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密的沐浴营帐里,赛里斯终于见识到这个保镖的神威。中文 网w?w w . 8?1zw.又是一阵白烟扑面,目标婢女就乖乖醒来。在他直视眼目念念有词中,婢女放大的瞳孔没有焦距,就如同一具丧失灵魂的木偶,问什么,答什么,乖乖供出背后凶徒,然后又乖乖的昏过去。帕特里奥起身就走,警告王子说:“乖乖洗澡,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人觉。”
他只去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随后生的事,实在让所有人都怀疑是不是在做梦。找到婢女背后的主使,照旧作法,就让他乖乖接过药包去对付上级,上级再对上级,层层推进,直到再没有能够直接碰面的上级,就让那人自己来到帕特里奥面前。有问必答,一番毫无保留的供述,就把整整一条链的密探网挖了个干净!
帕特里奥冷眼看向鲁邦尼:“都记全了?照单抓人,你现在知道什么才叫有价值了吗?”
鲁邦尼看着手里密密麻麻的名单,实在只有瞠目结舌的份。
“这……这些都是?”
帕特里奥冷哼一声:“是不是,抓人时看有什么反应,看牙缝里有没有藏着毒药,还用我来教?”
真的,雷厉风行清剿刺客,没有一个敢说冤枉。人们这下全都惊呆了,直爽的西塞亲王激动到跳脚:“天哪,阿丽娜是从哪里找来你这家伙?!”
费因斯洛忍不住问:“那……这个最大的头目要怎么处理?”
帕特里奥悠然道:“就让他一直保持麻痹吧,留着他,明里的身份是中队长,干脆把他调进亲卫队,来个‘赏识提拔’。等哈图萨斯听到消息,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哼,到时候抓住一个头,继续再挖整条链,就是这么简单啊。”
裘德瞪大眼睛:“让人中了迷幻却浑然不知,告诉他忘了什么就忘了什么,告诉他记得什么就记得什么,平时看起来和正常人别无二致,这……这到底是什么魔法?”
帕特里奥风凉感叹:“所以啊,聪明人就千万别得罪我,要反过来整治你们也是一样有效的。”
********
看清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充满惊喜和疑惑,却只有赛里斯沉默了。他冷眼旁观,从始至终没有表任何评论。这一天,他将帕特里奥叫上旷野山坡,说有些话想和他单独谈一谈。
将所有亲随摒弃在山坡下,赛里斯严肃的态度已经让帕特里奥隐隐猜到了几分。
“你想说什么?”
赛里斯目不转睛看着他,平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缓缓道:“你所行的一切,我对你的用心不会有任何怀疑,但是,我却怀疑你的身份!或许旁人不知道这是何种魔法,但是我知道,这是迷幻术。在埃及,即使地位崇高的王室祭司也不可能掌握,因为,这是得自非凡来处的非凡力量!卡比拉!能从他受益,放眼天下又能有几人?”
帕特里奥一声嗤笑,不答反问:“直说吧,你认为我是谁?”
赛里斯淡然一笑:“曾经有人告诉我,他做过一个梦,在梦里一切都如眼见般真实。是在我当初赴埃及联姻的时候,在进入沙漠前停留的小镇,负责带路的向导人经过严格审查,出前一举一动都在队长杜伊监视下,可是,没有人去监视他在街边玩耍的小孙子,一个穿着斗篷的人给了小孩一块糖果,小孩子吃下去眼神就变了,他接过披风人给的东西跑回家,把一包粉末倒进爷爷的酒壶,向导人回家喝了酒,自此变成听话的机器,出进入沙漠时,怀里已经揣好风笛……”
老天!又来了!帕特里奥差点昏倒,那个该死的家伙!难道真的什么都不介意和兄弟分享?而他该死的居然忘了问,曾经在沙漠中布划的阴谋,他究竟是怎么洞晓全过程的?
赛里斯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没猜错,你我本应是仇敌,你置我于死地才叫合情合理!告诉我,是谁派你来?你有什么理由要保全我?”
帕特里奥有些头大了,叹息道:“还是那句话,该明白的时候自然有人告诉你,反正那个人不是我!”
赛里斯摇摇头,眼神愈冷峻:“不,我有一种预感,这背后的真相非同小可!对我隐瞒必定是有充分的理由,但是这个理由,却未必是我能接受的!所以我必须知道真相,告诉我,究竟是谁在主导这一切?是谁派你来保全我?”
“如果我坚持不说呢?”
“那就请你离开,无论再有何种威胁,我都宁愿自己承担。”
赛里斯坚定的眼神让他有些迟疑了,是,他承认,坚持隐瞒,是因为那家伙的出点都是为了这个兄弟,可是对他自己……
赛里斯看出他的动摇,催促道:“告诉我!既然与我直接相关,我就有权利知道真相!”
帕特里奥沉默良久,终于一声叹息:“好吧,我告诉你,是你的兄长。”
赛里斯一愣:“你说什么?”
他字句清晰的重复说:“是你的兄长!你嫡亲的兄长要我来保护你!”
赛里斯至少愣了一分钟,等他终于回过神来,近乎失控的一把抓住他:“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帕特里奥咬牙道:“是你嫡亲的兄长!赫梯三王子!凯瑟·穆尔西利!他说在他现身之前你是第一暗杀目标,所以坚持要我来保护你!够清楚了吗?”
赛里斯彻底惊呆了,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王兄……还活着?你是说王兄还活着?你……你没骗我?”
帕特里奥冷哼一声:“现在,你知道拉美西斯为什么会被国内掣肘了吗?”
赛里斯再度震惊:“什么意思?难道……是王兄……”
帕特里奥字句清晰的告诉他:“我不知道他为何没死,也不知道他因何流落,我只能告诉你,我亲眼所见的事实,他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为赫梯而战!”
热泪夺眶而出,有什么言语能形容赛里斯所经受的冲击,他急切追问:“王兄……他现在在哪?”
帕特里奥暗自一叹:“米坦尼,他说要凭一己之力解决亚述,然后才能现身。”
“米坦尼……”
米坦尼对抗亚述不必操心……为什么十二勇士要秘密赶赴瓦休甘尼。明白了,霎那间赛里斯全都明白了。可是,他也因此激动到近乎失控。
“你在这里多久了?回去!你必须立刻回去!王兄一旦现身他就是第一暗杀目标啊!”
帕特里奥冷眼相对:“哦?你真的希望他回来?那你自己又该怎么办?如同那个侍浴的婢女,一个没现,你就是随时注定死局!你确定敢让我走吗?”
赛里斯笑了,平静的说:“只要王兄能回来,赫梯,可以没有我赛里斯。”
帕特里奥愣住了,王子平静而坚定的语气令他动容,下一刻也激动起来,因为他忽然现自己干了一件左右为难的蠢事。
“你……你们还真是亲兄弟,一个比一个让人受不了!我只是一个人,你让我怎么办?本少爷不会分身术!就这么走了,你万一真被哈图萨斯搞掉,那家伙会吃了我的!”
赛里斯忽然跪拜下去,这让山坡下的众人都大吃一惊,天哪!怎么回事?贵为王子,除了国王从来不跪任何人!这……
帕特里奥也惊呆了,他……干什么?
赛里斯自肺腑恳求他:“利奥先生,你一直和王兄在一起,他的难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需要你啊!只身一人对抗亚述,可以想见会是何等艰难,而等王兄一旦现身,他遭遇的威胁也只会比我更甚,所以求求你!赶快回去吧!我替赫梯所有的子民拜托你!保全王兄,这片土地才有未来!”
********
帕特里奥说不清心潮翻涌的滋味该如何形容,他愣了很久,很久很久,一句话都说不出。这对儿兄弟,为他重新定义了什么是王子!为了守护心中所爱,每个人,都宁愿舍弃自己。那一刻他已确信,无论这场战争还要进行多久,胜负结局,其实已经见分晓了。
挑选上等良驹,赛里斯亲自送他上路,临行前,帕特里奥还是不改一张冷脸:“听清楚,你无论如何要保证自己不被搞掉,不然会害死我的知道吗?”
听说王子下跪,竟是为赶走这个最有用的保镖,一干亲随都不能理解。
“殿下,这到底是为什么?现在身边虽然一时清剿干净,但是哈图萨斯的黑手还是随时都会卷土再来啊。”
赛里斯却说:“他有更重要的使命,必须离开这里!”
“为什么?”
王子笑了,那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充满欣慰、平静还有更多期待的会心笑容。
他说:“为了迎回真正的希望!”
********
阿丽娜回归,令整个哈图萨斯为之震动。城门外见面第一时间,狄特马索与亚比斯都只能用气急败坏来形容。
“阿丽娜,你……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迦罗下车与他们一道步行入城,笑笑说:“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该回来?”
亚比斯追问道:“听说四王子殿下重归,主持南方战局真的是他吗?”
迦罗笑了:“当然是真的,我们的四王子,只会比从前更加英俊神武。现在裘德和费因斯洛都在追随他,打退埃及只是时间问题。”
说到这里,亚比斯的眼神黯淡了,带着无比愧疚慨然长叹:“阿丽娜,自从你走后,我一直都在极力争取希望能带兵开赴南方战场。可是……他们起初顾忌的是你,担心我是投奔你再生变乱,后来传回四王子殿下重现战场的惊天消息,就更要把我牢牢摁住,说什么都不允许离开哈图萨斯。”
迦罗又笑了:“可以理解,你手里的一万多人马,都是昔日王子麾下最善战的军团啊。派向南方?岂非就等于派给四王子?”
亚比斯痛心疾:“都怪我!是我一时软弱才落到今天这一步,我……对不起大家。”
迦罗摇摇头:“身不由己不是你的错,如果要我评判,爱家的男人只会更可爱呀。”
狄特马索眉头紧锁,低声道:“阿丽娜,既然四王子殿下重归,那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迦罗失笑:“这叫什么话?记住,所有人都要重归哈图萨斯,我只是先行一步。”
来到奥斯坦行宫门前,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已等在门口,见到迦罗立刻走上前说:“陛下听说阿丽娜回来,特来传召,请立刻入王宫觐见。”
迦罗歪头打量这家伙,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亚比斯在耳边提醒:“是扈布托,当初达鲁·赛恩斯的信使,在巴比伦投奔殿下,如今又转了风向,哼,朝三暮四的家伙!阿丽娜,如果没亲眼见过,你根本不敢相信一个人为了自身前程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监控视听,不管听到什么风声议论都立刻捅上去,把能出卖的全都卖了,为虎作伥比那群密探更可恶!这一年多被他害惨的人简直数不胜数。”
亚比斯毫不留情的言辞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让他听到,扈布托有些愕然的抬起头。迦罗看着他,微微一笑说:“为了前程嘛,倒也不难理解。我只是有些好奇,如果有一天,再有新主登临宝座,你又该作何选择?”
扈布托似乎吓了一跳,诚惶诚恐道:“吾王陛下身体安康,这种话怎能乱说?还请阿丽娜尽快入王宫觐见。”
迦罗直接走进行宫,淡然道:“我累了,如果想问什么,让他来见我吧。”
扈布托又是一惊:“这……哪有这种规矩?”
“滚!”
亚比斯指挥随从卫兵,立刻驱逐这个势利小人。
********
带队回归的西蒙已在第一时间被传召入宫。达鲁·赛恩斯与哈坎苏克仔细盘问这几个月来生的一切。
“赛里斯,他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经过!我要知道全部经过!”
达鲁·赛恩斯简直激动到跳脚,赛里斯应该是什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西蒙哀叹道:“陛下,当时米哈路什大人率领禁卫军,根本没走进伊兹密尔城,究竟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到达后那女人向埃及军提出停战,说要祈祷。然后第二天四王子就突然蹦出来了,当场斩杀米哈路什,我们也从此沦为对抗埃及军的敢死先锋。”
哈坎苏克眉头紧锁,问道:“那回程时在阿尔迈尼斯河谷呢?哈娣族人再度起兵,他们没能劫走那女人,怎会轻易退去?凭哈娣三姐妹的作风,这也根本说不通。”
西蒙神情一凛,沉声道:“我不敢欺蒙大人,当时情势危急,我本以为是及时抓住了她才得以全身而退。可是,直到回程路上我才觉……原来,竟是她自己决定要回来的。”
二人都吃了一惊:“什么意思?她自己想回来?”
西蒙说:“虽然她们在车上故意压低声音,但我还是听到了,我听到她说……她说哈图萨斯有她必须要做的事!”
达鲁·赛恩斯的脸色变了:“她想做什么?”
西蒙摇摇头:“我一路上仔细留意,可是他们始终没有提及。不过以我猜想,现在四王子又成了他们的希望,这女人执意回来,不管做什么都一定是针对陛下和大人!”
一路详细盘问,直到西蒙再也说不出什么,哈坎苏克让他先退下去,达鲁·赛恩斯看着西蒙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忽然问:“你认为,他的话有几分可信?这几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动摇什么?”
哈坎苏克一声冷哼:“你忘了哈尔帕送来的书信是怎么说的?哼,可见那女人已经把你看透了,有土库佐等人联名作保,一再提醒千万不要中了离间计,怎么?还不放心?”
达鲁·赛恩斯声音冷峻:“赛里斯重新蹦出来,你我已经是站在悬崖边!谨慎一万个不多,疏忽有一次就能要命!你就敢说禁卫军保证可靠吗?”
哈坎苏克露出一抹轻蔑:“正因为站在悬崖边,才请你看清楚,禁卫军已经是你唯一的靠山,你没有任何余地再去怀疑什么!”
正说话间,扈布托灰溜溜走进来,低声道:“陛下,我已奉命传召,可那女人不肯来,说想问什么,让陛下去见她!”
达鲁·赛恩斯勃然大怒:“混账!她以为自己是谁?!”
扈布托不敢抬头,偏还要接着说:“陛下,我去传召时,见狄特马索和亚比斯都跟着她一同进了奥斯坦行宫。亚比斯还当面辱骂臣下,看这副架势,恐怕是因为四王子的缘故,以为有人撑腰,有了底气……”
“够了!!!”
被激怒的君王咬牙切齿,冷冷道:“一群天真的家伙!只要我还坐在这个位置,哈图萨斯就不是她能为所欲为的天下!”
哈坎苏克鼻子一哼:“算了,何必非要见呢,你还指望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奥斯坦行宫多派可靠人手,仔细盯住她才是正经。”
他立刻下令职守奥斯坦行宫的卫兵增加一倍,昼夜轮岗不得有丝毫松懈。
这一边,扈布托看看主上的脸色,干咳一声又接着说:“陛下,我还看到,原哈尔帕市长奥利斯的儿子阿尔,也跟在那女人身边,俨然成了贴身随从。”
“阿尔?”
达鲁·赛恩斯冷哼一声:“就知道他是吃里爬外的坯子,哼,既然有胆子来,就该做好准备接受‘款待’。”
哈坎苏克却说:“他既然跟在那女人身边,你动他,那女人肯定是要翻脸的。我奉劝一句,无关紧要的事,最好不要徒生是非。”
达鲁·赛恩斯分明不爱听了:“你是说我怕她?哼,究竟是我怕还是你怕?”
哈坎苏克毫不留情的回敬他:“都一样!哈尔帕的暴风夜,眨眼间摧毁整座城门,你敢说你没见识过吗?那女人身上藏着一股可怕的力量,没人知道何时会爆。把她逼急了,谁都好不了。”
达鲁·赛恩斯胸膛起伏,挥挥手让扈布托先下去,转过头面色看着他,阴冷的表情如同看着仇敌:“哈坎苏克,还要我提醒你多少次,最好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要搞清楚,谁才是国王!”
哈坎苏克笑了,用更加阴冷的语调回敬他:“你也要搞清楚,是谁让你当上国王!”
说完他拂袖而去,达鲁·赛恩斯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宫殿外的光线越来越暗,有宫女小心的走进来问:“陛下,晚膳已经备好,王妃殿下让来问……陛下准备何时用餐?”
气头上的王勃然作,一巴掌将宫女打翻在地:“吃个屁!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