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神明有意要挖走凯瑟王子的心,那天夜晚沙漠刮起了可怕的大风暴,如果不是向导人歇斯底里的威胁警告,如果不是裘德最终命令士兵将王子绑架进安全地带,只怕连他们也要被风沙吞噬。?w?w?w?.?8?1 z?w?.?c om等到第二天风暴止息,烈日下的沙漠已经彻底更新了模样,沙丘的位置全变了,一切都被埋没进千里黄沙,现在,就连猫头鹰茜茜也已经找不到遇袭地点!
痛彻心扉的王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千思万虑,想不到竟还是让最在乎的人惨遭毒手!悲愤中他强令自己去回忆每一个细节:卡玛王后及其爪牙无一不再自己严密的监视下,就连她最擅长的巫术,这一次也被他用风神官的力量彻底封杀,可以说在这件事上,卡玛王后根本没有半点机会!凯瑟王子再度想起几天前缠绕自己的噩梦,埃及人!没错!一定是埃及人干的!
霎那间,王子冰蓝色的瞳仁中燃起熊熊复仇烈火,埃及人!他誓要让这个欠下血债的民族,用自己的血洗刷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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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里斯一行覆灭沙漠的消息传回哈图萨斯,赫梯举国震动,老迈的苏毗乌利一世也几乎失去了理智,那是他的爱子啊!他在两个最爱的儿子中间做出选择,难道就是为了这种结果吗!不!国王震怒之下,当即授命边境大军对埃及全线开战!这一次他再也不管什么政治权衡,誓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让埃及受到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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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埃及军营的第八天清晨,赛里斯可怕的高烧才渐渐退去。在此期间要为伤者维持精神体力,医生说必须灌喂新鲜鹿血,然而昏迷不醒时,别说鹿血了,就连药汁都没法下咽。情急下,迦罗只能口对口为他哺喂药食。等到草药终于开始挥效力,医生告诉她,赛里斯已经闯过最危险的死门关口。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迦罗整个人也快要虚脱了。七天七夜,所有疲倦好像一瞬间全都涌上来,她直到此时才觉自己的样子有多么狼狈,浸染血迹的头都粘连在一起,晒伤的皮肤也开始脱皮,满身难闻的气味连自己都要薰晕过去,还有嘴里残留的鹿血腥膻……天哪!迦罗忍不住一阵作呕,此刻最强烈的愿望莫过于洗澡、漱口,还有好好睡上一大觉。
再度被带进将军营帐,面对这个名头响亮,作风却不敢恭维的救命恩人,迦罗由衷说了声谢谢。
拉美西斯露出招牌式的邪恶笑容,摇头说:“你没道理谢我,你忘了这是笔交易吗?我已经兑现了承诺,现在,轮到你了。”
迦罗一惊,不由自主后退两步,他……拜托!现在这种狼狈模样也有兴趣?他莫非没见过女人?
拉美西斯咧嘴一笑:“哦?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糟糕啊,放心,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还不赶快把自己收拾干净,好尽义务呢。”
洗澡?!不!打死也不!经他提点,迦罗忽然现这满身狼狈原来竟是最好的掩护!
拉美西斯走到近前:“怎么?想反悔?”
“你没听说过吗?女人说话从来就是不算数的。”
迦罗打定主意赖账到底。
“天真,你以为能赖得掉?”
迦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眼看‘债主’步步紧逼,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将军!不好了!”
副将慌慌张张冲进营帐,坏了兴致的拉美西斯没好气的回头骂:“什么不好了?!我明明好得很,你存心咒我吗?”
副将结结巴巴:“是……真的不好了,赫梯人说我们害死了四王子赛里斯,三王子凯瑟·穆尔西利已经赶到边境大军这里,他们此刻正在整编队形,就要和我们全面开战了!”
开战?!迦罗大吃一惊。
拉美西斯却是一幅不疼不痒的表情:“开战就开战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副将满脸惊讶:“大人!我们是迎驾队伍!距离赫梯大军最近,一旦开战会第一个遭殃啊!”
“不!不能开战!”
迦罗冲过来:“赫梯是因为不知道赛里斯还活着,赶快!把人送回去就能避免战争!”
“避免战争?”
拉美西斯琥珀色的眼珠骤然变得冷冽:“是赫梯人挑起战端,倒要我们去避免开战,你以为埃及人是可以忍辱求全的懦夫吗?”
迦罗真是受不了他的胡搅蛮缠:“什么忍辱求全?这分明就是一场误会!赫梯不知道四王子还活着,以为埃及人是凶手,但事实是你救了他啊,只要说清楚不就好了?”
拉美西斯却说:“我有什么义务要与赫梯人说清楚?那个自命‘百人斩’不可一世的家伙,哼,我早就想会会他了,倒要看看他盛名之下究竟有多少真本事,既然有这个机会,何乐不为?”
迦罗难以置信:“喂,战争是你一个人的事吗?你知不知道那会死多少人?”
拉美西斯冷笑一声:“怕死?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埃及?”
迦罗怒气勃:“大混蛋!我现在说的不是你,而是你手下这些兵,身为将领你至少有义务不能让他们白白丧命吧?你自己说,如果他们就糊里糊涂死在这里算什么?有任何价值吗?我从来就不觉得战争会有什么正义可言,但总应该有一个目的吧?是为了掠夺财富?为了削弱外敌?或者退而求其次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不管怎么说开战总需要理由,可是你的理由是什么?纯粹为了打仗而打仗?哈,那如果等到有一天回家去,如果他们的家人来问你,我们的孩子是为什么死的,你准备怎么回答?就告诉他们不为什么,纯粹因为我想打仗?请问,你说的出口吗?”
一旁的副官目瞪口呆,他还从没见过有人敢指着鼻子对这位上司大人破口大骂,这个女人莫不是疯子吧?!
拉美西斯琥珀色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他居然一点不生气,反而再度露出招牌式的邪恶笑容:“真有意思,我居然被一个女人教训了,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理由打动了我,好吧,我同意把赫梯四王子送回去,避免这场战争。”
迦罗刚想松一口气,不料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你!必须留下!”
什么?
拉美西斯格外配合的重复给她听:“我要你了,而且……不打算再让渡给任何人。”
迦罗也格外‘好心’的提醒他:“留下我,你的麻烦就大了。”
“麻烦?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我救了一个王子,留下一个婢女,就算凯瑟·穆尔西利听说,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吧。”
迦罗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拉美西斯却笑得越来越邪恶,他屏退副官,在耳边低声调笑:“我早就听说,凯瑟·穆尔西利最爱的枕边妃阿丽娜,也在此次送行队伍中,听说她有着像雪一样白的皮肤,当然了,是在被晒成猴子屁股满脸爆皮之前;还有比黑骏马更漂亮的头,当然了,也是在沾染血渍满头打结之前;啧啧啧,大概也只有这双眼睛,还能算是货真价实吧。”
迦罗满面愕然,他……他他……
拉美西斯风凉感慨:“可惜啊,你的名字叫合琪娜,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和传说中的阿丽娜一点没关系,凭心而论,我能留下你,实在要算你高攀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走出去,临走时叮嘱副官:“看住她,有任何闪失找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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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前线,对阵双方已是剑拔弩张,以西塞亲王为,骑兵队长奥赛提斯,战车队长德鲁斯,无一不是四王子的忠实旧部,如今王子惨遭横祸,众人早已红了眼,只恨不得立刻杀过去报仇雪恨。所有人中大概只有书记官鲁邦尼还能保持些许克制,他一再劝告凯瑟王子:“如今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贸然开战后果严重,还请殿下先冷静下来!”
“冷静?!”
凯瑟王子怒气勃,一个是至亲,一个是至爱,如今就这么莫名其妙消失在沙漠中,这让他怎么冷静?!
“叫阵!三次鼓响若埃及还不肯应战,立刻杀过去,一个活口都不准留下!”
叫阵声中,埃及阵营传来一阵哈哈大笑,而就在这时,猫头鹰茜茜骤然振翅高飞。追随它飞去的方向,凯瑟王子就看到一个年轻的武将徐徐现身。
武将笑意昂然,朗声说:“不要误会了,埃及可没有一个人是不敢应战的,来得慢也要怪你们赫梯人啊,害我带着伤员,想快都快不了。”
伤员?!凯瑟王子面色骤变,他终于看清茜茜的落脚地。
“赛里斯!”
武将示意把伤者送过去,凯瑟王子飞奔着冲向马车。赫梯阵营沸腾起来,四王子还活着!
凯瑟王子扑向满身绷带昏迷不醒的兄弟,连嘴唇都在颤抖,鲁邦尼立刻传唤军医,不知过了多久王子才回过神,等等?怎么只有赛里斯一个人?蓦然抬头,天空中却早已没有了猫头鹰的影子。凯瑟王子大吃一惊,茜茜去哪了?四处询问,可是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四王子身上,竟谁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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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终于还是忍不住洗了澡,她实在快被满身脏臭逼疯了。可是……连最后一道保护都被洗掉,等到那个混蛋回转,她岂非逃无可逃?
不行!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逃出去!迦罗现在满心思忖的就是该怎么逃!拉美西斯似乎并没限制她的自由,虽然副官寸步不离,倒也允许她在营盘里四处溜达。
到处都是兵,广阔营盘一眼望不到边,她究竟该怎么逃呢?正愁的时刻,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中间还夹杂着响亮马嘶。雷?迦罗听出黄鬃马的声音,寻着声音跑过去。
“怎么回事?”
面对副官大人的厉声喝问,几个正在努力制服黄鬃马的士兵解释说:“这家伙闹得太凶了,真搞不懂,又不是什么名种,性情却出奇暴烈,已经踢伤好几个人了。”
此刻黄鬃马看到主人现身,暴躁的反应又迅升级,好几个人用绳索套住马颈,可是控制绳索的士兵都差点被甩飞出去。迦罗心思飞转,盘算该怎么抢马回来逃之夭夭。忽然天空上传来一声鸣叫,雪白的猫头鹰陡然出现在头顶。
“茜茜?!”
迦罗又惊又喜,猫头鹰一路俯冲进主人怀里,回来了!哈哈!总算回来了!
迦罗抱着猫头鹰就像抱着最宝贝的孩子,副官看得奇怪:“这是……”
迦罗眼珠一转,笑嘻嘻说:“这是四王子殿下养的鸟啊,在沙漠里失散,现在是来找主人的。”
副官警觉起来:“这鸟不会通风报信吧?最好交给我。”
迦罗扫了一眼他脏兮兮的手:“给你可以,但是王子的鸟也是讲身份的,你不可以用手碰它。”
下巴一指:“喂,把你的剑拿出来,两只手捧着,它只喜欢站在剑鞘上。”
副官可没有这么容易上当:“不用手抓?飞走怎么办?”
迦罗格外肯定的说:“有它的好朋友在这里,你就是让它飞它都不肯呢。”
副官一愣:“好朋友?”
迦罗指指黄鬃马:“就是它啊,大家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它明明很普通,却比野马还暴烈吗?就是因为这些天它的好朋友不见啦。”
她动作夸张的将茜茜小心放上剑鞘,比比划划,吹两声口哨,然后笑说:“不信你自己试试看,恭恭敬敬捧着鸟过去,它保证立刻就能安静下来。”
副官手捧剑鞘,小心托着猫头鹰走过去,真的,黄鬃马居然立刻不闹了。
副官满眼惊讶,在场士兵也倍感惊奇,马和鸟做朋友,这种事简直连听都没听过。
白痴!以为口哨是吹给鸟儿听的?迦罗肚子里暗笑,嘴上却说:“喂,你们几个,还不赶快把绳索解下来!让茜茜看到你们虐待它的朋友,它会啄人眼珠子的。”
士兵们此刻已然全信了,七手八脚开始解绳索,就在最后一条绳索离开马颈的刹那,迦罗一声大喝,黄鬃马瞬即冲出人群,而猫头鹰也在同时振翅腾空,一切都生在眨眼间,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迦罗已然翻上马背狂奔而逃。
副官大惊失色:“拦住她!不能让她跑了!”
闻声而来的士兵举起长矛,副官又吓得尖叫起来:“不行!不能伤她性命!抓活的!一定要抓活的呀!”
跟着茜茜的指引,迦罗一路左冲右突,眼看套马索自四面飞来,不过……嘿嘿,连骑兵都是从她这里起源,想要套住她的马,大概需要更高的功力才能行。辗转腾挪,接连几个腾空飞跃,迦罗不仅轻松躲过套马索、绊马绳,俯身之际还顺便捡起一把长刀做武器。
副官的脸彻底绿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女人居然会骑马,而且骑术还不是一般的厉害。可是不行啊!真让她跑了,上司回来自己就惨了。紧急传令关闭大门,唯愿能把她拦在营盘里!
营盘大门已到,迦罗看着渐渐关合的高大木栅,知道冲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左顾右盼,忽然看到营地边缘巨大的投石机,当即想也不想冲过去,就在黄鬃马跃上投石机的瞬间,一刀砍断控制射的缆绳。巨大弹力作用下,迦罗连人带马一飞冲天,脚下士兵出惊呼,匆匆赶到大门口的副官,也被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吓傻了。
风!从半空而起!裹挟着腾空飞跃的黄鬃马,稳稳落地。砰然一声马蹄响,迦罗已然成功飞越营盘,回身看看观望台上目瞪口呆的副官,哈哈大笑:“喂!转告那个混蛋,本小姐对画眼线的男人没兴趣!”
说完又是一阵忘情大笑,指教坐下黄鬃马:“放开蹄子跑吧,我们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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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王子策马来到拉美西斯面前,冷声开口:“四王子怎会在埃及人手上?”
拉美西斯仔细打量这个横扫美索不达米亚的男人,风凉开口:“说起来只能算我运气不好,想去东面的水泉轻松一下,没想到却碰上这个快死的人,如果不是他的衣服让我认出他是谁,我还以为是哪个倒霉的行脚商碰见土匪了呢。嘿,号称赫梯双鹰不可一世的王子,居然落得这幅惨象,可见是世人传说太夸张了,究竟有多大本事,现在看来实在很难说呀。”
他风凉的态度立刻让众将怒气勃,却被凯瑟王子拦住了,他现在没心情在意他用什么态度说,而只在乎他说了什么。
“你在东面的水泉现赛里斯?只有他一个人?”
拉美西斯哈哈一笑:“如果还能有半个卫兵,大概也不至于这么惨吧。”
凯瑟王子继续追问:“东面的水泉距离遇袭地点至少有半日路程,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走到那里去?你确信没有其它人吗?”
拉美西斯眨眨眼:“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闪烁的言辞,让凯瑟王子的眼神骤然变得危险,冷声道:“临阵送还王子,该不会是你们现祸闯大了,想临时灭火吧?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遇袭事件不是埃及人所为?”
拉美西斯毫不客气的反问:“我有什么义务要证明?”
凯瑟王子神情冷冽:“你是在对我宣战吗?”
拉美西斯露出一抹略显邪恶的笑容,悠然道:“曾经有人极力劝我避免战争,而我居然差点被说动了,真是讽刺,避免战争,从来就不是男人的天性啊。”
凯瑟王子心头一震:“是谁劝你?”
“我的副官。”
“你的副官不是男人?”
拉美西斯哈哈大笑:“如果他知道被人说成太监,一定会伤心死的。”
直觉告诉王子,这家伙一定知道什么!正要继续追问,忽然裘德向天边一指:“殿下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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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天边,雪白的猫头鹰再度现身,随之而来是一人一骑陡然出现在远方砾岩上。看到来人,拉美西斯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当确信不是自己眼花,只差没当场气背过去,库布卡这个废物!怎么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来人正是迦罗,蓦然看到平原上大军对峙,立刻调转马头冲下去。
王子的戾气转瞬间消失无踪,呼喝战马向着砾岩狂奔而去,有什么言语能形容这一刻的相逢,失而复得,如死而复生。直到冲下战马,两个人疯狂的抱在一起,哭着、笑着、吻着,凯瑟王子都依然不敢确信这般峰回路转的变化,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重新回到两军阵前,迦罗向拉美西斯示威一般竖起中指。
被‘暗算’的家伙一脸茫然,这手势……什么意思?
迦罗没好气的说:“不要打啦,是这混蛋救了我们。”
凯瑟王子听出了意思:“既然是救命之恩,怎么又是混蛋?”
迦罗冷哼一声:“第一,因为他的确是;第二,因为我讨厌画眼线的男人!”
拉美西斯气得瞪眼:“埃及人画眼线,是因为尼罗河可怕的毒蚊子最喜欢在人的眼角上产卵,这也是罪过?!”
只言片语中王子已然心中雪亮,不由得出一阵冷笑,荒唐!凭他一个小小武将以为自己是谁?居然也敢心存妄想?
就在王子心存冷蔑时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职位尚不算高的埃及武将,竟然就是他日后成王之路上最大的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