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遣将心地学琉璃
“怎么会?”余烟罗面容几分不忍,在火光中显得那般温婉娴静,果然是个绝色又纯良的薄命美人,“尤先生那般的心地善良,曾劝我不要去救他,说让我远远离开这是非之地,铜臭之气一旦沾染,不脱一层皮是洗不掉的!我当时不懂这句话的用意,直到命丧黄泉才明白原来他想告诉我,我的夫君已经被铜臭蚕食的尸骨无存,已经不值得我再去舍生忘死了!后来我偶然间在竹城遇到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一眼认出了我,问我是不是要报仇!本来我以为他很怯懦还是要出言劝阻,没想到他竟然说要帮我,他想救出余夫人,也想看看这群恶人的下场,所以这场复仇宴我便也请了他!可没想到的是,在我凝出结界的时候,这群禽兽竟然先一步将他们杀害,我躲在暗处后悔至极,然而还不等我从后悔中走出,他们竟然开始自相残杀了!”
说着眸光流转,含情脉脉看着余之画,温柔的恰似昙花欲要盛开的娇妍,“之画,你看大家都如你的安排,按照《关三娘》的戏份一个个死去了,你若是不能陪着他们唱出最后宋生的戏文,这一部戏是不是就不太完整了?”
“昙儿,昙儿别,你看我们现在什么都有了,我有万贯家财,而你也来到了我们身边,任谁也分不开我们了,我们可以安逸的活在这世上,享受那些恶人留给我们的..”
“快住口吧!”余烟罗冷冷打断。“分开我们的不是恶人,而是你丑恶的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垂死挣扎吗?来,喝了酒上路吧,黄泉的景致也很好呢,那里漫山遍野的开着红似火的曼珠沙华,随着忘川的水此起彼伏,如同火焰的浪花一般美妙,只是你可要小心河水里的冤魂,指不定他们看见仇人会愤懑的爬上岸将你掳进万劫不复的地狱渊中,享受你本该享受的惩罚!”
“不!”余之画凄厉的呼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昙儿,昙儿我不想死,不想死!”
“这些话还是留给地府的判官与阎君说罢,现在好好唱完戏,上路吧!”余烟罗打个响指他已经张开口,一壶清酒苦辣的下了肚子。极不自然的唱起了宋生的戏文,接着嘶吼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昙儿,饶了我吧..”接着再无声息。
余烟罗松了一口气,向后踉跄几步,扶着桌子几分颤抖,不敢抬头看他们,只轻声细语说:“多谢三位贵人,若不是你们的机敏与睿智,只怕他还会将这些人命扣在我的身上,然后安稳的过着富贵的日子!”说着又看向云锦天:“云老板,真没想到你能从我安排的梦境中发现玄机,也多谢你能够将这个五彩琉璃盏送给我,这真是上好的宝物,却让我用来做杀人越货的买卖,实在对不住啊!”话未落天际突然传来玉碎瓦裂的声音,欧阳白向窗外望去,只见顺着血红的圆月裂开几道虚幻的裂痕,接着碎成无数晶莹的光在夜空中飘散开来。
“这么说,让我送五彩琉璃盏给余员外祝寿的便是你了?”云锦天看着她眼里几分怜惜。
余烟罗点点头,带着几分歉然的神色,“我知道整个仙临城中只有你才会有这样宝贝,而只要有了这样宝贝我才能凝结‘琉璃血月’的结界。他们也才能为我所害!现在看来,真是多此一举了!”
说着对着凰姬与欧阳白莞尔一笑,“凰公主,大公子,我毕竟是个杀人犯,明日一早还请将我带回城中,我愿意为我所做的恶行负责!至于缘由,便说我想早日继承家财所以才会..才会做这么多蠢事!”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鸡鸣,旭日缓缓爬出黑暗,将冰冷漆黑的夜驱赶的无影无踪,碧云水榭沐浴在万里碧空下展现绰约风姿!浮华散尽,岁月蹉跎中依旧静好如初。
一大早下人便报了官,欧阳龙大为震惊亲自跑来水榭之中一查究竟,其实则是生怕自己的媳妇儿有所损伤。
云锦天疲惫的回了锁春坊,却看见自己的软榻之上还坐着一个人,一双桃花眼真是惹人心烦,真是哪里都有他,烟笼巷有,长湖上有,连碧云水榭都有他的味道!
“此行可有收获啊?”柳金城笑的比春日里的百花还娇艳,“昨夜里的动静真是大的吓人,我在家里看着那边的‘琉璃血月’都为你捏把汗!”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不是早就想杀死我吗?我若今日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话语如利刃般刺入柳金城的心口,说的好似弄乱了他无暇的笑脸。
“你还是那么恨我!”柳金城叹了口气,“也罢毕竟..毕竟你那么没心没肺,为了欧阳白谁的心都能伤!”
云锦天错愕不及,话锋怎么转的这般快?还不等他细想话已经脱口而出,“哼,阿白不知道比你好了多少,他至少重情重义,对我很真!”
“咚——”的一声门扉被娇嫩的秀拳砸了一个洞,回眸看去,吓得狐狸毛都脱落满地,凰姬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一脸的怒火好似要将锁春坊焚烧殆尽,一旁的欧阳白不住冲他招手!
“凰,凰公主,不知,有何贵干!”云锦天强定心神说出的话自己都听不太清。
“贵干没有!便宜买卖倒是有一桩!你做是不做!”凰姬的话是横着出来的砸的云锦天直点头!
“云老板真是好人!”她身后一闪走出了个清丽无双的少女,绝色的姿容不比凰姬差分毫。“我是来拜托云老板为尤先生与余夫人下一世安排个好人家的!不知要多少银两?”
“银两?”凰姬玩味的瞥眼他,好似眼中有刀子般能将他戳个窟窿。
“不要银两!一分不要!”狐狸迫于淫威,连贪财本性都忘了,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余小姐没事了吗?”
“有本夫人在怎么会还会让好人有事,如今余小姐是咱们仙临城的第一富贾,云老板这么爱钱可要多攀附攀附才是!”话落大袖一甩,拧着欧阳白的耳朵就往回走,口中道:“以后再敢来狐狸精这里,我一定喂你吃一斤的骷髅香!”
余烟罗冲他笑笑,从身后拿出一个青翠的琉璃盏道:“这个是家里最好的了,是北山国上好的琉璃母烧制的,夜里可以生出缭乱百彩!还望笑纳!”
接过琉璃盏对着阳光来回摆弄,不由感慨道:“世人都说琉璃盏金贵易碎,殊不知这天下还有一样事物比琉璃盏更为金贵易碎,那便是善变的人心啊!”
春风拂过,却不见柳金城一闪而逝的黯然,嘴上却附和着:“锦天,你再这样对我无情,我的心可也要碎了!”
清晨里就听烟笼巷传出狐狸的咆哮,绯云睡得迷迷糊糊出了门看见他与柳金城打成一片不由伸个懒腰道:“大清早就打情骂俏!”
一切都随着热闹宛若云雾般散开,留在记忆中的或许只有那一夜碎成无数光彩的琉璃血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