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竺坐在柜子前,盯着手里的文件看了很久。
他的脑海里千头万绪,一下子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又很模糊的感觉。许久没有说话。
这一切,都起源于在朔州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改变了罗竺的很多想法,他在心里非常强势并且厌恶的想把那个夜晚忽略,但是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那夜发生的一切逐渐让罗竺意识到那不是偶然。
当时根本不认识段孚宇这个人,罗竺暗自责怪自己没往深层次联想。既然后来都知道逆行这件事就是他段家的特技,而且自己已经把朔州的事和逆行联系起来,怎么就没想到段孚宇和这个石料厂一定也有关系呢?
这是逻辑学上最简单的推理,罗竺懊恼地抓了抓头,李祥在旁边看着他觉得不对劲。
“你怎么了?”李祥问道。
“呃……”罗竺心想该从哪说起,“你看,看这个,”他边说边把文件拿给李祥,指着收购方的详细情况给他看。
“你看,这个石料厂的注资企业,欣火化工,在大连。你再看他们法人,段佳鑫,姓段的。”
“哦哦,哎呀呀,这个这个……”李祥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翻动两页,啧啧两声,看着文件摇头。
“打个电话吧?”罗竺看着企业资料问道。
“打电话说什么呢,问你认不认识段孚宇?就算认识,又能怎么样?你怎么说,说你们老大不见了,然后呢?”李祥一连串的问句,罗竺也觉得直接打电话很是不妥,就立刻奔到电脑前上网搜这个欣火化工。
搜索结果很令人失望,这个企业甚至连个主页也没有,只有在一些黄页广告网站上有公司简介和主要产品介绍。罗竺还是认真的记下来公司的具体地址。
李祥看着他,问道:“你不会又要去大连吧,别折腾了!”
“不是,我真觉得段孚宇这次肯定有什么事,我倒不是有多关心他,关键是你想啊,他好多事情咱俩都参与了,万一咱俩被牵连了那不是倒霉吗?咱们又没有他家那本事,如果真出什么事,咱俩吃不了兜着走。”罗竺对于自己的担心有些轻描淡写,而且刻意把中心思想往他和李祥这边偏移,意在保证他俩的阵线稳定。
这一来李祥倒是真的在认真考虑了,但是接着他又摇摇头,说道:“总之我认为去大连还是不妥的,咱们不知道这个段佳鑫和段孚宇的关系,就算是一家人也有亲疏远近。”
“是,这我同意,所以我有个折中的办法,咱们再去一次朔州!”罗竺说道。
这小子倔起来还真是义无反顾,李祥暗暗叹气,心说看来是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做点什么,哪怕是让他死心,这日子看来是没法消停了。
“这都中午了,去了什么也干不了还没地方住,明天吧!”李祥说道。
“行。”罗竺点头。
当晚罗竺又一次去段孚宇家,这次他没有在外面观察,直接按门铃,许久没人应门。
罗竺转身离开,心里暗暗坚定了一定要去朔州的念头。
回到自家楼下,他抬头看了看三楼,杜丽家也是黑漆漆一片。这些神秘兮兮的人物好像一时间都消失了踪影。
当晚罗竺还有些况和罗竺父亲所说无二。
这一切让他两人错愕不已,他们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同时被施法或者催眠导致他们共同产生了那种曾经一起去过朔州的幻觉。李祥担心地说是不是这次冒险同样会危机四伏,说不定这一切就是一个预警的信号,让我们知难而退。
罗竺虽然也很忐忑,却认为这一切是在提示他们,事有蹊跷,需要他们去探索真相。
同一现象他俩各抒己见,无奈是在高速路上又是罗竺开着车,李祥实在无能为力,只能一个劲儿的撺掇说在下一出口折返。可是罗竺一意孤行,曾经的谨慎理智荡然无存,他在忐忑和恐惧中感到隐隐的兴奋,所有的奇怪现象都像是一只只魅惑的手,招引着罗竺向它奔去。
李祥无奈的闭上眼睛,心说这人怎么变成了这样。看着窗外的风景闪过,心里非常不爽。
“走这条路的话该怎么去那个石料厂呢?当时是有人来接的,这次我好像都不记得路了。”罗竺边开车边自言自语,心里也无比纠结关于一整条高速公路消失的奇异事件。
这种事他只在书上看到过,说是那条路下面其实是空的,整条路就像一个翻板,可以随时出现,也可以随时消失,当然包括收费站、工作人员、甚至在高速出口等着他们的那个司机,这一切存在都是个骗局。
这得是个多大的工程,而且做这一切的人简直是个变态!他的目的是什么,罗竺想到这里既觉得害怕又觉得牙根痒痒,段孚宇这个阴险的家伙,居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自己了!
究竟和段孚宇有没有关系,其实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肯定和段家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那段家的老大肯定免不了嫌疑。想到这里,罗竺又一次控制不住的冷笑一声,“哼。”
迅速闪过的一个指示牌上显示:下一出口,阳曲,18k。
李祥琢磨着必须返回去,不能继续走了,说道:“咱们下一出口就下高速吧,这事不成,你没那么好命,每次都能平安无事,论概率也该出事了。”
“你就甘心让人玩弄吗?”罗竺不为所动,冷冷问一句。
“靠,玩弄什么啊,人家怎么你了,啊,你就这么受伤?”李祥抓狂道。“下一站阳曲,就在那下,直接反方向回去!”
罗竺没再说话,李祥无奈,知道他肯定不会照做的。
“我想写遗书。”李祥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别,不会有事。”罗竺坚定的回答。
当车子走过阳曲的时候,罗竺丝毫没有减速,压根没有一点犹豫,李祥把椅背放倒,躺下没再说话,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等到罗竺叫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已经到朔州了。
他们停在一个服务区,他俩去了个厕所,买了瓶水,李祥站在车外抽烟,无比惆怅,眼角瞥到罗竺也在一边沉思,罗竺手指上的烟让他也感到了罗竺的紧张。
停车场旁边有一张巨大的山西省内高速路网图,他俩上前默默地看了许久。
上次走过的路应该和大运高速平行,就在现在所在路的西边,地图上显示太原到朔州方向只有一条路,上次的经历实在是离奇的匪夷所思。
所有的高速路回到太原的时候都会和绕城高速汇合,上次去朔州时罗竺只是选择了一个自己常走并且熟悉的高速入口,进入后跟随指示,那么一定是有人提前就知道他会走那里,提前布置好一切,让他一步一步走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每一步都无比精准,甚至有可能为了稳妥起见,那天每一个高速入口都被设计好了,不论罗竺走那里上高速,都必然会走入那个高超的陷阱内。
那别人呢?当时在路上,确实是没有其他车,但是时间久了也实在是记不得,究竟是没有车还是车很少,而且,罗竺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
“李祥,当时是你开车的,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起一个地方,就在当时的高速路上能看到的,什么来着,一片汉墓群。”罗竺问道。
“如果那条路根本就不存在,你怎么会知道那个汉墓群的位置?”罗竺心里对李祥一下子充满了怀疑。
李祥愣在旁边,看着前方半天没说话。
“靠,”罗竺骂道,“你t有事瞒我,老子要停车,你把这事给我说清楚。”
路上会有那种小型的休息区,停车很方便,罗竺留心着指示牌,心说原来就他自己是个傻子!
开了不知多久,终于看见,“前方休息区,5k”。
车内的气氛急转直下,到休息区的短短五公里让罗竺心急火燎。
玩够了吧,太过了吧,原来就我一个人傻叉,你们一个个的把我当猴儿耍!
李祥眨巴了眨巴眼,扭头特别诚恳的说:“竹二,我想起来了,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罗竺骂道:“你放屁,你t放屁,你还装,还当我傻啊你!”
看到休息区的时候罗竺冲过去把车停下,扭脸冲李祥嚷道:“说,说清楚,你知道什么,你是不是和他们合起伙来蒙我,到底什么目的,把我整的蒙圈儿,图什么啊你们!”
“真是冤枉的,咱们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就接了个电话,”李祥一边说开门下车,罗竺死死盯着他,跟着下去,“对方就说是厂子里的,问咱们几点走,车号多少,几个人,人家好安排,这都没错吧,正常程序啊!”
罗竺没吭声,依然瞪着他。
“然后我就告诉他咱们几点走,从哪个口上高速,几个人,没别的了,至于那个汉墓群,也是那人说的,说是快到朔州的时候,能看见一个还没修好的出口,那对面就是一片汉墓群啥的,就是随便说了几句而已啊!”
这一段话完全没得反驳,罗竺站在那里顿时也说不出话来,李祥接着说道:“我也没自驾去过朔州啊,我哪知道那条路有问题呢,高速路哪条不都那个样啊,你看看你,一点都不淡定,这么小一件事犯得着这么大动肝火吗?高速路上一,他确实没必要隐瞒罗竺,因为面对这些未知的稀奇古怪的事,他应该和罗竺高度保持同一战线才对。
按李祥说的,那就是对方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路线,然后进行了一系列布置,虽然这件事究竟如何做到尚不得而知,总之它最后做到了并且很成功。
接着就是他们沿着别人布置好的路线到达了朔州,当时那里确实有个收费站并且里面是有工作人员的,而且那一切都无比正常。
如果以上发生的都建立在“不正常”之上,紧接着在那个收费站外等着接他们的石料厂的人,也一定属于那个“不正常”范畴内的,换言之,他们就是一伙儿的,只有罗竺一行人是被蒙在鼓里。
罗竺此刻在细细回想当时在朔州的种种经历,好多细节都忘记了。当所有的“不正常”符合了各种逻辑和情理,那么它们构成的整个骗局都是“正常”的。
当时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石浩的事情,都会平静平淡的过去,那之后的事情也许都不会发生。
不过说不定那次朔州之行就是给罗竺做心理准备的开胃菜,无论如何他都要被卷入段家那些不知该说神秘兮兮还是神经兮兮的各种事件中去。
既然逃不过,那就面对吧。
反正横竖都是一个结果,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罗竺现在深信自己身上可能也有一些秘密,他和段孚宇素昧平生,如果一件可以称为意外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后来发现这个“意外”和另一个莫名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有莫大关系,那么这一切就绝不是意外。
段孚宇,就是冲着罗竺来的。
“对不住了哥们,我必须得继续走。”罗竺看了一眼李祥,发动车子继续前行。
李祥这次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