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埃勃拉,位于叙利亚北部平原(注:今天叙利亚的阿勒颇市与哈马市之间的沙漠里,上古世代那里还是水源丰沛的富庶地)。? 中?文网w?w w?. 8?1?z?w.据说埃勃拉古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ooo年,是在这片平原最早建立王国的神秘种族。埃勃拉城所在的平原地带,曾经农牧业非常达,种植大麦和小麦,牛羊丰产,更有诸多技术工人,如陶工、雕刻工、金属工、面包师、木匠、纺织工、制香料者、磨坊工……并开创性的将商人分成国家商人和私商两类,从而极大促进了贸易繁荣,使大量财富向着统治者手中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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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凯瑟王第一次来到古城埃勃拉,在他这个时代,埃勃拉已足够堪称古老。遥望四周广阔而葱茂的平原,王悠然笑说:“据说远在千年之前,这片平原就已经拥有了近3o万的人口,中心城市埃勃拉也有3万多人居住。那可是足以媲美巴比伦大城与埃及的辉煌文明,可惜,就因为这块宝地太繁盛也太肥美了,谁都希望来抢,千多年来各族纷争战乱不断,据说埃勃拉先后遭受阿卡德人、阿摩利人的侵犯掠夺,屡经浩劫,才让一个曾经那么辉煌的古王国迅走向衰败,你们说……今日这般风景,究竟还能保有几分当年的气势?”
迎接王驾,负责驻守埃勃拉的领军大将阿蒙泰在旁皱眉叹息:“能保有几分气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片土地各族混杂,两千多年遗留下来的麻烦冲突可是实打实一点都不少。叙利亚藩王一死,的确很麻烦……
一路来向埃勃拉城的中心城堡议事厅,阿蒙泰叩拜在地,先痛声谢罪:“臣下该死,自从那夜藩王遇刺,纵然极力封锁消息,可不知道为什么,纳扎比之死还是迅传扬得满地皆知,不少部落城镇都因此陷入连锁混乱。”
凯瑟王不以为然摆摆手:“就算你努力想封锁,架不住是有人帮你四散传扬,这本来就是阴谋的一环,非你的罪过。”
阿蒙泰暗松一口气,叹息说:“陛下宽容,但眼下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陛下也知道,虽然这里从前是属于叙利亚的土地,笼统称作叙利亚人,但其中不同的民族构成少说也有十几个,不少族群之间都有历史纠葛漫长的宿怨,冲突本就多。要说叙利亚藩王的作用,各地城镇部落的制辖官,多是他的旧部臣属,许多部落长老、头领人也是肯买他的账,但如今连其子嗣幕僚亲信统统一死,流亡政权垮台,各地原本受到压制的异见势力也就纷纷迅抬头了。其中尤以塞姆人和阿拉米人的冲突最为激烈,塞姆人的流盗趁机作乱猖狂,已经洗劫了不少阿拉米人的部落村子。而阿拉米人也誓言复仇,即便有驻军努力压制,仇杀械斗的流血事件还是没完没了。此外,黎凡特人的‘阿多奈’祭祀节期也即将来临,按照传统,这个时节本就易劫掠,因此很多部族都非常紧张,彼此联络频繁,一方黎凡特人要组建武装,自行保卫,另一方则是塞姆人、米甸人、还有公认唯利是图的腓利士人,也意欲联合起来大肆抢劫。驻军维持秩序,这些动向当然都是不被允许的,可出面拦阻却又阻力重重,很多时候反要激出更大冲突。再有就是边境线上,因藩王遇刺,为防范埃及人早在第一时间封锁边界,可是像贝都因人那些游牧民族,又恰恰是要时常过境,随季节四处游走、迁徙不定,封锁边界也就等于阻断了他们的道路,因此边境线上也是格外不安宁,偷越过境者层出不穷,也难于分辨到底是埃及军的奸细还是纯粹百姓。就在十几天前,因哨兵认定形迹可疑,杀了几个越境的贝都因人,结果竟引来他们部族的激烈抗议。贝都因酋长作为报复也开始暗杀我们的士兵,只是抓不到证据,贝都因人也绝口不承认,但就是背地里黑手不绝,到现在为止,我们的巡境队伍已经有二十几个人遇害了,致使军中怒火激生,抓住贝都因人更不肯轻饶,长此下去,只怕要形成恶性循环,让冲突祸事越演越烈……”
阿蒙泰一路禀述,跟随在王身边的将领都皱起眉头,是啊,的确有够乱。谁敢想象就在这么一片小小平原,竟有如此多的种族在纷争仇杀。凯瑟王莞尔苦笑,没错啊,这就是‘辉煌古国’的后遗症,其实不分在哪里,举凡历史最悠久的地方,也往往注定麻烦最多。
阿蒙泰摇头叹息:“现在,即便是埃勃拉城中,也一样是人心惶惶,必以重兵把守、重典治乱才得以维持秩序。幸好是有陛下威名在,听说陛下来了,王师亲征、大兵临境,这段时日各方各族才算稍稍收敛一些。”
凯瑟王一声嗤笑:“是,收敛一时,却谁都知道我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不走。若不从根本治乱,一旦等到离开,恐怕反弹也会更厉害。”
在充分了解各方情况之后,由王主持的会议上,他在一番盘算后作出决定:“第一,厚葬藩王,一切皆按国王礼入葬,并厚待所有遗族,纳扎比那些宫妃、女儿还有孙辈幼子,继续住在埃勃拉城堡宫殿,王族富贵分毫不准缩水,任何人不准失礼轻慢——这就是做给叙利亚人的姿态,要让埃勃拉各地官员看清楚,即便藩王遇刺,也没有人会动摇他们的利益,以此换得安心,才好各尽其职。第二,立刻重开边境,放百姓自由过境通行。第三,派使节去会见贝都因部落酋长,商谈和解。”
这个决议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连亚比斯这些御前大将都不明白:“在这种敏感时期重开边境?陛下不担心埃及作乱吗?”
凯瑟王哈哈一笑:“乱,越乱越好,他要来就尽管来,求之不得。”
看众人不明白,他微笑解释:“搞乱埃勃拉,埃及人不敢留下证据,为什么?现在眼看已经把我招来了,那么底比斯的法老海伦布,现在又是个什么心情?会作何反应呢?”
鲁邦尼第一个恍然:“只怕海伦布这老头是要胆战心惊了,若没猜错,他一定会严令拉美西斯务必收好了尾巴,绝不允许被抓到把柄再轻启战端。在这种情况下,重开边境非但没有危险,反而更是一记狠招。拉美西斯想把手伸过来就尽管来,只要被抓住犯境借口,宣扬出去想必就足够让海伦布睡不着觉。”
狄雅歌也明白了:“不错,这个就叫惑敌,在这种时候撤去严防,只怕反而会让他们更不敢轻动。”
费因斯洛皱眉沉思,他不解的是:“陛下要与贝都因人和解?掀起两方仇杀,他们这摆明了已经是站到我们敌对一面,陛下又何需对区区一群荒原里的游牧民族放低姿态?”
凯瑟王悠然笑说:“没错啊,游牧民族,四处迁徙本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封锁边境,这是挡了别人的生路,而这才是掀起仇杀的根源。以我看,这个贝都因酋长敢于不计后果的为族人复仇,凭此一点就算值得结交,这是血性啊!这种人往往是用金钱收买不来,而最看重的通常是情意、是交情,也就是说,只要能让他把你当作了朋友,那就是肯定的稳赚不赔。所以,如果能够化解这种不必要的对立,拉进自己阵营,不是一件好事么?别忘了,他今天既然有胆子敢这样对你,那么明天,也同样会有这份胆量去对付埃及人,既然是要时常过境、两边都踏足的游牧民族,那么,你就不想要这么一个能理所当然、合情合理切入埃及人地盘的同盟?”
费因斯洛恍然大笑:“对对对,还是陛下思虑得周全。看样子,这个贝都因酋长,倒是真应该拉过来了。”
凯瑟王交派重任,对鲁邦尼说:“所以呀,为了尽表诚意,这个使节必须要你去。记住了,礼物不在贵重,而在诚意,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鲁邦尼了然于心,微笑说:“特意拣选,一同秘密押过来的那批埃及人奴隶,看来是能派上用场了。杀几个,再给他们换上贝都因人的衣服,这应该就是最有诚意的大礼了吧?看,纯粹是埃及人在冒充利用,以挑起贝都因人与我们的仇恨,现在既然已经现真相,自然是要当面澄清。也就是说,我们没有错,贝都因人也没错,一切都错在埃及,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元凶。”
凯瑟王满意点头,又补充说:“申明我的态度,之前的事情全因误会,由王师到来查清真相,已经昭告全军。因此呢,第一,不会要他交出暗杀凶手,不存在惩办这回事。第二,从此后,贝都因人顺利过境,巡境哨兵也不必担心还会有谁心存怨恨,保证他们不遭任何阻拦刁难。第三,算是对那些因仇杀而死的受害者的抚恤,可免除他们全族一年的赋税。”
敲定了一方,转过头来,王又对狄雅歌说:“联络米甸人就交给你吧,毕竟,你的米甸夫人不能是白娶的。对他们的风俗也该有所了解。”
狄雅歌点头说:“是,米甸人的部落多在贫瘠荒原或沙漠,所以他们自古的民风传统既不善种植粮食,也不善放牧,四处流窜,对于生存所求,最习惯也是最简单的一个方式就是抢。这些家伙都是天生的强盗,所以才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族中老幼一旦被抓就是奴隶。”
王说:“对米甸人,你就用不着客气了。对他们来说,你就是名副其实的施恩者,让他们看清风向,究竟归附于谁才算明智。”
狄雅歌若有所悟:“塞姆人、米甸人还有腓利士人,这是要分化流盗联盟的关系,要把他们打散,逐一击破?”
王悠然笑说:“塞姆人和腓利士人,都是一样唯利是图的坏名声,只认利益不认人。这种家伙往往都是最便于利用的棋子,只要出得起高价,杀人放火什么不敢干?所以啊,这些家伙闹得最凶,便十有**是拉美西斯买通的枪。”
鲁邦尼目光闪动:“可是,这种同盟者往往也是最善变、最靠不住的。”
凯瑟王莞尔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头埃及狼可没有那么傻。如果换成我,在出高价买通的同时,也肯定心里有数,根本不会指望这种家伙能靠得住。所以,这应该就是纯粹的利用,与‘同盟’的字眼压根不沾边。”
他说:“塞姆人与阿拉米人是死敌,如果我是拉美西斯,教唆塞姆人疯狂作乱,也绝不会让这些家伙真的得利。甚至可以反过来假扮阿拉米人复仇,对塞姆人动袭击,反正就是,哪方吃了亏,我就假扮哪方去向得利者报复,这样掺合在其中,才能把水越搅越浑,让双方的仇恨火拼步步升级,闹到不可收拾才最好,是这个道理不?”
亚比斯闻之动容:“不错,要左右局势,让一切都变得越来越乱,那么埃及人也就不可能真的干净撤走,在埃勃拉平原,一定还有埃及军的秘密行动者存在。”
凯瑟王痛快点头:“对,这就是你们要做的事,黎凡特人的祭祀节期快到了,各部落为之绷紧神经,要自保建立武装,心情也算可以理解。但是,站在我们的立场,私家军绝对不允许存在!所以,对所有作乱劫掠的流盗,不管是来自哪一族,就是一个字眼:灭!打击盗匪决不手软。向黎凡特人申明立场,王师到来,自会尽力维护他们的祭祀不受滋扰,在此前提下,若他们还要摆出一副信不过的嘴脸,坚持自组军队,那也就不必客气了。镇压,同样用不着手软。与此同时,更要严查商路走私,不管是谁要武装自己么,都肯定少不了刀剑弓弩这些军备物资的筹备,掐断了源头才是根本。还有,要查埃及人秘密混进来的势力也很简单,不必看人,只要看马。要混进来谋事,就必然是要打偷袭玩出其不意,无论是出战度还是转移度,脚力是绝对的关键。所以,无论改扮成什么模样,上等的良驹战马都是藏不住的必需装备,只要行走民间,赶着批量好马的人就是严查对象。”
该办的事情一件件交待下去,部下各自领命去行动,国王本人当然也不可能闲着。那一夜乱局,埃勃拉被严重损毁的粮草库、兵械库等重地,凯瑟王在四处查看的同时更要细细盘问所有经过。乱徒是怎么混进城的?行动前是如何藏匿行踪与兵马?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接近这些库房重地而不被察觉?最基本的常识,谋划这种行动之前,必然都要先行经过周密的探查与布署,是要有了成熟方略才敢一朝动手。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在府库、城门甚至边界哨卡等等关键地方,都必然存在漏洞,才有可能让人钻了空子。
王巡查各地,亲自检视边境哨卡,最终得出的结论,即便是有帕特里奥的迷幻魔法作祟,但这也远不能成为全部理由。作为在埃勃拉主持军务的统帅,阿蒙泰同样难辞其咎。治军不严,兵士守夜巡查懈怠,恐怕也是几年的太平日子过久了才会出现的副作用。看清一切,王的脸色可就没有初来时那样和婉了。而在这其中,更有一个‘小插曲’要成怒气导火索。
王敏锐的触角很快现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细节,跟随阿蒙泰身边,那个专门为将军服侍起居的小兵,似乎非常的差强人意。作为一个贴身勤务兵,他居然对这个主上将领的习惯喜好都不是太清楚。阿蒙泰与王同席一起用餐时,小兵为其布菜,割下牛肉放进面前的盘子里,立刻换来主上皱眉,随口说一句:“我不吃带筋的肉。”
恐怕阿蒙泰根本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句完全无心的言语,几乎断送他的未来。
凯瑟王当时听见就是一皱眉,却未动声色,随后再仔细观察,就真是现问题了。这小兵好像真是什么也不懂,为将军穿戴披风,竟都不知他熟悉的系结方法,竟要阿蒙特不耐烦的推开,亲手重新披挂。
王看出了名堂,状似闲聊便问他:“你这仆从小兵,好像很不得力啊,怎么跟在你身边,都对你的生活习惯一点不了解呢?”
阿蒙泰连忙解释:“让陛下笑话了,他是刚刚换上来的,才干了没多久,所以……很多事还不太了解。”
凯瑟王更奇怪:“哦?那从前服侍你的是谁?为什么换人?”
阿蒙泰的神色立刻显出僵硬,支支吾吾半天才想出说辞:“呃……这个……之前的更不得力,做错了事,所以……才换掉不用了。”
“是么?做错了什么事?不妨说说。”
“呃……这个……都是些小事……”
“之前的人,服侍你多久了?”
“呃……有四五年吧。”
“四五年?若真不得力,应该用不着忍受四五年吧?既然能用那么久,突然换掉,这个理由应该也就不会是小事,对么?”
在王穷追不舍连问之下,阿蒙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清晰可见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他是真没想到王会突然问到这事上来,根本就没准备下说辞,一时抓瞎又岂能不露马脚?
看他这副心虚的样子,凯瑟王皱起眉头:“之前的勤务兵是谁?现在人在哪里?”
被阿蒙泰换掉的贴身勤务兵,最终是从牢房里被抬来的。抬到王的面前时,清晰可见脊背屁股大腿一片血肉模糊,血渍粘着衣服结了痂,被鞭笞得实在有够狠。
王的脸色越来越不善,直接问小兵:“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是干错了什么事,会被服侍了四五年的主人这样重罚。”
看得出来,小兵这些日子在牢里没少吃苦头,嘴唇干裂,虚弱之相一目了然,却是硬着脖颈愤愤不平,努力用最大的声音嚷出来:“我叫鲁纳斯,我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将军!”
王听出了意思:“哦?他做错了什么?”
“陛下……”
阿蒙泰在旁越来越慌,刚一开口立刻遭遇王锋利的目光:“我没有向你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