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为什么帝光的学园祭要放在冬天。
瞳对着手呵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僵的指尖。她现在正在自动贩卖机的旁边排着队,目测前头还有十几个人。
“瞳桑。”
站在瞳身边的黑子终于有点忍不住了：“瞳桑不需要做这种事的。”
就在半小时前，瞳被校乐团的前辈派出去买热饮，而且十几个人还分别选了不同的牌子和不同的口味。瞳拿到单子的时候估摸了一下，如果要买齐起码要跑三家店。
而距离演奏开始已经不到一小时了。
“没关系的。”瞳听到黑子的话,笑了一下：“说起来,篮球部今年好像第一次以非公开赛的形式迎接学园祭啊。”
“好像是校董事会的要求。”黑子说：“好像说是,不想让人有‘帝光中学篮球部除了打篮球什么都不会’的印象来着。”
“所以就去演话剧了吗？”瞳用手遮着嘴笑了起来：“而且还是自编自演的？”
“都是一军在弄这些，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少年看着瞳幸灾乐祸的样子：“瞳桑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听别人说征这次的出场会很惊艳。”悄悄凑近黑子的耳朵,瞳压低声音：“但是，具体是什么角色征死活都不肯告诉我。”
不仅仅是赤司，其余的参演人员，包括青峰在内都不肯说自己的角色——更不用说身为部长老成持重的虹村。瞳几次三番地想从虹村那里诈出点什么来，但每次事到临头都被虹村转移了话题。
“真看不出来是个这么狡猾的人。”
“瞳桑？”
“啊，没什么。”少女笑了笑：“就是稍微想到了点别的事情。”
等到买齐所有的热饮，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瞳带着一大包铝制罐子匆匆忙忙赶到礼堂，绕过在后台准备的学生们，最后历经千辛万苦地归了队。
“不觉得你太慢了吗，望月。”
袋子算得上是被抢走一样被人夺了过去，瞳垂下眼没说什么便走到了钢琴边试音。附近的两年级看了瞳一眼边把椅子挪得远了一点，只剩下同期的一年级小提琴手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望月桑，没谱子也可以弹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但瞳却很明白这个姑娘的意思。
“没问题。”
反正她又没有拿真的琴谱来学校。
说到琴谱这件事，还要牵扯很多很多。不过瞳综述一下，大概就是，为了防止前一阵子心里的不祥预感成真而做了些小小的预防措施。首先是她把一直珍藏的价值不知道多少个零的某大师的手书琴谱换成了复刻版——这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然后瞳把这个复刻版借给了一直想看但总是忘记这回事儿的井上老师。
按照约定，瞳一会儿会去井上老师那里把琴谱拿回来。如果没人闹幺蛾子的话，那么校乐团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今天。
只是看刚刚的同期生的样子，今天怕是不能风平浪静地过了。
瞳闭着眼睛试了一下琴。
唉。
“果然是这样。”
坐在观众席上的爱花看了看手机，露出了一个和平时一样高贵冷艳的笑容。坐在她身边的金发少年挑了挑眉，下一秒便笑了起来。
“爱花酱，出了什么事吗？”
“和我无关，只是有蠢货要倒霉了。”
爱花这么说着，然后离开了座位：“我去打个电话。”
在少年万分不解的目光中，爱花走到僻静的地方，拨了个号码。
“井上老师，”少女用平淡的说：“瞳现在需要乐谱，我去您那里拿可以吗。”
“开玩笑吧。”
回到座位后，黄濑听爱花简单说了下瞳今天做的准备，不出意料少年一惊一乍了起来：“这也太……”
“你太大惊小怪了，凉太。”
爱花眼睛里闪过一道暗光：“这个世界不是总有爱与和平和正义的。有时候，人需要一点小手段，来让自己过得更高兴。”
“但是如果事情闹大了的话那些二年级生……”
“嗯？”爱花像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那些二年级生怎么了？”
“爱花酱！”黄濑低声说：“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些事，那些二年级以后还怎么来学校啊。”
“凉太，”爱花罕见地皱起了眉：“我发现凉太你的思路有问题。”
少年被爱花的表情惊了一下：“诶？”
“我很不能理解你这种首先设身处地为已经犯了错的人找理由辩解的脑回路，因为在我看来她们所有的悲剧是自作自受的来的。”
舞台上摆好了开幕式所用的一切，现在正在调试灯光。第一层幕布前的最左边是一会儿大人物们发言时所站的位置，幕布后则是蓄势待发的校乐团。
“凉太可能觉得，所谓的女孩子之间的争斗，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个坏话而已。”爱花一点波澜都没有地说：“但实际上，有女人的地方，其中的勾心斗角，就连将军大人的大奥都无法企及。”
少年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懂，于是爱花难得地讲解了一下。
“在强烈的妒忌心作祟的情况下，你以为不会出现的事在今天都已经出现了。叛逆期里的蠢女人不会顾及自己所做的事情的后果，即便偷走并且毁掉了别人价值连城琴谱也不觉得羞耻，没有琴谱无法顺利演奏公开丢了学校的脸面又有何妨只要能够让一个人出丑就是胜利。并不是看起来光鲜亮丽就会有所为的道德与素养，也并不是虚长了一岁之后就能凭借着自己老得更快而比别人更聪明。”
“爱花酱，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在这个国家，大家总是觉得，无论出了什么事过得去就好了。这还真是，鱼唇到家的想法。”爱花冷笑了一下：“如果出现了校园欺凌怎么办，啊死人了的话就请大家克制冷静不要闹吧否则影响到别人怎么办，啊受伤了的话就请好好养病不要再向别人提起了吧，啊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勉强你做这做那那算不上校园欺凌啦。而且不是性格一向如此吗，没有大事就继续忍耐下去吧。什么想要个说法，拜托请安分一点好吗。”
端庄秀丽的脸上带着肃杀的表情也不为过，爱花的语调越来越冷。
“我不是望月瞳，所以没办法对这种事不上心。”爱花微微扬起了下颌，那漂亮的线条，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但如果她想做点什么，我是会全力站在她身后的。谁也不能阻止我。”
黄濑看着爱花不容置疑的表情，挠了挠头，最后叹了口气。
“爱花酱的想法我也不是不同意啦。”
金发少年低下了头，看着地面：“说起来，望月桑以前不是一直不在意的吗，这些事。”
“在意不在意不过一线之隔。”爱花说：“因为什么人或者什么事都无所谓，但她的态度变了就可以。”
黄濑的眼睛眨巴眨巴地：“诶？”
“那副谁都能来欺负的蠢样真是看得我窝火。”
面对爱花这样的状态，黄濑有些欲言又止。面对爱花如此不同常人的态度，少年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想来想去想到了些别的，于是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爱花酱，我今天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说，下一个代言已经……”
“不好意思，请让下。”
被突然间打断了话题黄濑很不高兴，但一抬头之后不满的话却没说出口。站在他身边的黑发少年身后跟着一个灰毛，虽然说话很客气但身边散发着一股隐隐的气场。
“啊？”黄濑看了看爱花：“要不然爱花酱我们坐里面？”
出于私心他不想让别的男生坐在爱花的身边，而两个空位外坐下的则是个妹子。
爱花扫了一眼外面的两个人，站起来挪到了里面。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高雅艺术了啊，部长。”
“你不说话会死吗？”
虹村看了眼聒噪的灰崎，很后悔让他跟过来：“你还是回一年级那边吧，看着你我太阳穴都在跳。”
“哈？”灰崎往旁边挪了挪：“见到我那么激动，部长你别是有什么特别的口味吧。”
“你是不是觉得在礼堂里我没办法揍你啊混蛋！”
灰崎向后仰，不小心碰到了黄濑，回过头去随意道了个歉。但片刻后，他又重新看了过去。
“诶？你不是那个模特吗？”
“诶，是的。”黄濑笑得还挺开心：“请多关照啊。”
“啊啊，”灰崎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我女朋友好像还挺喜欢你的，能签个名吗？”
虹村被吵得很烦，直接踹了过去。
“安静点，开幕式要开始了啊！”
开幕式都是一样的，领导和领导和领导的讲话占了好大的篇幅，搞得大家都昏昏欲睡的。灰崎在第一个致演讲词的人刚开始时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台上的人还在说。
“妈的有完没完啊。”
灰崎揉揉脑袋：“我怎么感觉睡过去之前刚怀孕，现在孩子都满月了啊。”
“耐心点。”虹村也一副很不爽的样子：“现在是最后一个了。”
“所以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灰崎已经开始陷入了狂暴状态：“受不了了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台上的人微微欠身，迎来了台下如同潮水般的掌声。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时松了口气，有些人在校长走后已经准备好了第一时间开溜，几十分钟后前排便空了不少位置。虹村松了口气，站起来便往前走，而灰崎揉揉眼睛看到之后便也立刻跟了过去。
“那两个都是什么人啊。”
黄濑这么说着：“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篮球部的。”
“诶？”黄濑一惊：“为什么爱花酱会知道这个。”
“那个黑头发的是篮球部的部长，大前锋。”爱花一字一字地说：“中学第一的大前锋。”
黄濑觉得自己一点一点地在石化，尤其是察觉到了爱花语气里的赞赏之后。
“爱、爱花酱……也关注这个了吗？”
爱花叹了口气。
她一点也不想关注这个。
但是架不住身边有个人天天360°无死角的发花痴啊。
“啊爱花酱，那个是……”
黄濑向旁边看了过去：“刚刚上台发言的学生诶。”
红发少年听到黄濑的话，向那边看了一眼后径直坐在了刚刚那个黑发少年的后排。
“前辈。”
赤司跟虹村打了个招呼：“原来前辈也在。”
“没事儿来凑个热闹。”虹村说：“据说我们学校的校乐团水准还不错。”
“的确是这样没错。”赤司回应：“上个学期刚拿了奖。”
“哦呀哦呀，拿了什么奖啊。”灰崎侧身，将手臂放在了靠背上：“很厉害吗？”
赤司眼光扫了灰崎几眼。
“拿奖的曲子就是现在要演出的这首，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
灰崎翻了个白眼。
“听不懂。”
“听不懂就闭嘴。”
虹村脑袋上蹦出一个十字：“你都不嫌自己烦吗？”
灰崎说：“不嫌。”
赤司向后靠，看着虹村又开始新一轮地揍灰崎，眼神一暗，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在大幕徐徐拉开后，带着贵族气的红发少年和正在修理后辈的黑发少年都安静了下来，如蒙大赦的灰崎也乖乖闭嘴不说话，听着小提琴幽幽的前奏。虹村向两边看了看，发现了什么人之后又转了回来，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冷淡。
赤司循着刚刚虹村的方向看过去，温和地笑了一下。
排球部部长正坐在十几米之外。
就在钢琴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坐在后面的人没忍住向姗姗来迟的家伙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黑皮少年被粉红色长发的少女半推半走地闯了进来。
“阿大你真是的。”桃井小声的抱怨：“谁让你睡过去的，迟到了吧。”
“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青峰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随便找个地方吧。”
“啊我看到赤司君了，还有部长和祥吾君。”桃井冲着赤司的方向挥了挥手：“走了阿大。”
青峰打了个哈欠，慢慢地跟了上去。
校乐团的演奏持续时间并不长，总共也就演出了二十分钟左右——这算是个秀而不是专门的演出，主要还是为了给学校长脸。
瞳合上琴盖的时候看看第一小提琴手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对此她只能表示没办法。对于旋律敏感到了听一遍过一遍就能完全记住并不是她的错，没有了琴谱依旧完美地完成了演奏也不是她的罪过。
她的错和她的罪过只是被排球部长告白了而已。
人类就是这么可悲，在以这位前辈为代表的基础上，对于得到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的人百般挑剔，似乎就能证明自己其实也很好一样。
当然这位前辈其实还是不错的，但是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这谁有办法。
迁怒他人是不厚道的。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前辈。”
瞳看了看表：“我还和别人有约，要去看篮球部的话剧。”
说完这句话，瞳欠了欠身便离开，没有理会二年级生哪怕一点点的反应。
篮球部的话剧在半小时后开演，瞳打算在开始前先买几瓶暖暖的热饮，和爱花黑子一起边暖手边看。
至于其他的……
瞳拿出手机，摁了电源键。
她才不管呢。
赤司走出礼堂的时候看到学园祭的执行委员急急忙忙地向他奔来，还没停稳就指着门外。
“警、警察来了……”
赤司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点了点头便告辞走了出去。
“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像是已经有了对策般不急不缓地询问着，红发少年的语气让人不自觉地安稳下来。
“好像是老师办公室那边失窃了。”戴着眼镜的学生说：“好像丢了一本很昂贵的琴谱，其他老师也说自己好像被盗了财务。”
“哪个老师报的警？”
“呃……一年h班的井上老师。”
红发少年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校园欺凌的梗大家看明白没有。
就是瞳有一个非常贵的琴谱，班主任一直想看来着。然后在学园祭那一天，瞳把复刻版给了班主任但没说这是假的。瞳在之前跟别人说今天要用的琴谱在老师那里，于是某个前辈起了坏心把琴谱烧掉了——但前辈不知道这琴谱很贵。
前辈本来目的是让瞳没了琴谱弹不好丢人，但没想到瞳不但弹出来了，班主任因为那份很贵很贵的琴谱还报了警。
前辈于是撒鼻息了==
其实只要前辈不动坏心什么事儿就都没有了，结果偏偏前辈就像个智障一样往坑里跳┑￣Д￣┍
不做死就不会死啊
还有不要再说我家女主很憋屈了
她喜欢玩大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