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绳索下降了数百米后,下方的方轩首次拉动了绳索,这表示他遇到了情况,示意上方暂停。
他究竟遇到了什么?
在其他楼层的“自己”一行人?
孟阶等人默默停下了手中的下降速度。除了等待,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是11点56分。
男生中的孟阶再次回过头,看了对面的艾雪一眼。
正好艾雪也在看着孟阶的方向。两人视线在空中对视数秒,孟阶点了下头示意,随即又扭向别处。
任元在一边轻轻跺了一脚艾雪,艾雪反重重跺回她一脚。
她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被人暗恋的喜悦,反而有一种被蛇一般生物的目光审视的恐惧和寒冷。
头顶的伤口此刻依旧如同火烧般灼痛,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叫做孟阶的恶魔所赐。现在他竟然主动向自己表示爱意?别开玩笑了,之前他可是差点杀了自己!
一想到在教室里的时候,艾雪就浑身瑟瑟发抖,差点情不自禁。
要不是现在和大家被困在这个诡异空间,上天无门脱身不得,艾雪恨不得立刻离孟阶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可是孟阶并不知道这位班花内心还有这么多小九九,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艾雪的情况,随后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根垂吊于下的绳索之中。
他同样好奇,在下方的方轩看到了什么。
沉默,沉默,沉默。
又过了片刻,楼梯口的众人恍然间听到了下方传来一声闷闷的呼叫:
“唔……”
手头的绳索再次被人拉动了一下。
两下。
是继续下放吗?
三下。
这是方轩示意自己遇到了危险,让上面人赶紧拉自己上去。
孟阶等人没有犹豫,直接齐心协力一起拉动绳索,想要把下方的方轩拖上来。他在下方的所见所闻十分重要,不能让他出现意外。
可是还没有拉动一半,下方的绳索又被人拉动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拉动了这么多下。绳索急剧地抖动了起来,仿佛方轩正在剧烈挣扎。同时那声痛苦的闷哼声再次在下方深渊传来:
“你究竟是谁!……”
众人的脸色变了,那声音虽然有些颤音,但是依旧能很清楚地听出是方轩的声线。
大家手头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些,就连几个女生都跑到后面来帮忙。下方的方轩正在处于命悬一线阶段,必须立刻把他拉上来!
方轩看到了什么?
又是什么东西在攻击他?
没有人知道。只要将方轩从下面拉上来,一问他便知。
不知道是心理准备还是真的,众人在拉动的过程中渐渐感觉,绳索下悬挂的东西好像变得沉重了一些。
很快,他们就按照约定把“方轩”拉回到了这个楼层。
只是拉上来的一瞬间,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微微停顿了片刻。孟阶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松开了绳索,转身走向了墙角。
事情果然在意外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他们还是慢了,拉上来的已经是一具尸体。
方轩吊在绳索上,死了。死前眼眶瞪大到极限,几欲裂开,表情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却又极度恐惧的事物。
他们的脱困计划再一次失败了,只不过这次比姚毅还要惨烈。至少姚毅在死前为他们带来了重要情报,而方轩,他永远无法将他在楼下看到了什么说出来了。
“是什么东西杀了他?”
答案只有一个,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有人愿意承认罢了。
方轩在楼下遇到的是其他时空的某个3班幸存者,李宇,自己,或者艾雪,任元,都有可能。
可是“他”(“她”)又为什么要杀了方轩?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不是更应该联合起来,交换情报吗?
真想问问未来的自己,喂,老哥,你们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坐下来聊一聊不可以,非要一见面就捅刀子?
“追下去,凶手一定还没走远!”几个男生在第一眼看到方轩尸首的瞬间,已经愤怒难耐,带着武器冲下了台阶。
孟阶微微一惊,如果一部人就这么跑下楼层,不就是莫名达成了“走散”这个结局?
但是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许去!”
“为什么?”
“李队,为什么不让我们下去?”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离去?”
几个男生被迫停下了脚步,异常艰难地回过了头。
李宇感觉血在体内沸腾,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想冲下方轩的楼层,和杀人凶手来个面对面。如果他再年轻十岁,或许会这么做。但是理智和经验告诉他冲动往往是死亡的开始,而且这里有这么多人跟着自己,自己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很可能导致其他人一起陪葬,
“下面有无数层楼层,你怎么知道方轩是在哪一层遇到的攻击?等我们这么多人赶到,下面那个行凶者早离开现场了。
“更何况,如果某个时间节点之后,未来的‘我们’开始在楼层里见人就杀。那这幢大楼里的杀人魔数量其实是无穷无尽的,就算追上去为方轩报了仇,也没有任何意义。”
有人愤怒问道:“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凶手在我们脚下离去,就什么都不做了?”
“你说的没错,什么都不做,就是我们现在的选择。”李宇冷冷回答道。
是他做出的错误决策,去主动接触其它时空的人,最后直接导致了方轩的死亡。接二连三的状况,一个接一个受害者出现在李宇面前,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这滋味绝对不好受。
没有人比此刻的李宇更难受。
但是活着的人必须活下去,为将来做准备:
“走吧,先去附近找一处没有危险的地方,统计一下现在我们手中的资源。”
还有几个男生想挑战李宇的权威,跃跃欲试。孟阶洞察了他们的想法,在一边冷冷道:“想下去追击的可以自行下去,不过出了什么事也请自己负责。”
离12点57分越来越近,孟阶要竭尽所能保证大部队在一起,避开艾雪死亡的结局。
说不定凶手已经在楼下布好了圈套,一旦他们真的追击下去,说不定真的会遭遇什么致命危机。
见这支团队中最有权威的两个人都发言了(李宇、孟阶),其他人也再也没有发出反对的声音。一个男生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的深渊,重重一脚踢在墙壁上,发泄内心的不满。
众人带着随身的武器和方轩尸首,默默离开了楼梯口,回到了教学楼的走廊。
找了一间死人相对较少的教室,走进去后李宇将方轩的尸首安顿好,脱掉了他的衣服,在他身上做了一个简易检查。
“小口径刀伤致死,致命伤大约有三处,腹部一刀,胸口一刀,脖颈一刀,楼下的未知杀人者很凶残啊……是铁了心要他死,不存在任何误会。
“方轩在死前明显做过挣扎,但是没用,杀人者明显技高一筹。”
这是李宇得出的临时尸检报告。
“妈的,要是让我知道究竟是谁……我绝对饶不了他。”
一个男生把拳头捏的咯咯直响,恨声道。
孟阶用手指在方轩胸口的伤口处比划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转向了任元的方向:
“任元,你把防身的那把美工刀给我。”
姚毅骗走了任元的美工刀,在自杀之后任元强忍着恶心又拿了回来。虽然刀上沾了不吉利的死人血迹,但是这片空间危险重重,没有点利器在身边防备走路都不踏实。
对着孟阶的要求,任元愣了一下,但是她还是没说什么,乖乖按照对方的指示交出了刀。上次提出蠢问题,被孟阶骂了之后任元学乖了不少,知道什么该闭嘴。
拿到刀在手,孟阶又拿在手中比划了一下,忽然毫无征兆,转过身狠狠刺进了方轩的左胸!
“孟阶,你!”几个猝不及防的同学齐声惊呼。
这是疯了,开始虐尸了??
血喷了出来,孟阶面无表情,像是没事人一样收回了刀。
“放心,我不是虐尸狂,而这么做只是为了确认,究竟是我们中的谁(其它时空)杀了他?”
用美工刀在他身上留下新的伤口之后,孟阶用抹布擦掉了上面冒出血污,露出了伤口形状。众人惊讶地看到,这把美工刀造成的创伤形状,和方轩身上三个致命伤口相差无几。
基本可以确认,楼下的杀人者就是用这把美工刀杀害了方轩!
可是这把美工刀的主人现在是任元……顿时,不少人开始用审视和不解的目光看向了仍然一脸懵逼的任元!
见此情景,任元第一次尝试到被人孤立的恐惧,她彻底慌了,连连向后倒退:“不是我……真的不是未来的我……我怎么可能躲在楼下杀死方轩?我胆子很小的,就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我又为什么要杀了他,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对自己的同学动手!”
见此情景,艾雪脸色苍白,也站了出来拦在孟阶和任元中间:
“孟阶,你已经害了我一次了,请你放了任元吧。如果你还对我有怨气,有什么事情就冲我来!”
见教室内的幸存者马上又要分成两派,孟阶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受:
“别这么反应过度,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就动静这么大。
“说不定未来的我们就是因为这么疑神疑鬼、相互猜忌,才导致变成那副鬼样子。”
他将美工刀上的血迹擦了,收了起来,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从来就没有说是未来的你杀了方轩,任元。虽然此刻美工刀在你手里,但是谁又能保证未来会落到谁手中呢。光是这个刀痕也说明不了什么。
“这样吧,为了保证我们之间不相互猜忌,这把杀死方轩的美工刀就暂时放在我这儿保管,你看如何。”
他的提议很合理,现在美工刀落在他手里,未来的任元也不可能再拿着这把美工刀去杀人。要说嫌疑,也是未来的孟阶嫌疑最大。
“那行吧……”任元捋了一下垂下的刘海,遮掩自己惨白的脸色,“大家都看到了。从这个时间点开始,美工刀已经落入孟阶手中,所以也别说未来的我杀了方轩这种鬼话。”
在孟阶的安抚下,任元和艾雪两人稍稍平复了下来,周围同学对她们的敌意也没有一开始这么深了。
一场短暂的冲突,在这座空旷教室中被化解了。
可是摆在众人眼前的外部危险仍然没有消除。现在他们面临的不仅仅是无法离开教学楼这一困境,还要面对散布在各个楼层的、未来的他们的追杀。
李宇再次带头道:
“开个简短会议吧。在座的各位各抒己见,猜一猜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其他时空的‘我们’变得如此凶残,一见面就要对我们下死手。
“随便说说。不要有心理负担,任何离奇的、古怪的想法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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