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中央地区那片巨大的空地,五个猫人在此已经带着两人横穿了云外谷一半的路程,已到亥时,深夜里的雾渐渐多了起来,连道路都看不清。
井宿从塔中出来以后,直到走到这里,人才放松了下来。向身后的周禅说道:“我今天带你到这儿之前,说过是在帮你,你现在可算明白?”
周禅见井宿想要说些什么,就顺着他的话题道:“你说的,我也很想知道。”
井宿答道:“我与巫龄大人对话时,你也在场,可听到她说你本是暗千眼明的启眼者?”
周禅点了点头,想了一想,道:“那位老妇人的确是这么说了,可是你们没有告诉我,暗千眼明是什么东西?”
井宿道:“你明日随我去妖界后,自然会见到。能成为启眼者,你应该觉得荣幸,我现在所说的话,你将来就会明白。”
周禅接着问道:“那启眼者又是怎么一回事?”
井宿此时却不愿继续再说明白,只是说道:“也就是所谓的“船夫”。”
划船的船夫?那有什么好荣幸的?周禅似乎有些不相信井宿所说的话,双眼直直看了井宿一下,井宿并没有躲闪,依旧平和的与他对视。
见对方说话似乎不像在撒谎,周禅似乎开始有了一些动摇。道:“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井宿似乎有了一些笑容,他望向远方,只道了一句:“世外桃源。”
周禅只觉得井宿越说越离谱,心中暗道:“放屁,人们说那里可都是一些凶神恶煞。”之后一言不发,不想再问什么。
再往前走,又重新进入到众多人口居住的范围,与周禅刚进入时灯火通明的景色不同,此时大部分人早已收摊,熄灯入睡,所以大街上显得较为冷清。黑夜中,有一间还没打烊的大型客栈还亮着灯,这间客栈与外形呈圆柱形,与云外谷中的建筑大致相同,不见有门,也不见屋顶,共分为六层,墙壁由白色玉石砌成,而且这墙壁竟能被楼里面的灯光透射,通过墙壁上的影子可以看得出,每个楼层中来来往往的人数并不少,周禅几人隔着大老远甚至已经听到了楼阁之中隐约的嘈杂声,放眼望去,只见楼的正前方竖着一块大石碑,碑上的镶嵌着的夜光石细砂密密麻麻排成三个工整的大字——“无夜阁”。
井宿此时停住脚步,冲前面几位猫人说道:“诸位今晚辛苦了,今晚朱雀星宿的另外五人已在我之后应该也已经进入云外谷,估计现在他们已在那无夜阁上了,一会儿我请各位到那喝口小酒,歇息一晚,我们明早出发,可好?”
五位猫人一听晚上有口福,顿时来了兴致,齐声说道:“如此甚好,请!”
周禅乃一普通人家的孩子,客栈是有进过,但哪里进过这样一种奇怪的客栈?他不见有门可以进去,只好站住了脚,身旁的井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只管跟上去就行了。待几人走近那楼底墙壁之时,脚下地板处只听得传来一阵响动,墙壁自动张开了道长约两米的正方形门。
踏进无夜阁,周禅发现,建筑的墙壁竟然有些厚,厚度如果用脚步估计莫约二十来步左右,若仔细听还发现有人说话的声音从这墙壁中传出来。往里面行进,来到一个极宽阔的大厅,在这没有屋顶的客栈中,天上的月光洒落而下,往上方看,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竖着的巨大空心竹筒之中,大厅四周墙壁之上还挂着数盏明灯,燃着青色的火苗,虽不知这明灯中的燃料是何物,但着实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大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环形的大桌,桌子大约占了整个大厅四分之二,环形大桌的正中央处,伫立着一个圆柱,圆柱与这建筑的墙壁几乎同等高,上挂满了牌号。许多位身着小二服饰的狐狸人就站在那圆柱与环形相间隔的部分,点头哈腰,忙着招呼客人。
“几位客官,请问有什么需要吗?”其中一位狐狸小二见有人从大门进来,马上就来问候。
井宿走到它的跟前,道:“前一阵子已经向你们店订好酒席,就在六楼十一号。”
狐狸小二的眼珠转了转,问道:“可有本店的预定牌号?”
井宿从身上掏出一副红色牌号,递到小二的手里。狐狸小二看后点了点头,咧嘴道:“好咧,这就送你们过去。”说罢,它向那圆柱上方招了招手,只见墙壁上一盏明灯里的青色火苗一阵摇动,又分出一道样同大小的青色火苗,那分出来的青色火苗飞向圆柱最上方,将挂在圆柱上一副黑色牌号包裹住,稳稳的降落到那狐狸小二跟前,狐狸小二伸手一挥,火焰散去,牌号已在它手中。最后,只听那狐狸小二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井宿几人身旁张开一道黑色的圆形空间门。
天外魔境里的一个小二,都竟然有如此功夫!周禅暗中惊讶。
“客官请进!”狐狸小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井宿几人不再做停留,陆续走进那空间门,等到走完了之后,大厅中那圆形的空间们似漩涡般开始旋转,越缩越小,逐渐消失。空间门内,出现在周禅面前的是一条约百米长的隧道,往那隧道的尽头看去,出现一团白色的光点,那儿应该就是六楼十一号房间。
走在前方的一位猫人乐滋滋说道:“好久没尝过这家店的红烧鱼,我都快等不及了!”
又有一位猫人道:“吃鱼肉那么多次,就算是猫人你还不腻?要不然我们换口味吃炖排骨好了。”
其余的三位猫人笑了,齐声说道:“真是庸俗的两个家伙,还是汤比较好喝。”
五个猫人在前面为了点什么菜不断地说来说去,后方的周禅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向井宿问道:“我进来时没看见这客栈有楼层分隔,也不见屋顶,为何这里的建筑布置得如此奇怪?”
这无关紧要的话似乎迎合了井宿的兴趣,井宿开始饶有兴致地向周禅说道:“这云外谷中的房子与人族建造的房子不同,并非瓦房,而是是方形建筑。只不过这云外谷中的工匠们设计得非常独到,它们运用掌握的空间术将方形建筑外形压缩得如同一张铺开来的纸,只要在地上布置好圆形居阵法,这铺开的纸就会竖起来围住居阵,形成我们所看到的这种建筑。”
周禅问道:“空间术?那是什么?”
井宿道:“玄乎其玄的一种法术,能使物体的外形看似改变,却又未曾改变。就拿这客栈墙壁来说好了,我们从外表上看貌似是一个方形物体被压缩后卷成一团,当我们经过刚刚狐狸小二开通的这个空间通道后,进入到这墙壁中,你会发现自己身处的空间还是方形。”
周禅道:“这么说,云外谷中的人都居住在建筑墙壁之内?”
井宿道:“正是如此,上古神族后裔对于空间术的造诣颇深,而且它们信奉方圆之说。在它们看来,在建筑中看到圆的天空,进入到墙壁之中以后,又看到自己身处在方形空间内,更符合它们的审美。”
周禅叹道:“真是个奇怪的爱好。”然后又接着说道:“方才经过大街,我也看到方形的屋子,这不是与你所说相互矛盾吗?”
井宿道:“非也,外表所见所见并非真实,有些居民想追求屋子别具一格,才将方圆的虚实弄得模糊。那些远看貌似方形的建筑,你靠近以后再仔细瞧瞧就会发现,它实际上形状还是一个貌似烟囱的建筑。”
周禅又想了一想,说道:“天若是下雨,这建筑里是不是会像杯子一样,积满水?”
“不会。”井宿解释道:“我们刚刚经过的大厅地板下,以及建筑最顶端,都分别布置居阵,天若是下雨,上居阵会将雨水吸收,传至下方居阵,下方居阵连通河道,雨水就这么流进了河里。”
“居阵是什么?”周禅问道。
井宿道:“嗯,顾名思义,居住需要用到的阵法,它是空间术的一种,而且这居阵种类多端,我一两下子也说不完。通常云外谷中见到的居阵,便是位于建筑中上下两端的居阵,上面的叫梁居阵,下方的叫做排居阵。”
说到这里,井宿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别看云外谷中的房子虽大大小小各不相同,而且都像是一捆捆卷起来的纸张,但其实这么做还有一个真正的用意。这些楼房其实原本是一个整体,云外谷若是遭遇大敌入侵,这谷中房屋全部解除掉空间术,恢复本来形状,再拼接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军事堡垒。”
周禅见井宿一说起建筑来,滔滔不绝,乐道:“你对这建筑方面了解的程度,颇深。”
井宿发觉自己貌似说的有点够多,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些什么,脸色尴尬了起来。正当无话之际,几人已经走到了隧道的尽头。走在最前方的猫人伸头,往门里头看了看,说道:“他们已经在里面了,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