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一看,驴被骑走了。
孔雀并非体力不支,也非图安逸骑走了他们的驴子。只是琉璃猫的伤势严重实在是拖不得,别人不知道,可孔雀很清楚她的体温。琉璃猫比寻常人的体温低很多,看起来没有异样,实则已经烫得厉害。
一路上不停的给她额头洒水,好一阵子才稍微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孔雀?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仙人洞恐怕是来不及,附近有我认识的一位神医,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人家若是撑不过去,你一定要替我找到他......喵。”
“我知道,我一定会替你找到你哥哥的。”,孔雀稍微拢了拢卷在她身上的棉衣,“这里风大你不要说话,我认识的那位神医妙手回春一定能救你的命。”
“活着只不过是等死,和杀掉更多的人罢了,这样的命不要也罢......”
“别说胡话,我们就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山口起了风,越往里面走风越大,好像风就是从山里生出来似的。孔雀匍匐下身子护住琉璃猫,驴子很顺从的迎风而上,这座山没有名字。正因为这座山没有名字,不知名的山也就无人问津,更无人知晓这里还有一处世外桃源。在后山有一片洼地,洼地常年积水,在洼地的坡上突出一块山石,在山石上建着一套木结构大院。院子外是用青砖垒起来的墙,院子里有三间琉璃顶的房屋,屋子里住着两个人。
这小院门前有一块牌匾,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隐贤庄。写的不好看却字字属实,第一个隐字顾名思义,住在这里的是一位老隐士。第二个字可不得了,敢自称为圣贤的自古以来都是些凤毛麟角,从医道论扁鹊华佗都未曾自称圣贤。第三个庄,代表这里乃是三尺禁地,并非寻常人家之所。
孔雀来到隐贤庄门前,下了驴子来到大门下叩打门环。很久很久,没人来开门,孔雀虽心急,依然像和尚敲木鱼一样敲那个生了铜锈的门环。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角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娃娃脸。
小娃娃瞪着眼睛,“敲敲敲!先生都被你吵醒啦!”
“小童子见谅见谅,晚辈并非有意叨扰。”,孔雀指了指身后驴子上的人,“在下来拜访曾老先生有一事相求,不知童子可否通报先生知道?”
“哦?你还认识我家先生?”
“有过一面之缘。”
小童子眨了眨眼睛,“那好吧,你赏我个名姓,我去请示先生。”
“在下孔雀,您只要和曾先生说孔雀前来有要事求见便可。”
“孔雀?好吧,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咣当一声再次将大门关闭,孔雀转回身摸了摸驴背上的琉璃猫,原本苍白的嘴唇已经开始干裂。问几声要不要喝水,这时候的猫已经没有回答他说话的力气了。又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再次打开,这一次开的是正门,说是正门也不过两扇一人高的木门而已。
门开,从里面走出一人,不辨男女。此人体态如女子一般娇弱可身高却比孔雀还要高半头,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八卦仙衣,系带随风飘摆。脚下是一双白色绸缎面素鞋,白色丝带缠腰,金簪别顶。往脸上看,面若白玉五官精致,柳叶弯眉小鼻子扁扁嘴。
此人体态端庄,双手放于小腹处,出门微微颔首,“孔雀先生,您等候多时了。”
话已出口,依然难以分辨此人究竟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有那么点女人的特征可并不强烈。
孔雀摇摇头,“我不急,只是身后这位......”
“不必多说,我既要你等,自然是把握着分寸。”,那人绕过孔雀来到驴子侧面,伸手去摸琉璃猫的额头,“她最多还能撑三炷香的时间,所以我要你等两炷香的时间。世间万物皆因缘而起,我就是要你懂得,她无论是活了还是死了,都是因缘所致,常人不可左右。”
“师父受教了,还请您千万帮我。”
“你我相遇既是缘分,我出手救人也是因缘结缘,随我来后院医治。”
孔雀在一年以前认识到这位世外高人,那时候他正准备刺杀一个人,一个常年隐居深山不问世事的猎人。或许他永远都想不明白,铁甲人为何要他去杀那样一个人。那猎户自幼生长在深山,以打猎为生,将动物的皮毛和肉卖到市场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他既不是什么前朝余孽,也不是什么乱臣贼子,他就是那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平民百姓。铁甲人却要杀了他。
那人就住在这座山的山脚下,早就说过这山没有名字,不妨就叫它隐贤山吧。
孔雀来到山脚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那猎户的家,画影图形很快就辨认出来。可孔雀直到下手的前一秒,他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去杀这样一个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人充满疑惑的脸,就那么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渐渐地死去。
就在他倒下的时候,忽然抬头,他竟然看到山崖山站着一个人!他的洞察力极好,竟然没有察觉何时头顶的山石上站了一个人,他所做的事情被那人看了个一清二楚。而此刻,那人正看着他。
“你。”,山崖上的人说话了,声音有些抽泣,“你,你因何,要杀他?”
孔雀一声冷笑,“哼,主人要我杀他我便杀他,倘若再问,我还要杀你!”
山崖上的人微微点头,“哦,那你也是个无心之人。无心所谓无过,罢了罢了,你走吧。”
“我走?”,那时的孔雀心高气傲,不削道,“我不走反倒要问,他是你什么人,不给我说明白你也别想走!”
那人飘摇一步,像是从山崖上摔下来,却四平八稳的落在屋檐上,这时候孔雀才认出她是个女人。
“一切法皆因缘所生,因缘所生故因缘而死,他的死也是一种缘。生亦何哀,去亦何苦。你我同他都是有缘人,不妨与我一同将他埋葬了吧。”
孔雀皱着眉,“什么缘?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