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羊,两只羊……”
当她一气呵成的数到第九百只羊的时候,她知道了,注定是一夜无眠。
她拉开窗帘,看着星星降落,看着太阳升起,看着自己一点点的麻木。
大概是吹了一晚上的冷气,一大早就感觉嗓子里像是塞进了一个灯泡,肿胀的厉害,每喝一口水都觉得喉咙里的灯泡要爆裂开,紧接着就是水和着玻璃碎渣一齐咽了下去的感觉,这感觉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她翻了翻抽屉,只找到了仅存的两粒消炎药,还是那次从盐水村回来,黎柘遇吃剩下的。
她不得不换上衣服,刚打开门,就看见了正准备按门铃的陈辞在。
他穿着白色的上衣,单肩背着医药箱,像个行走的江湖医生,样子很搞笑,但是她却笑不出来。
“你怎么来了?”孟已然暗咳了几声,发出如同破旧的二胡与生锈琴弦之间的碰撞的声音。
“你请假的时候,我在唐得言那里。”陈辞在拿出体温枪在孟已然的额前一扫:“都三十九度三了。”
“我知道,我平时是不发烧的,只要一发烧就会三十九度多。”
“吃药了吗?”
她摇摇头:“正准备去买。”
“你坐在沙发上,不,躺在那吧。”他撕开药剂,又自顾自的拿着酒精棉在孟已然的手上反复擦了几下,不由得孟已然拒绝,就把针头插进了她若隐若现的血管里:“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去医院。”
孟已然讨厌去医院,她本来就不喜欢医院,她在医院里失去的东西太多了,看上去冷漠却又十分疼爱她的母亲,像个小太阳一样却没能融化他的晨晨。
她怕医院这个没有人性的地方。
“先把药喝了。”陈辞在把杯子塞到她另一只手上,他发现桌子上还有一只被子和孟已然手上的一样,“你不用着急赶我走,等你打完点滴我自然就会离开了。”
他用余光瞥了一下,发现这里满满都是另一个男人生活过的气息,沙发上灰色的毯子,墙角的行李箱,桌子上封嘉的文件,还有自己脚上的男士拖鞋。
“原来医生也会扎针啊?”她本来是想说句可以调节气氛的话的,可是看到陈辞在震惊的脸时才发觉自己说得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哈哈,我是说医生不是都不扎针的吗?不都是护士小姐姐吗?”
“对,可毕竟学了那么多年,哪能说忘记就忘记呢?”陈辞在从把沙发上的毯子扯了过来,“你喝完药就睡一觉吧,看你这黑眼圈估摸着也没有睡好,把毯子盖上发发汗好了。”
“只要把空调关了,我一会就能发许多汗。”
陈辞在说完就在客厅坐下了,他安静的玩着手机,没有想和孟已然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提出做陌生人的是他,做不到的也是他。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她竟然真的感觉困了,打了个悠长的哈欠,就睡着了。
陈辞在看着她,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光明正大的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