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带着苏晓和莲心回去,没有回苏晓的闺房,而是直接去了苏锐的书房。苏锐正在看书,听苏瑾说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后,很是生气,把书也摔在桌子上,说了两句重话。不过是说苏瑾不懂事,不该让这样的事发生,没有骂苏晓半句。
苏瑾应着声,承认这件事是自己有失权衡。苏锐又说了几句,始终不看苏瑾身后的苏晓。苏晓鼻子酸酸的,不就得罪了一个混淡大君,有什么不得了的。再说,祸是她闯的,大哥又没什么错,爹干嘛对大哥发脾气。
苏晓跳起来,跑到苏锐面前,一把抱住苏锐的大腿,脸贴在他大腿上,带着哭腔,“爹爹别骂大哥,跟大哥没有关系。”
苏锐直叹气,拉起苏晓来,“知道错了?”
苏晓看看大哥,又看看一脸泪痕的莲心,又抬头看看爹。她想承认自己错了,可是就是开不了口。
“我问你知不知道错了?”苏锐语气重了几分,心上虽然疼得不行,但是这一次苏晓显然已经触到了底线。如果他不严厉一些,苏晓以后不定还能闯出什么大祸,这也是为了保护她,不得已的。
爹爹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苏晓说过话,苏晓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哗啦啦的开了闸一样,停不了,泪眼朦胧的回答,“晓晓又没有错,是那个大君坏,还推晓晓……”
“你还不知错!”苏锐一掌拍在桌上,惊得莲心哇哇大哭起来。苏晓流着眼泪看着爹爹,小嘴呈波浪形抖动,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苏瑾上前来将苏晓挡在身后,柔声道,“晓晓年岁尚幼,错都在我,爹不要责怪晓晓。”
苏锐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苏晓又从苏瑾背后绕出来,眼泪汪汪的大喊,“那个大君是皇帝的儿子又怎么样,皇帝也不能不讲理,书上说不讲理的皇帝就是昏君!”
苏晓还不知道,这种话在这个年代是绝对不能说的,要是走漏一点风声,传到皇帝耳朵里,那就很可能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苏锐气得浑身颤抖,一把把苏晓提到他的黄花梨木圈椅上去,让她抬平两只手。苏晓跳下椅子来,仰头看着苏锐,“爹爹教我做人要堂堂正正,理直气壮,我没错。”
苏锐都抬起手来要打她,那一巴掌终究忍了没有舍得落在她身上,转而拍在了书案上,拍断了一支毛笔,笔管扎伤了手。莲心看老爷的手都流血了,吓得更是脸色惨白,哭得喘不过气来。苏瑾退到门边,轻声让守在外面的老夏去告诉请夫人这事,老夏得了令,匆匆的就去了。
苏锐抬起滴血的手,指着圈椅沉声道,“你给我上来,没我的允许不准下这个椅子。”
苏晓看爹爹伤了手,又心疼又憋气,小脸涨得通红。她哭着爬到椅子上,抬起小手,举平,不再说话,流着眼泪,也不哭出声来。
苏瑾在一旁劝解道,“晓晓身子近来也才好些,今个又脾胃不顺,受不得罚。”
“谁都不许求情。”苏锐留下一句,转身就要走。莲心爬过去一把抱住苏锐的腿,哭喊道,“老爷,莲心愿意代替小姐受罚,求老爷不要罚小姐。”
苏锐看着莲心头上那个玉串子,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苏瑾说,“瑾儿,带莲心回房去。”
苏瑾过来把莲心拉起来,苏锐迈步出了书房去。莲心挣扎着要过来陪着苏晓受罚,苏瑾拉住她,苏晓站在椅子上,对莲心说,“你回去睡觉去,不要管我。”
莲心一边哭,一边跪下给苏瑾磕头,“公子你快求求老爷吧,不能让小姐受罚的呀。”
苏晓一跺脚,“莲心,你还是不是我的小伙伴啦!是小伙伴就回去睡觉。”
苏瑾将莲心拉起来,轻声对莲心道,“这事有夫人出面,自然罚不久,你回去备些小吃,告诉小四小五,备着一桶热的洗澡水。这里有我,不必担心。”
莲心这才不哭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苏晓,“小姐,莲心做好烙饼等你。”
“你们都别等太晚了,要是困了就先去睡。”
莲心答应了,又留了一会儿,才出了书房。莲心走后,苏晓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滴得一塌糊涂,苏瑾站在苏晓身边,与她几乎一样高,拿了一方帕子,伸手过来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一直不说话。
苏晓哭够了,他才收了帕子,仍旧不说话,也不离开,就站在苏晓身边,看着她。
苏晓顶着两只肿得桃子一样的红眼圈,眨一眨,闷闷的道,“大哥,你去看看爹爹的手伤得严不严重,还有……告诉爹爹不要生我的气了,气得身体不好了怎么办。”
“伤没什么,气……一时也消不了。”苏瑾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知道爹为什么生气吗?”
苏晓点点头,“因为我揍了皇帝的儿子。”
“一则是如此,另一则,庆元大君说你像他娘。”苏瑾知道缘由,苏晓并不知道,他也并没有打算与苏晓说明,但是有一点必须提醒苏晓,“若是这话传到皇上那里,你觉得苏家该如何自处。”
苏晓咬咬下唇,“我又没有故意长得像他娘,爹爹怎么能因为这个生气么……”
“晓晓,世间并不见得处处都有理可说,即便是可说,有时也不能说,你须记得这点。”苏瑾说得很严肃,苏晓知道他话里有话,但她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只能按字面上来理解,就是让她不要以为自己觉得是对的事,就真的都是对的。
苏晓也明白了,这个年代可不是二十一世纪,在这里民主平等、言论自由神马的都是浮云,这里是皇帝一个人当家,他说要你死,阎王也不敢留你小命。她郑重的告诉苏瑾,她决定以后都不招惹皇家的人,看到就躲得远远的。
苏瑾听她这么说了,微微一笑,说她想得很好。
这个时候,水漏上的刻度也已经过去半个时辰,相当于是整整一个小时,苏晓的两只手臂疼得发酸,两条小腿也开始发抖了。
苏瑾在一旁看着,虽然心疼,但也不能忤逆了爹的意思。再者,为了苏晓能真的践行诺言,远离皇室,这一点苦,也是必须吃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苏晓已经站得满头是汗,摇摇欲坠,老夏才从老爷的卧房过来,说是夫人去了又劝说了许久,老爷同意让苏晓下来了。
苏晓死活不肯下来,苏瑾将她抱了起来,抱回她的小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