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全对关文一向是言听计从,不单单是因为他如今算是在关文手下做事,更是因为他对关文有一种类似于孺慕之思的感情。毕竟从小几乎都是关文在看顾着他们几个兄弟。
关止承没良心是被关明给宠出来的,关武关全却不是这样。他们二人性子虽然截然不同,但对关文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深。
也正因为如此,李欣也乐意跟这两个小叔子来往,家里赚钱也默认着拉上他们算一份。
关文对这两个弟弟的好自是没话说,除了对关止承动过手,对关武和关全却是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的。
所以关文对关全板了脸让他到后院,摆明了要教训他时,关全很是诧异。
但到底还是默默地跟着关文进去了。
李欣见铺中伙计张望,招呼他们忙铺子里的事情,跟在后边儿进去,撤了帘子,关了门,自己也躲进了关文屋子里。
毕竟是自己男人教训小叔子,她在一边儿看着不大好,小叔子少不得要落面子。
关文将关全提到了库房里,喝令他站稳,兄弟俩沉默相对了半晌后知道外边儿没动静,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关文自是不想自己教训弟弟被伙计们知道,伤了他的脸面;关全也不希望自己在众人面前被大哥喝骂,让他以后在铺子里说话直不起腰来。
关文指着关全怒声道:“你如今可是越活越回去了,啊?手里有点儿钱了你就了不得了是不是!前几日大清早的你跟四弟妹就吵闹也就罢了,我还说这几天你们俩能把话给说开。把事情给解决了,踏踏实实过日子。结果呢?你们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大哥,这不怨我……”
“不怨你怨谁!”关文见他还狡辩,更加气得不行:“你媳妇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她成亲都一年多快两年了,你会不知道?出了事儿你就往你媳妇儿身上推,你也算是个男人!”
关全胸口气闷。也不答关文的话。
关文却也没指望他回话,接着说道:“我起初也觉得你媳妇儿这般行事不妥当,后来经过你大嫂跟我分析,我才觉得是你这事儿做得不厚道。”
关全一愣,抬头看向关文,眸中有着不解。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那媳妇儿对大嫂是羡慕又嫉妒的,跟大嫂的感情并不算好。不像二嫂跟大嫂在一起什么都能说,关系好得不像妯娌像亲姐妹。
而一直以来,他也觉得自己媳妇儿不上道,跟大嫂处不好关系,于他在前程上一点儿帮助都没有。反观大嫂。自从嫁来家中之后,虽说因为爹跟六弟作怪,家里起了些波澜,但好歹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自己婆娘还好意思跟大嫂攀比!
而他更想不透的是,大嫂是个玲珑心肝的人,想必也看得出来自己媳妇儿对她也不过是面上情,怎么会帮着自己媳妇儿说话?
关文见他望过来,知道他肯听,心里才算是舒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单就看着你媳妇儿藏钱存钱,送钱回娘家,可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挣的银子,可拿给你媳妇儿了?”
关全一听,顿时便低下了头。
当初自己亲爹六弟来他屋里挖他藏的钱的事儿还历历在目。他的钱,向来都是自己管着的。给胡月英的也不过是一些零碎的家用,自己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其余的都自己揣着的。
关文说道:“你不拿钱给你媳妇儿,你媳妇儿心里没底,自己又是个没钱的,少不得要看你的脸色过日子。如今她在沈家作坊里站稳脚跟,有固定的月例银子拿,不自己拽在手心里边儿,难不成全拿给你保管着?说白了也就是你先不信她,她才不信你!两夫妻把银钱都看得重,这日子要怎么过?”
关全无言以对,伸手微微攥了拳头。
关文呼了口气,说:“再说你媳妇儿拿钱回娘家……她家就那点儿薄地,其余的又没什么产出,胡老爹又是个眼睛瞎的,就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你这当女婿的要是时时去看望看望胡老爹,有了闲钱就周济他一些,你媳妇儿犯得着三天了两头往娘家凑?她娘家就剩那么一个老爹,有没有兄弟帮持,你就不觉得可怜,不觉得你做得太少?”
关全沉默片刻后方道:“我也有去过胡家,只是……我那老丈人每回见我就让我要对她闺女好,说得好像我对她闺女多差似的……不止如此,还每每喜欢打探我有多少家底,回回都言语试探我,说他要是死了让我要给他起个什么样的坟地,要造个什么样的碑,连烧多少冥钱都要跟我计较一二……大哥,你说我对着他们这一对父女,我能怎么办?我不也只能躲着吗……”
关文被气笑了:“那你就躲着好了,你还要不要把你媳妇儿给休了啊!”
关全吓了一大跳,虽说他心里对胡月英不满,可也从来没想过要休妻啊……
这年头,真的是要休妻,那可就是跟妻家扯破脸皮了。当初关家穷困,胡家境况也差,他这才跟胡月英成的亲。如今胡家依旧落魄,而关家渐有起色,他要是这个时候休妻,那铁定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关全忙道:“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气话……”
“你也知道我说的是气话?”关文冷笑一声:“我还当你跟人家小姑娘多说了两句话你脑子就犯浑了呢,连气话和真话都分不出来!”
关全一时也讪讪的,闭了嘴不说话。
关文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才道:“四弟,你是男人,娶了妻就要有个一家之主的担当样子。连个自己的小家都管不好,你哪能管其他的大事儿?以小见大,旁人见你家中都不安宁,怕是会执意你做事的能力。”
关全虚心受教,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另外那跟你眉来眼去的小姑娘,你也不要跟人家继续这般不清不楚下去了,以后见了人就给我绕道走。你不要名声,人家还要名声。不管是议没议亲,还是死了未婚夫,都跟你没多大干系。”
关文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关全的表情。见他脸上面沉如水,心里又来气:“好歹你也知道廉耻一些。”
这句话说得倒是有些重了,关全却忽然开口说:“大哥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她能有大嫂二嫂一半的模样,我也不至于如此。”
关文一愣,半晌后反应过来,关全这是在嫌弃胡月英的长相!
对这个,关文确是没有话可讲了。
闭了闭眼,关文说道:“那你到底要怎么过日子?你不能休妻,咱们家也没有纳妾的规矩,就算你手里边儿捏了两个钱也不能随意乱花。”
关全轻轻点了点头,关文又道:“趁着时间还早,去胡家把你媳妇儿接回来。”
关全停顿了片刻,方才低声应道:“好。”
关文打开库房,见门外一片空荡荡的,没人偷听,满意地暗自颔首,觉得自己铺子里的伙计还都算是有眼色的,回头对关全说:“现在就去吧。”
关全应了声,一边思索着,一边朝外边儿去。
关文往自己住的屋子里去,敲了门,李欣给他打开了门,笑问:“教训完四弟了?”
关文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李欣笑道:“当哥哥的去管自己弟弟夫妻间的事儿,的确不大好听。”
关文叹了口气:“要是姐妹间倒还好,可偏偏是兄弟间……要说让你去劝劝四弟妹,那又是妯娌间,更隔得远。”
李欣料想他跟关全说了一通话,想必是渴了,一边回应关文一边给他倒了杯水,说:“姐妹之间说这事儿,那叫谈心,你怎也跟四弟谈谈心不就成了?四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自然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关文没好意思跟李欣说关全嫌弃胡月英的长相,含糊了两声。
李欣又皱眉说:“还有一事儿你要跟四弟说清楚了,不管他认不认,四弟妹是关家的媳妇儿,断没有在娶了四弟妹以后还纳妾的道理。咱们家此时不兴这个,以后也永远不兴这个。他跟谁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让他自己赶紧着给断了,没得害了人家姑娘。”
关文道:“我已经说过他了。”
“也要他听得进去。”李欣道:“他这会儿人呢?”
“我让他回去接四弟妹去了。”关文将水一饮而尽,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而催促李欣去寻关氏,让她问问赵昌会的亲事儿是个什么章程。
李欣点点头,觉得还是过了饭点儿再去,没得还要蹭关氏一顿饭。
吃过午晌饭,李欣收拾了一番便往赵家去。
见到她来,关氏自然欢喜,拉着她瞧自己为赵昌会成亲布置的东西。因为已经与沈府那边通过气,关氏在聘礼上便也能放开些手脚,布置地虽然不多,却也不失礼数,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瞧关氏都布置地妥妥当当的,关氏问她这般可好,李欣自然是连声说极好。然后便问了关氏成亲的确切日期。
“因为两边都想结这门亲事,沈夫人那边儿前两日也递了话来,说就定在下下月初五。”关氏道:“那日是个黄道吉日,我瞅着也不错,昌会也应了的,就定了那一天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