纵使之前已听过这段皇家争权历史的传闻,此时再亲耳听着太后说这些时,我依旧心惊肉跳,更想不到。当时一力拥扶慕如风的老国丈,心里打的居然会是另外一副算盘,而身为女儿的太后当时,在亲情和大义之间,想必也定是极受煎熬的罢!
见我神色肃凝,她苦笑一番后,又道,“只是这苦的还在后头,父亲去世后,我们就都觉得机会到了。风儿立刻就收回了父亲的兵权,可是我们都不知道,父亲轻信夏明强,居然已将大不部分的兵权交给了夏明强,哀家的弟弟在边陲也不肯听我们的,威胁着要我们为他封王,而另一边,风儿不听哀家的劝告,竟然放走了慕如雷,那陈正坤之前手上就有兵权,他是慕如雷的老师,当初一心要保慕如雷为帝,风儿几次想要除了他,却忌惮他手上的兵权,要知道。他的兵权虽不比夏明强,却都在京城附近啊。“
我听得脸都白了,在如此情形之下,慕如风分明只是有着皇帝之名而已。
我这样说了,太后点头道,“正是你说的这样呢。“
我垂下头去,想了一想,才有些了然,“所以,太后娘娘为了平衡这两股势力,这才下懿旨,选立夏家的女儿为后?“
“是啊,夏明强兵力重,却离的远,陈家兵力少。却离的近。哀家唯恐他们联起手来,就立了夏家的女儿为后,将夏家的权势推至顶峰,夏家如此一来。自然不屑再和陈家联合,而陈家就算有心帮助静宁王谋反,有夏家压在那里,他们定也不敢轻举妄动,而风儿也深知其理,所以,他虽然厌恶夏皇后,却也不得不做出宠爱的样子,对她百依百顺,“太后说到这里时,语气里尽是对慕如风的疼惜。
我却有些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太后娘娘后来,又将陈家的两个女儿选进宫来,而既然要忌惮和安抚夏家,皇上为什么又因为大陈妃而将夏皇后那样的冷落?“
太后见我问起这个,太后的神色更是无奈,“那还是因为风儿糊涂的缘故,他放走了慕如雷,那慕如雷到得封地后,大肆招兵买马,和陈正坤遥相呼应,蠢蠢欲动,为了牵制陈家,哀家不得不再将陈家的两个女儿召进宫来,封以高位,而风儿逐渐冷落夏皇后,为了也是让夏家恨陈家的缘故,大家当时眼里只看见风儿对大陈妃竭尽荣宠,却不知道风儿背地里亦多次安抚夏皇后,他告诉夏皇后,是陈家势大,他如此委屈,不过是惧怕陈家势力而已,毕竟,夏家的兵力离得远,这话自然就传到夏明强耳里,夏明强性情暴躁,心机却不是很深,听了这话后,他气怒之下,自然是将陈家视作了眼中钉了。“
慕如风对夏皇后和陈家姐妹是什么心,我其实早就知道了的,只是此时听太后说得这样详细,我心里更如明镜般的清楚明白,感叹道,“原来竟是这样的,皇上他,他真不容易!“
太后这才有了笑容,“孩子,你能明白他不容易,哀家就放心了,当日风儿跟哀家说到你聪明慧黠,又有胆识,可喜的是利益心又不重,哀家还半信半疑,后来见你毒杀夏皇后那件事竟然做得极好,演得又极像的,哀家很是欣慰啊。“夹找助扛。
“什么,太后娘娘,您,您是知道的?“我又是吃了一惊,这半天下来,我已经被惊了无数次了。
她“哧“的笑了出来,“哀家自然知道,别人瞧着哀家坐在慈宁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是什么事,能瞒得过哀家去,“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陡的变得严厉,似不经意的自我的身上扫过。
就是这样的目光,我立时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她说这话,是在警告我的吧?
“好了,哀家再来告诉你,哀家为什么要将你发进永巷罢,也省得你以后心里恨哀家,“一改之前的沉重,太后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拍着我的手笑道。
我忙道,“太后娘娘,民女不敢。“
“别民女民女的了,哀家并不是真的要贬你,否则,你紫薇宫的人哀家早命撤了,更不会答应让你那个傻傻的小宫女跟进永巷伺候,你见过那个遭了贬的妃子还带了宫人去的?“她笑吟吟的道。
“这……,“我张口结舌的看着她,心里一片糊涂,怎么,她竟不是真的要打我入冷宫,那,那是为什么呢?
她走得有些累,就又回到贵妃榻上坐下,我见桌子上有红泥小火炉焐着的茶,就倒了一碗双手捧到太后的面前,她接过来,轻轻的抿了一口,就又道,“皇上路遇刺客,夏陈二府和京城兵马司同时接到信,三路人马同时到达,如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你们回宫后,风儿自然就借机发作,命将各兵营里仔细查搜,陈家以为是夏家做的,而夏家又以为是陈家做的,两相牵扯下,倒是谁也不敢拒绝,谁拒绝了,谁就是心虚不是,平白的落人把柄,如此,风儿成功的将这两家养在京城里的死士一网打尽,只是这两家的死士居然都极忠心的,这家一口咬定主子是另一个,另一家的也不示弱,死活只认这一家是主子,然而这两家又极力喊冤,而风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为防这两家狗急跳墙,就顺水推舟,将此事了结了,嗯,这其实已经是后话,哀家年纪大了,竟然就这样啰嗦起来。“
说到这儿,她就止不住的笑,“说了半天,都还说不到你的事上,嗯,哀家就告诉你吧,你生了太子之后,连着执掌中宫令,又升了贵妃,夏陈两家也不笨,知道风儿定是不想要他们家的女孩儿为后,也拿你来做挡箭牌了,早就视你如眼中钉,此处皇帝到底是因为带着你一起出宫遭遇的刺客,他们当天夜里就奏请皇上,要定你一个狐媚惑主之罪,将你赐死,“说到“赐死“二字时,太后的眼神晶亮,“你现在可明白哀家为什么一大早就将你发入永巷了么?“
我这才恍然大悟,身子一软,就跪了下来,“谢太后娘娘救命之恩。“
她伸手拉住我,“你也别谢哀家,只是你当时不懂事,逼得哀家打了你二十大板,板子打在你身上,疼在哀家的心里啊。“
我流着泪道,“民女愚钝,看不透太后娘娘的深意,惹太后娘娘烦心,挨打是应该的。“
太后就笑,“你这孩子啊,就是实诚,哀家听永巷的人回禀说,你居然不记吴庶人的仇,又是求人放她出来晒太阳,又是分衣服给她穿的,还哄骗她说,皇上还念着她,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唉,也难怪你被带出来时,那吴庶人居然肯为你求巧意放了你了,你说,你们金尊玉贵的享福时,一个个儿的跟乌眼儿鸡似的,怎么到那地步了,倒好起来了。“
见我不说话,她就笑,“罢,罢,你们年轻人的事啊,哀家这个老婆子也不问了,只是你记着,有善心是好的,但是也要当断则断,绝不能反受其乱,你明白吗?“
“谢太后娘娘教诲,民女明白,“我恭恭敬敬的应着。
太后想是该说的话已说完了,她站起身子,扶着我的手慢慢的向门口走去,边走边道,“也别民女民女的了,如今借了你有孕这个理由将你从永巷里带出来,过些天寻个由头恢复你的贵妃之位,你就只一心的替皇上分忧罢。“
“是,“我这才得知我遭这一番变故的背后,竟然是这样的缘故,心里一时是对太后的感激,一时又是对自己不用再担心被太后赐死而高兴,这一个多月,实是僵梦一场,却好在已经过去了。
推开门,太后向巧意道,“我也乏了,送?庶人回去吧。“
我跪下行礼告退,巧意亲自送我出了慈宁宫,待到周边人不注意时,她向我挤一挤眼,“奴婢恭喜娘娘否极泰来。“
我却极大的礼行了下去,“谢巧姑姑提我几番周全,大恩定不敢忘。“
她忙将我扶住,“娘娘快别说这话,您和太后一样,都是奴婢的主子,伺候主子是巧意本就是应该做的,再者,去永巷打点本也是太后的意思。“
我垂首道,“只是巧姑姑待云雾的心,云雾却一直都是知道的,云雾也永不会忘了。“
她就笑了,“娘娘说这样话,倒叫奴婢不知道怎么说了,“说到这儿,她突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就扬声道,“您如今是有身孕的人,可得注意身子了,不管怎么说,皇上的?裔可是最要紧的。“
说话的同时,她扶着我的手不露痕迹的在我胳膊上一捏,我心知她定是怕我假孕的事穿帮,这才做出这副模样来给人瞧,于是我也就顺了她的话,做出弱不胜风的样子点点头,上轿回紫薇宫来。
才进紫薇宫大门,红绫就迎了出来,笑嘻嘻的道,“可回来了,皇上早到了,正在琼花殿内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