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江亭云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随后他才意识到,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了,这样的行为,似乎就不合适了,因此,很快便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
然而宋理理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师傅,你……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出我的身份了吗?”
那个时候?
江亭云微微一怔,随后,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应该是在沿江村的时候。
“其实并没有。”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真的以为,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可是……”
宋理理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那个时候,你明明都已经看出来,我身上的异常了吧?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而且……如今他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骗了他那么多年之后,也很平静,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怒、惊奇之类的情绪来。
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就好像……他压根就不在意她一样。
“怀疑……肯定是有的。”
江亭云的视线越过她,越过她身后的窗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喃喃地说了一句:“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我没必要,把他们的秘密都揪出来……”
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他那时候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剑术上,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与他无关。
“……”
但是宋理理是不知道的,她听完了之后,怔怔地,感觉明白了某些重要的人生道理。
“好了。”
江亭云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们不谈那些事了,我们来谈一下现实的事情吧。”
“好。”
宋理理也便回过了神来,点了点头。
江亭云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你在离开沿江村之后,《忘忧决》长进了多少?”
宋理理闻言一怔,随后羞愧地低下头:“并没有……离开沿江村之后,在内气方面,几乎没有长进。”
“这样啊……”
然而,江亭云却反应却很出乎她的预料。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后,重新看向她,笑道:“你不用为此气馁,事实上,这是正常情况……”
随后,他便向她解释了,自己的猜测。
也即是,内气这种东西,只有在彻底的“安静”之中,才能得到长进。
忘忧忘忧,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你只有忘记世间的一切忧虑,才能够真正地修炼忘忧决。
而如果一个人,身处红尘之中,又怎么可能真正意义上地忘忧呢?
“也就是说,只有身处一种安静的环境,比如说,山上,才能够修习《忘忧决》吗?”
她怔怔地说了一句。
“是这样。”
江亭云点了点头。
“不过……”
随后,他又迟疑了一下,撇了她一眼,说道:“也不一定,比如说,你练出内气内气时,也没有在山上……也许,对于一些天赋异禀的人来说,身处闹市,也是可以修行的。”
重点还是,保持内心的宁静。
“……可能有那种人吧,可是我不是。”
宋理理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沿江村的时候,我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旁人,跟在山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而如今,我进入了闹市之后,就根本无法忘忧了。”
她怎么可能忘忧?
她忘不掉……
她觉得,根本就没有人,身处于闹市而忘忧,除非……那个人是傻子。
但是傻子,也修炼不了呀!
所以说,她想要继续提升修为,只能上山去。
“怎么样?如今,你可想好今后的方向了?”
江亭云看着她笑道。
“嗯……这个……”
宋理理迟疑了一下之后,才摇了摇头,说道:“按理来说,想要继续提升修为,我得上山去……但是,如今的我,根本平静不下来……我觉得,如今的我,哪怕上山去,也根本无法找到所谓的平静的。”
“……这样啊。”
许久之后,江亭云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的感受,他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说起来,他不也是这样吗?
他知道他得上山去,然而……平静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东西。
甚至,如何才能达到平静的境界,都没有一个确切的方法。
这个方法,他还得自己去寻。
“不过,说起来,师傅应该是可以很轻易地达到平静的境界吧?”
说到这里,宋理理也不禁露出一丝羡慕的情绪来。
“哦?”
江亭云微微一怔,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您,不是有《凝神术》吗?”
她振奋道:“弟子的《凝神术》,很低微,因此,没有办法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不过,师傅你的《凝神术》,一定可以的吧?”
江亭云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说的《凝神术》是什么,随后,不禁有些尴尬起来:“啊……是吧?”
事实上,他会个屁的《凝神术》!
所谓的《凝神术》,就是他当时为了安慰宋理理,随便想出来的“法术”罢了。
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记了这么多年……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才决定分别。
两人一起往门外走去。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个时候,公孙兰竟然赶了过来。
她看起来挺急的,额头上几滴汗水,有几缕头发粘在上面。
而且,她看起来连衣服都没有换,如今,还能看到上面的血迹。
这么看来,她是刚刚安顿好公孙重,就过来了?
“江郎君,宋……娘子。”
她远远地就打了一声招呼。
闻言,两人都停了下来,往后看。
公孙兰在他们面前站定,看了宋理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家父……无碍了。”
她轻声说了一句。
“意料之中。”
宋理理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
“……”
公孙兰迟疑了一下之后,才朝着江亭云,深深地鞠了一躬:“家父屡次想要刺杀与你,如今,得到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罪有应得……不,可以说是很幸运了。”
江亭云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这种事情,究竟是不是幸运,旁人说了不算,得看他自己怎么想。”
说不定,他此刻正在咒骂旁人呢,这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