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见柳青如此平易近人,不由得心生好感,觉得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好人,于是柔声说:“柳公子,我来京城是为了找一个人,这个人对我,对我娘意义非常重要,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追哪里快去眼快”说着就福□去。
柳青忙扶着她说:“夏姑娘,我柳青不过是一介布衣,怎么当得起‘公子’的称呼,你就叫我柳青好了。听口音你是山东人,你们二位千里迢迢来北京找人很是不容易,你说说看要找谁,我一定帮你找到!”
紫薇有所顾忌四面看看。老孙亲自动手把门窗都关上了:“夏姑娘,不用担心,俺老孙口风很紧的。”
紫薇笑了一下,放下抱在胸前的包袱,开始说了:“我要找得人就是当今皇上!他,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柳青说:“你又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皇帝是你的亲爹吗?”
紫薇和金锁在桌子上摊开了包袱,拿出了里面的折扇和“烟雨图”,郑重开口道:“这把折扇和那个画卷都是我爹亲自画的,上面的诗是也我爹亲自题的,折扇上面这枝荷花和诗暗嵌着我娘的名字,我娘名夏雨荷。”
柳青走上来仔细端详,这种狗爬字和打油诗倒是很有乾隆的风格,再看底下的签名——宝历绘于辛酉年十月,印鉴上刻的是长春居士,时间上对的上,只要这签名和印鉴没错的话就是真的了。
保险起见,柳青还要详细询问细节,皇帝的私生女要是弄错了就糗大发了:“夏姑娘,其中种种还是请你说的详细一些好吗?”
紫薇诚恳地与柳青对视说:“你也不要叫我小姑娘了,叫我紫薇就好。听我娘说那时我爹正在出巡,为了避雨才到我家小坐一会儿。,这一坐,就遇到了我娘,后来小坐就变成小住。小住之后我爹回北京答应我娘三个月之内接我娘来北京,可是我爹的诺言没有兑现,他大概回到了北京就忘掉了我娘。”
柳青点点头:“乾隆十三年正月,皇帝奉皇太后东巡至山东,孝贤皇后随驾出巡。龙舟行至山东德州的舟次时,皇后病逝。皇帝就匆匆护送载着富察氏灵柩的龙舟日夜兼程,赶回了北京,谕令恭办丧礼处向户部支领白银三十万,为皇后办理丧事,丧礼过程中屡屡违制行事,还命天下臣民一律为国母故世而服丧,在这种情况下,皇帝忘记你的母亲也是很正常的。”
紫薇却不知道当年还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表情如遭雷劈,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外公为了我娘的事情一气之下病死了,我外婆没过几年也去世了,可怜我娘爱了他一生,临终的时候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找到我爹,问他一句还记得大明湖边的夏雨荷吗?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姐!”金锁陪着紫薇一道抹眼泪。
“唉,这痴心女子负心汉是永远不变的故事,可惜了你娘这样苦苦的等待他,紫薇你不要伤心了,这样你娘地下有知也会不安的。”柳青虽然觉得这是夏雨荷自找的却也没再紫薇面前说什么。
“如今你知道了你爹为什么忘记你娘,你还要认爹吗?”
紫薇眼睛湿了酸楚的说:“……认,我要认爹,我要问问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绝情,把我娘丢在大明湖畔不闻不问,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娘了吗!”
柳青长叹一声,表示理解:“既然你心意已定,那么我就帮你这个忙了。不过”柳青对于紫薇那种感激涕零,泪汪汪的眼神有些招架不住,“不过,这两件信物我要带走。你不要紧张,我不会私吞这两样信物,只是把它们交给当今皇上的弟弟,他是宗人府宗人令,正好皇室宗族的谱牒,你要是想认祖归宗就一定要经过他的。”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是由太常寺管理的,难怪梁大人不理我地请求。原来是我自己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紫薇自嘲道。
“你一个闺中少女又怎么知道这些朝廷衙门的职权呢,按理说这样重大的事情,不论呈报到哪个衙门,那里的官员都会非常重视地禀报皇上。梁大人的确是玩忽职守了。不过没关系,通过和亲王一切会更加顺利的。”柳青安慰紫薇道。
紫薇见柳青分析地头头是道,倍感信任,就郑重地将字画托付给了柳青。
既然有了门路,那么认父之事也不急于一时,紫薇和金锁就在打杂院里住下了。
“小姐,这位柳公子人真的很好,给我们的被褥都是崭新地,一定很暖和!总算不用住客栈的那种破破烂烂的客房了。”金锁一边铺床一边感慨地说。
“是呀!”紫薇幽幽地叹了口气,“柳公子他这么有才能,出身寒微,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却没有半点自傲,穿着朴素,生活简朴,可是对大杂院的老人孩子都那么好。我一看到那些孩子,大娘真诚的笑脸就知道,这个大杂院是个温暖的大家庭。也难怪柳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建立了‘天上人间夜总会’了,真是了不起。”
就在紫薇和金锁终于能够放下心头重担,聊着天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柳红来敲门了。
“原来是柳姑娘,不知柳姑娘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紫薇回忆晚餐上的那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笑得很陶醉。
柳红倒是有些不自在,但她一直是个直脾气的姑娘,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夏姑娘,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听我哥说你千里迢迢上京是为了寻找亲爹?”
“是的。”紫薇答道,她倒是不觉得把这件事告诉柳红有什么不妥,柳青的妹妹也一定是好人。
“可是,你知道你的亲爹的一贯品行吗?”柳红有些焦虑,“认亲爹也许不想你想象中那么美好,你也要认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呢。”紫薇还是单纯地认为认了爹,她就圆满了,所以觉得柳红的话有些刺耳,“难道我不应该认爹吗?不应该遵照我娘的遗愿认回亲爹,得到我应该有的身份地位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柳红知道紫薇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应该认爹,只是想要告诉你,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认了他,得到了身份地位后又将付出些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地方不是什么人间仙境。那里的人和事都要比民间复杂百倍千倍,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
紫薇瞪大了眼睛,疑惑地打量柳红,见她一脸的真诚才强忍住心中的不耐,说:“好吧,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世人都传说你爹最爱的先皇后富察氏,也就是孝贤皇后,可是从种种迹象来看你爹对先皇后只是面子情而已。在孝贤皇后在世的时候,你爹就册封了皇贵妃,从大清立国以来,这皇后与贵妃都是不能并立的,这后宫之权要么掌握在皇后手里,要么掌握在皇贵妃手里,你爹这样的做法很明显动摇了先皇后的地位。而先皇后谥号‘孝贤’,皇贵妃谥号‘慧贤’,这样的谥号不就表明了你爹对两人的感情几乎不分深浅,甚至更看重皇贵妃吗?之所以敬着孝贤皇后只是为了封住大臣亲贵的悠悠众口吗?”
“还有,孝贤皇后去世之后,...
他又宠爱令妃,甚至将现任皇后的凤印夺去,给了令妃。这个令妃又是什么人物呢?她只是内务府的包衣,先皇后身边的洗脚婢,在先皇后去世前就已经和你爹勾搭上了,接着她又凭着在长春宫门前的大哭,使你爹更加宠爱于她,生儿育女,贵不可言了。试问这样的男人真的如他所言的那么重情重义吗?他对宫中的那些有名有份的女子尚且如此,对你娘又是怎样的薄情寡义才能一忘就忘了十八年呢?!”
紫薇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内幕,对于一直将亲爹想象地无比美好的她来说真是莫大的打击。
“对于身边的女人他的态度是那么地模糊,那么对于孩子呢?他对先皇后的两位嫡皇子很好,长子被追封为端慧太子,次子也被追封为悼敏皇子,可是其他皇子就没那么幸运了。首先是皇长子永璜,皇三子永璋都因为在孝贤皇后的葬礼上表现得不够悲伤而被训斥,被取消了立储的资格,不久就郁郁而终了。还有四皇子永珹,六皇子永琮都被过继出去,也失去了立储的资格。现在的嫡皇子永璂虽然出身高贵却不受宠爱,每每都被五皇子永琪压一头。皇子尚且如此,你是个女孩,又没有母族撑腰,你爹又把你娘抛之脑后,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就算是最受宠爱的固伦和敬公主也必须得远抚蒙古……听说西藏有意和亲!”
紫薇被乾隆对儿女的偏心与薄情彻底震惊了,难道自己认了爹以后会被送到西藏和亲吗?没有爱情的婚姻,这能幸福吗?
看紫薇这副呆愣的样子,柳红的语气柔软了不少:“这婚姻就是女孩的第二次投胎,可马虎不得啊。原本我也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可是我哥觉得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看事情有些天真,一定要让我来提醒你几句,我这才来的。你仔细考虑考虑吧,等你考虑清楚了再说,信物还没送出去呢。”
说着就告辞了。
紫薇的心情很复杂,自己和刘青,柳红毫无瓜葛,他们也不会有意欺骗自己,难道让娘挂念了十八年,痴痴等待了十八年的男人真的是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吗?自己认了爹以后真的会被送去蒙古或是西藏和亲吗?
金锁也被柳红的一番话吓了一大跳,对于她来说夫人的遗愿是一回事,自己的终身又是另一回事,自家小姐成了公主格格好是好,可是要陪小姐去蒙古,西藏,那还不如留在中原做个平民百姓来的舒坦,要是能找个像柳公子那样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