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瞅罗生，见他语气间还有一丝卖弄的意思，当即很不痛快。就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口，骂道：“我爸是不是说我被鬼纠缠住了，让你帮我辟邪？”
别说，我现在还真相信自己被那玩意儿缠上了。
“你都知道啦？你爸还说不让你知道呢！”罗生继续说道：“说实话，那玩意儿我本来不信的，但…”
“出租车！”我没等罗生细说，拦了辆出租车，就把罗生弄了上去。
到了石湖东畔，我们随便找了家鱼庄，准备边吃东西边细说我这两天发生的事。罗生一口气把“太湖三白”里的每样食材都点了一样。这三白里面，有银鱼、白鱼、白虾，也就三道菜。罗生让把白虾做成“醉虾”，我看了就反胃，所以筷子只往清蒸白鱼和鸡蛋银鱼羹上面挑。
吃了一半的时候，我就把从昨天上船遇到楚昕开始，到今天去迦南寺的事都说给了罗生，包括我和楚昕做了同一个梦的事情都交待了。当然，至于之后遇到另一个罗生的事，我还是没告诉罗生。
罗生听完以后，眨巴着嘴，挑起一条醉虾，往嘴里吧唧一口，吃得汁水满嘴地问我：“就这些？”
“对！就这些！”我说完，看罗生居然打了个嗝，舌头舔着嘴上的油，一副毫无在意的表情。于是看着他那咕隆着的两腮，问：“你怎么看的？”
“香个奶奶的爽！妈的，老子去一趟四川，差点没把肠子交待在那儿！”罗生居然对我说的事情没有反应，而是跟我说：“你不知道，狗日的四川人太凶残了。吃的玩意儿太他妈油辣了，我吃了一次火锅，直接拉了一个星期的肚子！妈哟，肚儿里面的油水都给老子拉完了！”
“这火锅我们这里也有啊，你也吃过，有那么厉害？”
“屁！我们这的和地道的四川火锅比，算个鸟！那四川妞儿给老子点了一锅极品红油汤底的火锅，我把勺子掏进去一捞，全他妈的绿花椒和小红椒！你知道不，我吃的菜都是用白开水蘸过的，结果还是中招了。第二天拉完肚子，屁股上火辣辣的痛！”
罗生说完，还想继续给我讲解他的屁股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一看他还没完没了了，直接嚷道：“行了，别说你屁股了！我和你说正事呢！”
“就你说的那些？”罗生白了我一眼，显得很不在意。
“你不相信？”
“信！”
“这么骇人的事，你没反应？”我实在不能理解，罗生这幅平淡的反应是表示他相信我的话。或者他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
“还有更骇人的事！”罗生抹着嘴上的油，问道：“你想听么？”
罗生问完以后，略带玩味地看了一眼我身后，又问：“想听吗？”
我随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后一瞥，发现什么也没有。然后转过头，满脸疑惑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今天看到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我看到了另一个我。”罗生一说完，看我的表情也变得玩味起来，甚至有一点讥讽。
“还有呢？”我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你他妈还拿我当哥们儿？遇到这些事了还藏着掖着！”罗生不回答我，而是反问：“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来你家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我心里一惊，难道…
罗生哼了一声，笑道：“我看见你家大门敞开，正奇怪着。一进门，就看到你坐在地上哭，边哭还边说什么‘对不起呀！心莲…’之类的话。我很奇怪，刚想上前问你怎么了，结果晃眼看到你房间外站了个人，我一看那人…妈的，老子还是头一次被吓到！”
罗生的表情瞬息万变，除了一丝的震惊以外，很快就回复了笑脸。
他这胆子实在够大，就这反应，常人是不能匹敌的。
“嘿嘿，你猜我看见谁了？”罗生笑得很自在。
“你…看到？”我心想不会真让罗生撞见了了吧。
“老子看到另一个我站在那里，阴森森地盯着你。妈的，当时我就吓了一跳！一回过神，就看见那个‘我’转身进了你房间。我马上跟着冲进去，结果发现人不见了！”罗生嘴角一撇，说：“等我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你也不闹腾了，直接躺在地上不动了。”
我屏住气，背上不经意的冒出了冷汗。罗生叙述这惊悚的景象时，语气很兴奋，甚至像是说笑。
他这豁达的胆量没人能比！
“这…我能告诉你吗？太瘆人了这。”我不知道我脸上是什么表情。
“看来你爸说的没错，你确实撞鬼了！我当时还想问你，结果你不说实话。告诉你，我估计我从你爸那里听到的，和你遇到的是一码事！”罗生终于不笑了。
“什么事？”我下意识的猜测起来。
“想知道？”罗生眉头一挑，抹着下巴问。
“别吊胃口，你知道我的性格，好奇心已经被你调动起来了。”
“好奇害死猫，我看我还是不说的好，嘿嘿，吃菜！”罗生故意刁难我的好奇心。
“好了，我错了！从现在开始，我知无不言！”我知道罗生在想什么。
罗生见我这么说，自己的筷子刚拿起，又放了下来，就问：“真的？”
“对！”我点头。
“那好，我问你！黑鳅子是谁？”罗生双眼盯住我。
“我爸给你讲了那件事？”我一听，觉得不对劲。父亲当初给我说的这件事实在太诡秘了，完全没必要给罗生说啊。
“哪件事？”罗生听我问完，自己先摇了摇头，然后反问我。
“你先给我讲，我父亲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有必要先弄清楚罗生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不然不好贸然就告诉罗生我知道的。
罗生吸了一口气，一脸不爽的看着我，就说：“你行，我先讲！但我讲完了，你必须告诉我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然老子亏大了！”
亏什么？我觉得罗生的样子，就像他受了委屈似的。
“你爸说，有个叫黑鳅子的缠上你了。我就问你爸，这黑鳅子是谁。结果你爸说，那个黑鳅子是人是鬼他也不知道，只是说邪乎得很。他叫我看好你，并且不能告诉你！”
我一听，哑然了。
“你倒是给点反应啊？”罗生见我不说话，不耐烦了。
我心想我给你什么反应，我他妈能给自己一个反应就不错了。问题是，我现在连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了。
罗生见我还是不说话，有点急了，就咬牙切齿的嚷道：“你慌什么慌！就算那个黑鳅子不是人，你不也看见了吗？他今天既然找上门来了，有我在呢，还怕他个鸟！老子混起来，鬼也得躲得远远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完，脑袋完全僵住了。
“他扮成老子的模样来骗你了，老子能忍？‘鬼怕恶人’你听说过没？就算那黑鳅子是鬼，老子也不怕！”罗生来劲了，最后几个字说得响亮，隔壁几桌客人都望了过来。
“小声点！你的意思是说，我下午遇到的‘你’，其实是那个黑鳅子？”我提醒了罗生一下。
“肯定是啊！你爸都说黑鳅子邪乎，下午你遇到的事，不是很邪乎吗？对了，你还是没有给我讲这黑鳅子倒底是谁，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快说，别耍赖！”罗生催促我告诉他关于那个黑鳅子的事。
不对，一点也不对！
我听了罗生说的话，总觉得下午遇到的“罗生”并不是黑鳅子。至于原因，我暂时没想到，也许那件事告诉了罗生之后，他能帮我从中分析点什么出来。
于是我将父亲的那件事原原本本地又转述给了罗生。
罗生听完，皱着眉毛吃了好几口菜以后，就问：“难怪你爸说那个黑鳅子邪乎的很，你觉得他找你的目的是什么？”罗生还是认为下午那个就是黑鳅子。
我心里也疑惑，那个黑鳅子，是父亲小时候遇到的怪事。父亲突然和我讲了他遇到的怪事，也提到了那个不存在的黑鳅子，可黑鳅子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再说，如果黑鳅子下午真的变成罗生的样子，他找上我来干什么？
等等…我想到了什么，“你说见我的时候，我正在哭，而且正在说话，说的什么？”
“对不起，心莲。”罗生见我愣了半天，却突然问他这个，有些不明白了，问：“你当时怎么了？”
心莲？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在巷子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当时他对我说的就是这句话。我越来越觉得奇怪，巷子里的男人难道也是黑鳅子？
可…黑鳅子跟我说这些干嘛，要我帮忙，帮什么忙？帮他给那个女孩道歉？
女孩…等等！
“你确定我当时说的是‘对不起，心莲’？”我目光死死盯住罗生。
“对啊！边说边哭呢！”罗生被我的反应感染了，跟着焦急起来。
“楚昕的事你知道吧？我刚给你讲过。”刚才我给罗生说了楚昕帮她奶奶完成遗愿的事，顺便说了昨晚上那个梦的场景。
我咬着嘴唇，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罗生并不知道的是，下午那个“罗生”给我讲过什么。
果然，罗生将我说的经过仔细回味了一遍，仍然没有发觉到什么。
但我已经在这个时候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了楚昕轻柔的声音。
“喂？”
“楚昕，你奶奶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