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正大光明地去争皇帝的宠爱也就罢了,可是这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做派,就实在很叫人不齿了。
偏偏皇帝还将她保护得很好,自从封了神女后,各宫打探的人居然都没靠近过这神女。
宫内便渐渐传开一阵谣言——说这神女,根本就是个以色媚惑君主的。
这谣言愈演愈烈,传的几乎是六宫皆知。
这一日的坤宁宫内。
众位妃嫔依旧聚集在主殿内,给皇后请早问安。
相比前些日子的其乐融融各自和睦,最近坤宁宫内的气氛可算是紧张又压抑。
皇后还未到,众嫔妃便各自说着话。
住在昭阳宫的李嫔,是个性子急的,正揪着帕子义愤填膺地说道,“什么神女!不过也就是个江南小门小户的出身而已,也不知怎么就走了巧,竟然叫陛下错认了神女!”
她是这两年好容易爬上嫔位的,十分重视开元帝的宠爱。
本就因着秀女入宫而不安,不料如今又添了个莫名其妙的神女,便更显焦躁。
旁边另一个与她分居昭阳宫两侧殿的赵嫔也跟着点头,不过她性子温顺些,脸上也有些哀愁,“是啊,都是普通人,她却偏要做出神女的派头,连皇后娘娘的召见都不来,就不怕这样太过倨傲,惹了陛下不高兴么?”
另一个位分低些的万贵人跟着说道,“她要是怕,就不会连皇后娘娘和丽妃娘娘派去的人都不见了。”
众人一时又忍不住去看首位下面第一座的丽妃。
但见她雍容华美的脸蛋上,没有一丝焦躁,反而少有的淡定冷静。
被众人看着,竟然也只是不屑地笑了笑,扫了众人一眼,“你们自己没手段,拢不住皇上,还要怪神女不尊么?
这些话,你们不如到皇上跟前,亲自说去?”
丽妃果然还是丽妃,一开口便是这样的刻薄。
众人脸色皆变,不敢再多说,便纷纷收回目光去。
倒是那主位后头的十二扇绣百蝶穿花的屏风后头,传来淡淡的笑声,“这么听来,丽妃妹妹对那神女,倒是颇为喜欢了?”
正是皇后,穆淳宛。
四年过去,这位当年差点被太子萧厉珏一剑刺死在坤宁宫前的皇后娘娘,不见许多苍老,却有明显的病容。
众人纷纷起身,于她行礼。
她扶着大宫女霜降的手,在上位坐下,笑着扫了一圈儿,将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上,慢慢地说道,“都免礼吧!咳咳。”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落座。
丽妃笑着看向皇后,“喜欢不喜欢什么的,妹妹倒是说不上。
就是先前,妹妹在储秀宫,倒是很巧地见过这位神女一眼,当时便觉得十分眼善。”
丽妃去储秀宫闹了一场的事,不少人是知晓的。
宫里的老人不说,其实心里都觉得痛快。
她们毕竟都年轻了,皇帝突然说选秀,其实她们心里哪里能安然,不过一个个都在皇帝面前装贤良大度罢了。
唯有丽妃,由着性子来,皇帝还只会觉得她耿直爽快。
李嫔便忍不住问:“丽妃姐姐见过那神女?
连您都觉得眼善,莫非是个相貌极好的?”
要是这样,那她们岂不是更加危险?
丽妃扫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地笑了下,又朝皇后看去,“相貌倒是个极好的……”李嫔脸色一黯。
又听丽妃道,“不过,叫妹妹觉得眼善,倒是因为,她长得极像一位故人。”
穆淳宛一看她这笑,便隐隐觉得不对,只是还没开口问,那李嫔又抢先问道,“丽妃姐姐,这神女,长得像哪位故人?”
丽妃这回却理都没理她,只是看着穆淳宛,低笑道,“陛下登基那会儿,上清宫住的那位,姐姐可还记得么?”
穆淳宛的脸色陡然就变了!在座的,还有一个坐在丽妃对面,一直没开口的柔妃。
她错愕地微微瞪大柔美的眼睛。
剩余的众人却是一头雾水。
还是那个李嫔忍不住问:“上清宫不是久无人居住么……”“妹妹没有看错?”
皇后突然出声,打断了李嫔的话。
丽妃笑着抚了抚耳边缀着的东珠,扫了眼对面的柔妃,轻笑,“姐姐自己亲自去看看,不就知晓了么?”
皇后皱起了眉。
四年前,她算计萧厉珏和迟静姝不成,差点被皇帝打入冷宫。
幸而她后来用了些手段,与太后、丽妃联手,利用几个亲王在外走动,拉拢了一大批的人马,将萧厉珏困在东华门外。
却依旧没有杀死萧厉珏,反被他死里逃生给刺了一剑,身体便大不如从前了。
如今在皇帝跟前说话,也不如从前那般奏效,地位已是岌岌可危,又没有子嗣保障,如此才有丽妃的愈发嚣张与气焰高涨。
若是再有个与那人神似的神女,那岂不是……她看着丽妃,“当真便那么像么?”
丽妃笑得意味深长,“可不就是像,吓得妹妹还以为那人又活过来了呢。”
当着众人的面便这样说,皇后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还是柔妃笑道,“丽妃姐姐,那人犯了大错,陛下已经言明不许人再提了。
再说,本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人,叫众位妹妹们误会了,若是生了谣言,陛下只怕会怪罪的呢。”
她的说话声轻轻柔柔的,听在耳里十分熨帖。
只是这说出的话,却叫素来任性的丽妃都住了口,斜了众人一眼,轻哼了一声。
殿内的人哪个还不明白,立时都只当做傻子,什么都没听到。
唯有李嫔还在问:“那这人,是不是对皇上十分不同啊?
为何皇上会将一个相似的人封作神女?”
皇后皱眉,扫了眼李嫔,又看向丽妃。
丽妃笑,“娘娘当真不去看看么?
听说那神女为我青云国祈福,很是虔诚呢!”
这便是给她一个去上清宫的理由了。
皇后刚要开口,柔妃忽然起身,恭恭敬敬地笑道,“皇后娘娘,妾身身子不适,太医说了不能吹风,就先告退了,还请娘娘恕罪。”
丽妃脸色不变,似乎早料到了似的。
皇后看了她一眼,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