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说着话,往晏池的手里放了一粒糖。
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糖,晏池有些哭笑不得。
陆寻被晏池的反应逗得直乐,自己笑了一会儿,这才与晏池说起今天去刘府的见闻:“……那刘家大夫人一副慈祥祖母的模样,结果见了文哥儿要哭便立马变了脸色,就这样还心心念念的想要将文哥儿抱到她院子里去养,文哥儿要真是被她养在身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一边说着话,陆寻一边撇了撇嘴。
她前世好歹也是嫁过人的,程家的后宅比起刘家来还要更复杂一些,在程家那样的地方都呆了十几年,又哪里能看不透刘家内宅里的那点事儿?
“大姐姐当初没出嫁的时候,脾气也是再好不过的,这才出嫁几年就比从前强硬了许多,想来也是被那刘家大夫人搓磨的,好在大姐姐还有咱们陆家作依靠,那刘家大夫人总是不敢太过分,否则啊……”
陆寻都快长吁短叹了。
晏池见了忍不住发笑。
三妹妹似乎就有这样的习惯,明明自己年纪不大,倒是时常替身边的人操心,四年前是如此,四年后还是如此。
陆寻也没等晏池有所回应,这几年只要晏池在陆府,她遇到什么事时便总是会跑到晏池这里来诉说一番,也不一定是需要晏池帮忙,只是觉得,只要晏池听着她说话,她便能觉得心安了。
“三哥……”陆寻将陆滢的事说完,突然正色道,“你瞧瞧,这嫁人对女子来说就像是投第二次胎,可不就得再小心谨慎不过了,将来我要定亲了,三哥可别忘了多替我掌掌眼!”
才说完,陆寻就忍不住自己乐起来了。
她的婚事,自有卫氏和陆栩盯着,重活一世,只要避开前世那些事,她总不会再嫁去程家,父亲和母亲也总会替她寻一个好夫婿的。
不过……
想着自己再过两个月也十六了,就算卫氏再怎么舍不得她出嫁,她也顶多就能在陆府呆个一两年,之后再想回陆府一趟,再想见三哥一面就难了,陆寻的情绪便忍不住有些低落。
而晏池,听陆寻突然说起自己的婚事,顿时便是一窒。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陆寻说出“定亲”两个字,晏池心里便涌出一股子淡淡的涩意,就好似一颗心破开了一个洞,正从中汩汩流出某种酸涩的液体,将他的心都完全浸泡了其中。
晏池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在晏池费解的时候,陆寻已经迅速抛开这个话题,重新说起了在刘府的见闻:“……大嫂的妹妹,就是前几年老想往三哥你跟前凑的那个李慧淑,现在倒是与安喜县主走得极近,这两个人一见了我就跟见了什么仇人一样,大概我是与她们八字不合吧。”
晏池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对陆寻口中的李慧淑却是没有半点印象。
只看晏池这副模样,陆寻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她又乐了。
李慧淑当初可是想尽了法子的往晏池跟前凑,就算现在嫁了人,看她那模样也没有放下对三哥的心思,若是叫她知晓三哥压根儿就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怄得吐血?
不过,既然晏池压根儿就记不得李慧淑是谁了,陆寻当然不会提醒他。
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前世,也就是在春闱放榜后不久,陆家就被人凭空泼了那么一盆洗都洗不掉的脏水。
如果说在这之前的陆家正有兴盛之兆,那么在受了这盆脏水之后,陆家就成了旁人眼里的笑话,不仅如此,便是在隆佑帝的心里,陆政三兄弟的分量也跟着变轻。
这满朝文武,又有谁不是时时在揣摸圣心?
隆佑帝的喜好,自然也就成了文武百官行事的风向标,这样一来,陆政三兄弟在朝中自然也就跟着举步维艰起来。
陆政三兄弟在朝中过得不顺,陆府后宅里也同样不太平。
老太太与陆老太爷互相扶持一辈子,也恩爱了一辈子,向来是旁人眼里的神仙眷侣,就算陆老太爷先行一步,老太太也是同辈的老夫人们羡慕的对象。
身为女子,此生能得这样一位夫君,便是后面这些年得守着回忆过活,她们也是愿意的!
又有谁能想到,老太太与陆老太爷之间的恩爱,会在陆老太爷去世了七八年之后受到所有人的质疑呢?
老太太受到这样的打击,只一夕之间便卧病在床。
所谓墙倒众人推,这之后陆府简直是踏进了一个又一个的泥潭里,而且还越陷越深,直到最后也没有从那泥潭之中走出来。
对这些往事,陆寻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她既然得天之幸能够重生,这一次自然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事再发生一次,若是她没猜错,到这个时候了,那藏在暗中的人说不定已经计划起什么时候狠狠咬上陆家一口了。
提前知道了这些,她总要制止这些事的发生才是。
这几年陆寻心里其实一直都记挂着这件事,不过她一个闺阁千金,手里就只有院子里的丫鬟可用,但丫鬟又哪里能时常离府?
是以,想要达成目的,还得向晏池求助才是。
陆寻于是眼巴巴地看向晏池,“三哥,你记不记得你曾经承诺过我的,在我寻你帮忙时,你一定会尽全力帮我的?”
晏池当然记得。
四年前陆寻就说过这话,当时他一口应允了,原本还以为这只是陆寻随口说说的,倒不想她现在似乎真的有事要自己帮忙?
可不要是关于她的婚事才是……
晏池心里下意识的闪过这个念头。
还没等他深究,就又听陆寻道:“三哥记得就好,对了三哥,你手里现在应该有些得用的人手吧?”
听陆寻这样一说,晏池心里有些犯疑,倒是将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念头给压了下去,他有些疑惑地道:“三妹妹,我手里倒也确实有些人手,不过……你问这些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