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燥热袭身愈发沉闷,罗亚神思迷离,脚步轻飘,连胸前的皮甲也在燥热中扯下,继而显出胸前盘须般的伤痕,恍惚之余,那可怕的伤痕竟然随着胸膛起伏而扭曲,逐渐变成一张狰狞的恶魔妖脸,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对视,都会被妖脸释放出的恐惧所缠绕,让人生死难分。
“…嘎…”
鸦叫刺耳,惊声袭来,在那惊扑中,罗亚心中充满恐惧,慢慢的恐惧汇聚成海潮从四周袭来,可罗亚求生本能强如山石,他踉跄晃身,取下重剑,环望四周,原本日阳高照的天色已经阴沉下来,燥热沉闷的林中更出现看不到尽头的白雾,这白雾如蒙障,好像有了生命似的缓缓靠近,让罗亚冷意缠身。
‘…呼…’
压抑无措中,罗亚目光游离,昏头怒声:“是谁?出来…”
呼声回荡中,一只血目乌鸦从白雾中飞来,罗亚凭着直觉挥剑砍去。
‘…嘎…’
乌鸦尖叫着散成无数黑色翎羽,有那么一瞬间,罗亚似乎砍在自己身上,痛涌满身。
当痛苦汇聚,如洪流般冲进罗亚的双目中后,他看到一尊骷髅骑士走出白雾,那骑士深邃如炼狱的枯骨牟子中燃烧着地狱烈火,而在烈火之下,却是一具求生的灵魂,随着骑士越发靠近,罗亚的痛感愈发强烈,几乎胀破他的脑袋,撕碎他的灵魂。
当骷髅骑士牟子里的灵魂被烈火吞噬后,骷髅骑士拔出长剑刺来,罗亚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不是这个恶魔的对手。
惊恐后退中,一阵寒风袭来,冲散了罗亚所有的感觉。
刹那间,骷髅骑士…白雾…乃至血目乌鸦全都消散不见,当视线集聚,他才从惊恐中睁开眼睛。
“原来是一场梦…”
一股浊气从胸吐出,罗亚手抓脑袋,似乎想寻于缘由,但梦后的痛感缠绕脑袋,让他什么也想不出,放眼四周,身处的丛林已经漆黑,而黑幕袭来下的浑厚静谧更为雾林增添几分阴冷气息,让人心魂不安。
“该死的命运…”
唾骂中,迷茫,冰冷,孤寂,无助,愤怒…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汇聚成灰色洪流,冲进罗亚的灵魂深处,继而激涌着他狂躁怒杀的灵魂,为了平复心底的躁动,稳下只有自己知道的脆弱灵魂,罗亚抽出匕首,在胸前盘须伤痕上划出一道,待血液流淌,血腥散开,他躁动的心才慢慢沉静下去…
杜迈小镇,镇卫官立在塞维尔面前。
“大人,我们赶到时凶徒已经逃离!”
塞维尔蹲下身子,细细察看约克及卫队十余人的尸首,从伤口来看,他们都是被罗亚一剑毙命,由此可知,罗亚在屠戮时根本不畏惧西林军团的军威,也从没想过留下活口。
塞维尔心中有了想法后,起身道:“凶徒的踪迹可有发现?”
听此,镇卫官赶紧拉出巡夜夫:“把你看到的全都告诉大人!”
“是…是…”
巡夜夫颤巍道:“回禀大人,小的在镇南巡夜时,看到一名背负重剑的剑士离开大道,沿着西面小道向雾林走去!”
塞维尔以巡夜夫的话估测,对照地图察看,发现杜迈小镇西面的雾林直通前往敏西利亚斯的路,也就是说罗亚的目的地是西南督城。
“罗亚…你冒犯了西林军团…不逃向荒野村落避祸保命,反倒前往督城自寻死路,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狐疑中,塞维尔已经对这名独狼一样的佣兵产生浓厚兴趣。
敏西利亚斯督城角斗场,观众席上,无数城民在鲜血淋漓中呼嚎叫骂,寻求刺激,而角斗士在吼叫中抛洒热血,以性命为赌注,搏取丰厚的赏金。
“安西尔,这场角斗你觉得谁会是胜利者?”
观众席上的独阁屋内,风之团冲锋一队队长伯纳问向身后的金发男子,奈何金发男子安西尔对这种低级趣味毫无兴致,他背靠卧榻,透过壁窗望向湛蓝的天空,似乎那里更有意思。
“伯纳,这种级别的角斗赛团长怎么会看?还是你我借机赌一把,寻点肉痛的刺激!”
伯纳转头看去,二队长亚岱尔笑声走来,这个没落贵族出身的家伙比起伯纳更会察言观色,伯纳不屑的哼了声,亚岱尔揽住伯纳的肩头。
“我赌鱼叉角斗士获胜,十枚金币,你敢么?”
“有何不敢!”
伯纳粗声,大手甩出十枚金币,一副死磕到底的模样。
除了伯纳和亚岱尔,还有几人靠在窗栏前看着角斗,淡蓝轻甲装扮的女子斯嘉丽,虽为女流之徒,却是风之团的军前副官长,个人武技仅次于团长安西尔,短小精悍、长着一头棕发、好似豺狼性格的三队长亚尔维斯,壮如人熊、憨厚可靠的护旗官比宾,沉稳冷静的军略官阿杰尔。
当伯纳与亚岱尔以场中角斗为赌局开押后,亚尔维斯、阿杰尔也凑了上去,斯嘉丽不喜这口,转身回到靠椅前把玩匕首,可若细看,就会发现她目光游离不定,似在寻觅什么,只是斯嘉丽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早已被某人收入眼底。
比宾起身端过两杯朗姆酒,斯嘉丽接下一杯,龙吞而尽,看似粗犷如彪汉,可她明眸中的柔性光彩却展露无疑,对此比宾笑笑无言。
这时,阁门被人推开,风之团的文书官迪恩跑进来。
听着迪恩的喘息,安西尔目望天际无变,道:“迪恩,天大的事也要缓着来…喝口朗姆酒润润气…”
迪恩接过比宾递上的酒杯,‘咕嘟咕嘟’吞了数口,一抹嘴,喜声:“安西尔团长,内务大臣詹姆士同意接见我们了!”
“…那个贪婪鬼总算愿意接见咱们,真是太好了…”
“若是他能放话,让我们风之团接下剿灭艾云沃尔的叛乱,咱们必能进一步发展,闹不好还能名入督城佣兵团的位置…”
一时间伯纳、亚岱尔几人也不赌了,他们围聚过来胡乱言说。
“安西尔,詹姆士是个贪婪的人,之前他刻意压下咱们的请见书,就是为了得到好处,现在又突然接见…肯定有深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