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土重来
两辆汽车风驰电掣地奔驰了二十多分钟，有意识地绕过几条街道，突然转向，冲入到情报站，在情报站院内停息下来。
随着车门的开启，十几名特工先后跳跃出汽车，以汽车为核心，自然排成圆形的队列。
最后跳跃下汽车的特工，是高不凡，情报站一组组长。高不凡在情报站三名组长中，不仅资历最深厚，威信最高大；而且，外貌特征给人留下的印象，也是最为深刻。
高不凡的肤色很醒目，远看似泼墨，近观如铸铁。假若不是张口说出的是冰冷的汉语，人们肯定误以为是非洲籍贯的杀手或是保镖。
高不凡原本还称得上是标准的国字形的脸面上，左边却留下一道七寸长短的刀疤，的确破坏了高不凡有点形象的形象。缝合伤口留下的针脚，清晰可见，细密匀称。刀疤和针脚的紧密配合，勾画出一条蜈蚣图景。伴随着脸面的舒张，也给予了蜈蚣的活力。
高不凡脸面上的蜈蚣，象是一枚闪耀着光辉的勋章，记载着高不凡在抓捕地下党的战斗中，冲锋陷阵的业绩。
三年前，高不凡捕捉到地下党秘密集会的信息，情急之中，单独潜入地下党集会地点，孤军奋战，一举全歼与会地下党，留下了这道刀疤。
也许是这道刀疤砍断了高不凡脸面上发笑的神经，自此后，高不凡的脸面上，从来没有绽放过一丝半缕的笑容。也因此，给人表现出的神色，除了冰冷，就是严酷。
高不凡的声音，保持着永恒的冰冷的特色：“带下来，拖进刑讯室，立即审讯！”
应声跨出队列的董彪，从汽车中搀扶出任凤舞和随从。任凤舞一脸愤怒的神色，没有丝毫恐惧的表现。
高不凡锐利的目光，迅速地扫视了一眼董彪和任凤舞，表露出的神情，除了有些惊愕外，就是气愤。
董彪显然是读懂了高不凡的心思，不失时机地凑近高不凡，瞟了一眼周围的特工，压低声调说道：
“高组长，你刚从外地办案回来，却又赶上了这次行动。其中有些原委，我也没有弄清楚，你就更不可能明白了。这是戴站长的指示：我们去码头的真正目的，就是保护好任凤舞。任凤舞他们遇上危急情况，我们就将他们营救出来，带回情报站，由他亲自审问。听说，任凤舞这次回卧虎城，是要转交一份重要情报给地下党。”
高不凡牙帮咬动了几下，目光停顿在董彪的脸面上，眼睛缓慢地眨巴了两下，没有吭声。
高不凡朝着特工挥了挥手，语气没有半点变化：“既然如此，留下两人配合董组长，其他人员回去休息。”
高不凡转身离开了原地。董彪吩咐两名特工，将任凤舞和随从带进情报站后，匆匆忙忙地奔向戴天明的办公室，汇报这次行动的结果。
戴天明听完董彪的汇报，表情凝重，对董彪交待了一番，送走董彪后，单独去了关押任凤舞的地方。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的光景，戴天明风风火火地赶到杜鹏举站长的办公室。
杜站长在戴天明的陈述声中，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脸色变得铁青，呼吸也有些粗重。戴天明话音甫定，杜站长那浑厚的声音就在戴天明耳边响起：
“眼前的事实，给我们作出的沉重结论，就是这次行动已经失败了。天明，我相信你对党国的忠诚，也赞赏你的能力，所以，接受了你与梅处长策划的移花接木计划。既然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就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煞费苦心了。还是放弃这个计划，将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侦查潜伏在卧虎城的日寇情报组织上去吧。”
杜站长说着，不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出现短暂的停顿。戴天明神色沮丧，刚表露出要接过杜站长的话头，说出一些话语的形态，杜站长招手制止住戴天明，又接着说道：
“不敢危言耸听，说道党国处境笈笈可危。就是卧虎城面临的形势，的确不可掉以轻心。从我们掌握的情报分析，潜伏在卧虎城的日寇情报组织，近期活动猖獗。意向很明了，就是企图在卧虎城制造混乱，配合日寇侵占卧虎城的军事行动。从你刚才汇报的情况看，我仿佛又看见了，日寇情报组织活动的踪影。龙泰，是怎么知道任凤舞回卧虎城的具体时间？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任凤舞？”
戴天明虽然想急于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在杜站长说话之时，仍然是全神贯注地聆听。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杜站长道出的言论，都是尊重了事实。只不过，内心中的观念与杜站长存在着一些分歧。在杜站长说完要说出的话语后，戴天明思索了片刻，说道：
“站长，你是真正的军人，比天明更懂得，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攘外必先安内，这是委员长的指示，我们不可能违抗。情报处是接到确切的情报，知道任凤舞藏匿着重要情报，要转交给卧虎城地下党组织，也把握好了时机，将到达省城的任凤舞他们秘密抓捕。虽然，情报处目前还没有从任凤舞的身上，搜查到我们要截获的情报，但是，捕捉到一个战机。将酷似任凤舞的俞震宇顶替任凤舞，借此潜伏到卧虎城的地下组织。只要潜伏计划成功，我们不仅能获取卧虎城地下组织的花名册，而且可以抓捕，即将前来卧虎城的地下党地委书记。也许还会得到那份重要情报。因此，天明斗胆向站长进言：移花接木计划，不能因为此次行动的失败而终止。”
杜站长对戴天明避实就虚的回答，或多或少的有些反感，却也不得不承认，戴天明对肃清卧虎城地下党的工作执着。他沉默了片刻，保留着自己的意见，询问戴天明：“今天，在临江码头上，老俞他们发现了地下党的行迹没有？”
戴天明暗地里舒了一口气，断定杜站长是间接地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因此，怀着感激的心情，激动地回答道：“我刚刚向俞震宇询问过这些情况，他们断定，与龙泰他们同时出现在码头的另一股人马，极有可能就是前来迎接，或是保护他们的地下党。”
杜站长不知是出于忧虑还是放松，在戴天明话音落定的时刻，情不自禁地又发出了一声叹息。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地下党与我们较量了多年，他们情报人员的素质和本领，与我们相比，应该是不相上下的。临江码头的经历，不会不引起他们的警觉和防范。没有酝酿成熟的计划，切不要冲动地实施。”
“天明永远铭记站长教导，天明也是因此而来打扰站长，汇报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戴天明略有停顿，似乎是在整理自己陈述的条理，片刻后，又接着说道：“我分析，地下党清楚任凤舞被我们抓捕，他们在疑惑的同时，更多的是焦急，肯定想急于将任凤舞他们设法营救出去。我就是抓着他们的这种心态，草拟了声东击西的方案，敬请站长定夺。”
在杜站长的心目中，戴天明的确是党国难得优秀特工，自己曾多次暗地里评论着：让他这个在硝烟炮火中滚了大半辈子的军人，来领导戴天明，确实在不同程度上制约了戴天明才能的发挥。也因此，在具体的业务中，只要戴天明没有违反原则的前提下，杜站长一般都是采纳了戴天明的意见。
此刻，也是如此。杜站长说道：“说出来听听。”
戴天明胸有成竹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和部署：
“有些让我们至今没有查出真相事实说明，在情报站中，极有可能潜伏着地下党特工。我计划在明天的会议中，有意识地泄露出，将任凤舞移交到情报处的情报。看看是否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只要情报站有地下党潜伏的特工，这样的情报，他会及时地传送出去。网开一面，就是欲擒故纵的基础。我的心目中，已经布设了那样的阵地。”
杜站长露出满意的微笑，缓慢地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戴天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目睹官场的腐败，我仿佛听到了党国的丧钟；看到你们的忠诚，我眼前又闪现出希望的曙光。后生可畏啊！再接再厉吧天明！我杜鹏举的确不是干情报工作材料，但是，定然竭尽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这件事情，就按照你的计划去部署。不过，假若下一次行动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你也要回心转意，执行我刚才布置的任务了。“
“是站长，我、、、、、、。”戴天明神情严肃，并拢双腿，胸脯挺起，响亮应承着杜站长的话语。
但是，要说出的话语只说出半截，突然自己刹住了后话。目光扫向房门方向的同时，身形飘然奔向门边，一手拨出手枪，一手拉开了房门。
房门霍然洞开，从门口边闪电般伸张出的手臂，恰到好处地架起了戴天明持枪的手腕，一个耳熟的声音，不失时机地响起：“戴副站长，我有情况向你们汇报。”
戴天明微笑着收回了枪支，望了一眼走进办公室的高不凡，反手关上了房门，惊喜地说道：“情报处的通报传达下来了，对你这次配合他们行动的表现，给予了嘉奖，我正准备向杜站长汇报呢！啊！还有，刚才董彪也向我汇报过，今天的行动，也多亏你沉着冷静，改变了原定行动方案，才抓捕了任凤舞。发现了什么情况？”
一脸平静，是高不凡难以改变的表现。冷淡的语气，也渐渐成为了高不凡说话的特色：
“从临江码头回来后，我暗中调查过，复兴堂和商会之间最近的情况。调查结果表明：龙泰是急于偿还赌债，而承接了绑架任凤舞的交易。雇请龙泰绑架的人，是大通商行的刘老板。这是听说的传言，眼前却没有证据去证实。我从中隐约地感觉到，临江码头血案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日寇的某种阴谋？因此前来向杜站长禀报。”
“果然不出我的预料，抓住这个线索，一查到底！至于复兴堂和商会那些狗咬狗的事情，我们一时也无暇顾及。”杜站长眼睛一亮，回复得响亮干脆。
望着高不凡离去的身形，戴天明趋步走近杜站长，不假思索地说道：“站长，不少迹象让我不得不对龙泰产生了怀疑，花千树掌握着的情报，很有可能就转交给龙泰了。我会时刻监视着龙泰的一举一动，随从作好了抓捕龙泰的准备。”
“看来复兴堂和商会，是要经历一场战斗了！”杜站长近乎自言自语般地，说出了这句答非所问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