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部上他的手劲在加大后两秒却颓然再次松懈。
他果然还是下不了手。
在迟疑片刻之后他捏住她两侧肩膀将她压向车窗,她感受到了身后脊柱顶住硬物所传来的不痛快感,眉毛轻轻一蹙。
即便是痛了,她也不会喊痛。
她的若无其事激起了他挑战她极限的兴致。
他比任何时候都想破解她这个女人。
不顾车厢内还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他的唇贴上了她柔软如寒冰的唇瓣。
不是第一次两唇相对,可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抵抗。她越抵抗却越能激发他征服她的欲|望。
她紧闭牙关,在他超近距离的凝视下,她微眯双眸。
在一段被拒绝的坚持后,他忍无可忍再次用力卡住她的下巴,令她的牙关被迫打开,他的舌尖得以进入探寻她口内小小一方世界。
她不得不一次次用舌尖抵挡来自他舌尖的纠缠,在几经徒劳后,她终于放弃了。
“有人说,在接吻时喜欢睁开双目的人是逢场作戏。”他微张双目,看到她睁大的眼睛时唇从她唇上离开,他低声说。“接吻时,你好像总是张开眼睛,这是为什么?”连那次酒后宿醉也是如此,她流转微笑的目光几乎扎进他心里去。
他的口气中挟着不甘心。
“如果你不喜欢,我当然会配合你。”她在他急促的呼吸中慢慢闭上了双眸。“是这样吗?”
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她配合。
“难道这些也要我手把手教你?你不是说你回来就是为了得到我,你跟我之间远远没完?”他的舌尖轻轻滑过她柔软的唇部,“如果你让我对你的感情存在疑虑,也许我就不肯弥足深陷也说不定。所以,你最好多去网上搜索下勾引像我这样男人的各种技巧。”
他用了弥足深陷这个词,是否意味着他其实已经走在深陷于她这一段感情的路上了?
“那我就坐等你弥足深陷。”将一个吻主动迎上了他的唇角,她轻笑。
“看你表现了。”他接住。
和他的感情自开始到现在是一场博弈,一场她觉得不能输的战争。眼角长而细卷的睫毛上,挂上了透而明亮的液体。“迟战溪,我要定你了!”
……
“你真是个妖孽!”他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侧细语。
民国时,烟花巷。
旧年的时光在数度阑珊中恍然虚度。
一身曼妙玲珑的旗袍女子,在诸多烟花女子中一举夺得花魁。那时的陈荷清是多么的妖冶迷人,是乱世中财阀贵人竞相争夺的对象。她妖且媚,一双勾魂眼眸不知迷惑多少自认为诗书饱腹的才子。
她当然也有落寞时,情绪低落时之喜欢颔首绘兰,也喜欢弄弄笔墨。但是在这沾满了铜臭气和胭脂气的地方,她的孤芳自赏自然无人能懂。
那么多人对她狂献殷勤,她却视而不见。透过攒动人头,她只一眼便相中了那个坐在所有人后面的男人。他叫迟战溪。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他。
一身黑色的西装,他的英俊和与生俱来的贵气无人能及。他总是吸一管长烟,眼神中有对这个世界的漠然冷淡与对舞台女子似有深意却有的薄情。他远远看向她的眼中,是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种笑容不张扬却又像剑心,直达人的内心深处。
烟花女子并不多薄情,只是生活所迫没办法才走上这条路。
他表现得比任何一个男人都对她怜香惜玉,对她的好有目共睹,但最后将她弄死却无人得知。
他说他喜欢看她穿任何紧的、花枝招展的旗袍。“混这种地方的女人,就该有这种地方女人的妖|骚。”在最后一刻,他含笑告诉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看你打扮成这么艳俗的样子了?”
“你就是个人尽共夫的女人。”他终于说出实话,“难道还痴心妄想我会真的喜欢上你?”
在他厌弃和冰凉的目光中,她绝望地被井水吞没。
他果然,总能恰到好处地打击到她那脆弱的心脏。
当年那么一幕幕真实得令人发笑。她一次次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里,每每二人独处,他也是这样将她擒住,在她耳侧说:“我要定你这个妖孽!你是我的!”
……
车子开到荷马道上。
古老的荷马道一层不变。早上附近的小贩声音依旧嘈杂,公交车开在路上留下明显的刹车音,今天的早上,古老的街道跟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忙碌。
荷马道上唯一的井口,井沿上有着红色的油漆痕迹,非常明显有人在这上头做了一些旁人理解不了的痕迹。
迟战溪在前,苏佳人跟着走在他身后。两人各怀心思。
他在井边停下,视线投向远方,用的像是一种商量却沉闷的口气:“我会想办法把这井给填平。”
“将井填平了,是怕她死不透?”她笑,“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他狐疑地看向她,原以为她会激烈反对,她却这么事不关己。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我和战辉那天出的事是你和她之间的一场交易,你答应将录用她的一个朋友作生活助理,只是你没料到你答应她的那个条件会是我。所以你怀疑我和她勾结,所以想以此作为试探。”她表情静如止水,“你错了。你在收到她事成的信息后,就已经做好了让她死的准备。当天下午三点,你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封了这口井,是因为她跟你约定,两点半的时候来这里等你。你一直派人留意着这口井的动静,你确定她已经进去了,所以立马让人封了井。”她弯腰,手指静静抚过井边上红色的掺了红色血液的油漆痕迹,“那些天她一直没去找你,足以说明她真的被你封在井里了,走不出。她尸骨已经在半江公墓,魂却在这里,她的寿命不会超过三个月。迟战溪,只要你计划好的事总会一步步朝着你预定的方向前进,所以就算我阻止了想必也只能起到杯水车薪的作用。而对我来说,她的事跟我无关,我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迟战溪凝神思考了很长时间:“你对她所有的事都了若指掌。如果你不是她,那你还会是谁?”
她避而不答:“知道为什么她和你交易的对象会是我吗?”
他等着她说下去。
“因为我在来到你家之前,就是我把她从井里放出来的。”
迟战溪瞳孔倏然收缩:“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无意之举。所以你可能一直以为是你自己放出了她,其实并不是这样。她找上你是偶然,是她的一个阴谋。”苏佳人笑,“那时候我还没来到你家。我记得我醒来时我就躺在一个陌生山脚,那天我浑身都是伤。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并且就如你后来所看到的那样,我是一个傻子。那时候的我没有任何意识。半夜的时候我无意中走到这里,当时我听到有人在井里的声音。我当时打开了那口井,当时井口已经被封了。我路过井口的时候有人拉住了我的脚,我被迫停了下来。”
“是陈荷清?”迟战溪冷道,“你是怎么放出她来的?”
“我什么都没有做。这个世界上的人阳气太重,只有我阴气太盛。她拉着我的脚,井口年久失修,借助一段缝隙,她就能从井里钻出来了。”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你还记得这些?”
“在掉下山脚之前我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之后发生的所有的事。之前的我就像一个被捆住思想的木偶,但并不是没有眼睛和记忆。”
他似有所思。
“我知道你一直非常介怀你将来的妻子是个傻子,所以你非要让我死。”她淡然,“但我活着回来了。我虽然不知道陈荷清为什么会将我作为交易奉献给你,但我能肯定的一点是,她并不是要害你。”
“你是在为她求情,希望我放过她?”迟战溪抓住了她的手臂。“一切都晚了。三个月后,她注定要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她只是个鬼,不是人,至少在缠上我的那一刻,已经没有任何为自己选择将来的权利。”
“难道你非要在猜忌中和我维持感情?”她无比冷静地望着他执着自己的手。“我无所谓她消失不消失,我也不会感激她将我再次送到你身边的目的也许是为了报恩。之所以把真相告诉你,是觉得也许我们两个之间,把这一切坦白清楚对我们有益无害。”
他的眼里全是疑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有的是时间来证实我对你的心。”她挣开了手臂,在他僵硬的那一刻主动揽上了他的腰。他垂首望着她,她在他质询的目光中将脸轻轻贴在他宽敞充满男人气息的胸膛,声音放缓:“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