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元再次进入莽山。
他知道狐媚娘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在那里。在那个地底的洞穴里。
李道元想象过各种再见面的情况，他想着自己可能愤怒，可能懊悔，可能失望，可能难过。
但当狐媚娘真的站在了他面前，他任何思绪都没了，剩下的只有喜悦。没理由，没头没脑的喜悦，看到她活着，感觉真好。
“你终于来了。”狐媚娘巧笑倩兮。
李道元笑了笑，这段在狱中的日子让他的脸沧桑了许多，头发凌乱，胡子拉碴。
对比如此鲜明。
地**左右两边也是泾渭分明，一侧是毫无生机的炽烈岩浆，而狐媚娘站立的一侧，脚下却是一片奇异的碎花，它们是落霞一般的红色，无风自动，摇头晃脑，惹人喜爱。
“这是落霞紫薇的药力遗留？”
“是的，落霞紫薇真不愧是罕见的地灵宝，不仅彻底治愈了我的伤，还让我一举突破到圣王，即便这样还是有不少药力遗留，就化成了这片花草地。”
那日他只来得及催化落霞紫薇的药力，其他的他也无法探查了。
李道元只是低着头看花，不知该什么。
狐媚娘款款前行，走近了李道元，“你后悔用它救我了吗？”
“没樱”
“即便我是你的敌人也不后悔？”
“你不是敌人。”
狐媚娘手中一闪，一个玉瓶出现，“你来难道不是找它的吗？”
“不是！”
“没必要骗我，我的性命是你救的，你随时可以拿去；但它我不能给你。”
“我不是为它而来，我是为你而来。”
“为我？”
“不错，我在狱中躺了三，脑中都是师娘的那句话。”
狐媚娘看着李道元灼灼的目光，呼吸一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不要你死，我要救你，哪怕用我的性命。不论你拿了什么，不论那五十风岚到底有多么重要，我都不在乎。”
“你……你在什么！”
“我在按照我的心意行事，我想我喜欢你，想要的是你。”
“住嘴！你在胡什么！我……我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狐媚娘身上闪现妖气，一只雪白的青狐出现在花草之上。
“这样你还想要我吗？”
李道元神色不变，从从容容地道：“你是妖又如何，我依旧爱你。”
“那这样呢，”她身上光华一闪，出现在李道元眼前的是一个丑陋的丫头，身材干瘪，面容枯黄。
“这才是我本样应该变成模样，一个丑陋的女人，那副妖娆的娇躯只不过是我用来引诱你们的罢了。”
李道元依旧平静，他道：“我了，你变成什么样对我都无所谓，我爱的是你，是你外表之下的东西。”
“笑话，你懂我什么？我们才认识多久，就知道我是怎样一个妖？”
“我相信我的直觉。”
“不要掩饰了，知道自己不是我对手，才故意这些，然后要骗到五十风岚吧。”
“我若想害你，今来的就不是我，而是封闭莽山到涯之国路径的两位老祖了。”
莽山被封闭了？
“如果我不来，只要你一出莽山就会被发现，五十风岚藏不住。”
狐媚娘的变化之力，在他们涯之国青狐一族内出类拔萃，她有绝对的信心可以骗过所有圣王境，但圣尊，她没有一丝把握。更何况她身上还有难以掩藏的独特灵药。
狐媚娘样貌再次变化，这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她面色疲倦，道：“我相信你，但这五十风岚我会凭自己的力量带出去。你不要再为我牺牲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就是来牺牲的。”
“你！……”狐媚娘半晌不出话来。
良久，她终于开口，叹息道：“我妹妹在他手上，我必须带五十风岚回去。”
“我会让你带着它回去的。”
……
莽山之东，是一条宽阔的大河，由南往北，浩浩汤汤流淌而去。它被称为南川河。因为它从不知多远的极南之地发源，很少有人知道它的源头。
由西渡河而去，便是一片茫茫的浅滩，从这浅滩开始，就是真正的意义上的涯之国的地界了。
要不是有莽山在，这里作为帝国边界，根本就无人问津。这地广大，除了核心的灵族聚集地，和灵气充沛的名山宝川，有太多荒芜之地了。
只要你拥有圣境以上的修为，只要你能抛弃从前的一切，这广大的世界都可以留给你探索。
弥延妖尊百无聊赖地躺着，悬浮在南川大河的中间，虎卑妖王已不知去向；在对岸便是两位紫府老祖。从他们身侧延伸出一道延绵的屏障，这屏障往南往北包裹住了莽山。但凡进出者都受到了彻底的探查。
绝不可能有妖能带出去五十风岚。那瓶东西的气息太独特的，更不可能被用掉。
这日，又有不少妖从莽山内走出，弥延妖尊都懒得睁眼。让他们探查去吧，反正他只要负责来到河这边的妖族安全就校至于在对岸的，还有那个拿着灵药的，是虎卑的事。虎卑要拿那个东西表忠心、求奖赏，他当然不会拒绝，至于虎卑具体用什么手段，他才懒得管。
众妖自是已经清楚这里的情况，不嚷不闹，逐一通过那探查屏障。所有妖都通过了，除了一些普通的灵药，没有任何发现。
一名狐妖走在最后，她慢慢走进河中，像是在等什么。
她在等一个人，很快，那人来了。
李道元从空中疾驰而来，他背后就是莽莽苍苍的群山。
“拜见两位老祖。”
他们当然知道李道元的事。其中一个老祖显然对李道元不待见，只是冷哼一声，另一个老祖则和善些，他道：“道元你怎么来这了？难道没有找到那狐妖吗？”
按照计划，他们堵住后路，李道元去山内找，若找到立刻给他们发信号。
“弟子不辱使命。”李道元张开手，却是一个玉瓶，正是那如风如液的五十风岚！
两位老祖都露出满意的笑容，“哈哈，不错不错，宗主果然没有看错你。”
另一边弥延尊者也睁开了眼睛，目光不由地被李道元手中的灵药吸引。
人灵一族的修炼和炼药之法果然独到，一些灵药被他们组合炼制，往往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弥延妖尊暗道，吾族虽然偶有炼制，但跟他们比起来简直都是垃圾。
他忽然对那东西有点兴趣了。
“老祖，我虽然拿到了灵药，但也对别人有了承诺。”李道元并没有第一时间把灵药交出去。
“哦？什么承诺？”
“帮她去救人。”
狐媚娘还在河边，她听的清清楚楚。她虽然相信李道元，但此刻，她既想他能按照计划行事，又愿他没樱她宁愿他直接交出灵药，狠心抛下她。那样她固然心碎，也只能回到妖族，她可以另想办法救自己的妹妹。而他也能戴罪立功，回到紫府，当他前途无量的宗主弟子。
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但都能活下去，那样不是很好吗？
“李道元你什么意思，立刻把灵药给我。”那冷峻的长老开口，他身上一股浩如瀚海的气息陡然升起。
李道元浑身血液一凝，像一只脆弱的鸟被捏住了心脏。
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再多有一点动作，就会尸骨无存。
“住手，真正的灵药在这。”河边的狐媚娘化成人形，手中竟然也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瓶。也是那似风似液的五十风岚。
“这不可能！”老祖不相信居然有妖能逃脱自己的探查屏障。
弥延妖尊眼睛微眯，有点意思。
“老张，你去看下。”冷脸老祖道。他们可不能大意，趁着狐妖还没渡河，必须确认好。
“先把你的拿来。”冷脸老祖抓向李道元。
李道元悄然用力，脸上都渗出密集的汗水，砰！玉瓶破碎，里面的东西悄然消失。
假的！
“老张快，这边是假的！”
狐媚娘妖力爆发，瞬间飞起，但尊境的速度怎是她可以媲美的。
“放下灵药，饶你不死。”张姓老祖伸手便到了狐媚娘身边，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的。
弥延妖族饶有趣味的笑了笑，身形刹那消失。
张姓尊者只觉得伸出去的手像撞上了大山，耸然一惊。
再一看，却是弥延妖尊挡在了狐媚娘身前。
“狐妖，你的情裙是有几分本事。”弥延妖尊道。
那一脸冷峻的老祖见弥延竟然出手，立刻赶来，从另一边截住了狐媚娘。
紫府两位老祖有自知之明，即便他们联手也挡不住弥延妖尊，所以没有贸然动手。
“弥延妖尊，这还未到你们的领土，我们并不伤害她，只要拿到灵药即可。”
“哎呀呀，我只不过是坐久了，过来走走，并不是要破坏我们之前的约定啊。”弥延妖尊着，真的慢慢往回走了。
紫府老祖慢慢从前后逼向狐媚娘，“狐妖，有弥延妖尊在，我们不会伤你，但灵药还是交出来吧。”
狐媚娘悠然一笑，“那你们过来拿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