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吗?
她记得,可是那个时候那个爷爷头发没有这么白,腰背不似这般佝偻。
她记得,她和那个爷爷蹲在桃花树下捉蛐蛐,两个人都弄的脏兮兮的,一起被父亲数落。
她记得,那个爷爷每次来都会给自己带好多好吃的,她最期待了。
她记得,那个爷爷的儿子和儿媳死于意外,他把自己的父母当做亲生儿女看待。
心脏的疼痛让她逐渐从回忆中清醒,原来有些记忆没有遗忘,而是不愿想起。
孤身一人太过潇洒,潇洒的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忍九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爷爷”
孙照行明显愣了一下,这才颤巍巍的应了一声。
“哎!”
孙逐风:???我果然不是亲孙子。
但是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将忍九拉了出来。
忍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孙照行擦了擦眼泪,十分开心,没有找孙逐风麻烦。
“小忧,这是你逐风哥哥。”
“逐风,这就是你祁叔父的女儿,祁忘忧。”
说完一拍脑门,瞧他这记性,连忙转身,看着三楼楼梯拐角。
“不好意思啊,金公子,让你看笑话了。”
金玉言只是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
“要恭喜孙堂主重逢亲友。”
说完看向忍九,“又见面了。”
忍九看到金玉言的时候有些尴尬,因为她差点忘了自己答应他的事情。
“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和公子一叙。”
金玉言微微点头,“在下随时都有时间。”
忍九看了一眼孙照行,又看了看金玉言。
“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自然。”
接着对孙照行说,“孙堂主,门主寿辰,我定当拜访,电骋堂的兵器,我会派人送到。”
说罢转身上楼。
孙照行见状,“小忧快去吧,诶呀,真好!”
忍九微微颔首,便也上了三楼。
孙照行看着两人的背影,笑的格外开心。
孙逐风更加确信了自己不是亲孙子。
“爷爷,你刚才明明要把赤星流介绍给我做媳妇的。”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天天比武切磋了,这样的话自己的武功一定能突飞猛进的。
孙照行直到两人消失在视线内才慢慢收了笑容。
睨了一眼自家极不争气的孙子,跳起来一个爆栗就打在他头上。
“就你这样子配得上我家小忧?你瞅瞅你自己!文不行武不就,就一张脸凑合能看,顶多骗骗门中那些傻姑娘,还想觊觎我家小忧!”
孙逐风捂着脑袋,特别委屈,我武功怎么不行了,当今江湖新生一代,我起码能进前十好不好!
虽然也没真的打算要娶忍九,但是自家亲爷爷的态度伤害了他脆弱的心灵。
于是他不怕死的问道:“那金玉言就可以了,他连武功都不会。”
孙照行老神在在的晃了晃头。
“金家少主家财万贯,虽然身体虚弱但也才高八斗,多智近妖,而且人家才是真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那你怎么不让玉清剑娶,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文质彬彬温润如玉。”
孙照行瞪他一眼,非常不屑,极为嫌弃。
“你懂什么,玉清剑那叫虽然温润如玉但是武功高强。小忧的相公要什么武功,你这个哥哥是死的吗?”
孙逐风:???等等!
孙照行一边走一边叉着腰指点江山,为忍九缔造了一个忘忧帝国。
孙逐风:脸上保持笑容,心里…好想骂人怎么办。
小二看着人都走完了,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算了半天。
最后走到还搞不清楚眼前状况的刘坤言面前。
“六台货架有损,三盆文竹,两幅徐子先生题词名画,还有青花瓷…总计三千七百九十一两白银,银子还是银票?”
刘坤言:……
忍九随金玉言进了三楼的房间,这个房间应该是金玉言的专属房间。
房间设计低调奢华,并且从门到内室的床,每隔几步都有设计可以扶手的地方,但是却不突兀,而是有着极为协调的美感。
金玉言坐到自己的轮椅上,示意忍九随便坐。
忍九坐在桌子旁边,看着金玉言使着轮椅行动自如的来给自己倒茶,连忙起身要接过茶壶。
“不用麻烦了。”
金玉言只是看了看碰到了自己手的皙白手指。
“姑娘不必客气。”
忍九收回手,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打了零分,这不是明显瞧不起人家吗!而且还是自己的错。
接过茶杯捧着,忍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的毒解了吗?”
金玉言轻饮了一口茶,笑着看她。
“想必如果没解,姑娘现在是看不到金某了。”
忍九更愧疚了,他说的是真的,如果左息九没给他解药,不过三天,他是必死无疑的。
“很抱歉。”
“姑娘不尝尝这茶么,这是兀山的云雾茶。”
忍九这才尝了一口,不苦,微微甜,入口顺滑清明却不刺激,倒真是如云如雾,只是余味微苦,不过她并不讨厌。
“我并不懂茶。”
金玉言闻言也并不失望,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
“无妨,姑娘若是喜欢可以带点回去。只是,左教主可能并不喜欢。”
忍九抬头看他,有些不解。
金玉言也看着她,月白的衣衫一丝不苟的穿着却并不让人感觉刻板,反而让人觉得本该如此完美无瑕。
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洒上了夏日夜晚的月光,微微清凉却让人感觉舒服。
“很抱歉,我答应帮你治好腿疾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姑娘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说了两次抱歉。”
“本就是我的错,合该道歉。”
“希望我收下这份歉意可以让姑娘少些愧疚。”
“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金玉言。”
忍九抬头,有些惊愕,原来他师父不是金玉言,只是左息九而已。
这个认知让忍九心里莫名的舒坦了一点。
金玉言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愕,为她解释。
“阴缺使者曾留下药方借金某名号入风月楼,在下同意了。”
忍九恍然,“原来是这样。”
“姑娘不去挑选软鞭和匕首了吗?”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本来打算买软鞭和匕首的,不过忍九也没有过问,他如何知道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或许并不重要。
“我拿的银子不够,等过段时间再买吧。”
“如此,也可。”
“那我就先告辞了。”
“不知在下称呼你为祁姑娘是否失礼?”
忍九沉默了片刻,这片刻时间并未让金玉言难安,他一直都是那般朗朗君子,温润如玉。
“不会。”
“那么,祁姑娘慢走。”
忍九微微颔首,握着明清剑离开。
离开兵器铺的时候,转身看了一眼兵器铺的名字:良铸
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
这金玉言果真不简单。
金玉言看着路上微微抬头的女子,勾唇轻笑,目光浅淡。
而内室的桌子上摆放着血红长鞭和精致匕首,一看就不是凡物,下面是江湖日志和一叠画纸。
云城白府。
“九儿怎么去的这么久”
左息九放下画笔,走了过来。
忍九握了握手中的剑,好像没地方可以藏,好后悔没有去跟那些玩杂耍的学个如何吞剑。
“师父。”
左息九看到忍九手中的剑脸色果然变了。
“九儿就这么喜欢”
“也不是。”
左息九看着她,让她接着说。
“给周风意的。”
左息九脸色更不好了,有些阴沉,周风意周风意,又是周风意!
忍九:还不如承认喜欢剑呢。
“我不允许。”
“那就不给了。”
“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
忍九沉默了一会儿,无力反驳。
“如果我父母健在,师父是不是会去杀了他们?”
左息九看着她,狭长的凤眸依旧是忍九看不透的深沉。
“尊主,狂雷门电骋堂孙照行拜访。”
“不见。”
忍九垂眸,微微动了动手指,没有说话。
白羽有些为难,接着道:“对方说是想见见忘忧…姑…小姐。”
忘忧姑娘最终还是成了忘忧小姐。
左息九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低头垂眸的忍九,冷笑一声,大步往外面走去。
她是我的忍九!只是我的忍九!
忍九沉默了一会儿,也跟了过去。
左息九分明是带着怒气,路上的天蛰教徒纷纷行礼,噤若寒蝉,就连白羽都不敢作声。
纯白的衣袂染淡不了他的容颜,美极至妖的一切,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不过宛若实质的怒气让他有了一丝烟火气息,虚拟和真实相间,缥缈的不似人间存在的美好。
就连孙照行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惊艳,这种惊艳不是在一眼之间,而是深烙心中,至此难忘。
不过孙照行并没有怀疑,这个是不是左息九,因为只有这样的风姿才担得上传说。
“左教主,我想接忘忧回狂雷门住一段时间。”
孙照行开门见山,在他身后的孙逐风紧皱眉头,爷爷是不是太野了。
他可还记得当初被派到天蛰教探查华绍行踪之时,爷爷为了让自己碰到左息九的时候跪着走,给自己好好上了一课呢。
左息九听到他说的话,轻笑,狭长的凤眸暗的透不过一丝光。
“呵呵,忘忧,祁忘忧,你胆子不小呢。”
忍九连忙走上前握住他的手。
“师父!”
左息九看着她眼中的乞求,手指微动,最终还是抽出自己的手,抚上眼尾红痣。
“九儿,忍九,你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