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宝琴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她如此,宝瑟也没有上门找茬的心思。毕竟防守反击可以,可主动害人,到底有些突破心理底线。
况且,没过几日就到了年关,皇帝落印,百官停衙。
除夕夜的团圆饭,安平侯看起来心情很好,毕竟十几年没有这般全家人团团圆圆的吃过饭。安平侯夫人看着身边的小儿子也是不着痕迹的抹了下眼角。她这个做亲娘的,与儿子一分离就是十几年,哪里有不难过的道理。
叶邦渊带着王氏还有嫡出的四个孩子坐在下首,另一边是叶邦沧一家三口。如此看来二房的人丁实在是不够兴旺,大房嫡出就是两儿两女,加生庶出那就更多了。而二房只有一儿一女并没有庶出,叶宝玥进了宫,现在二房也只有叶英逸一人坐在桌上。
叶英逸在扬州长大,有承袭了母亲曲氏的长相,虽然比不得叶宝玥那般妖娆的过了份,可是在男人里来说,实在也太漂亮了些。这些日子,曲氏没少让叶英逸出去结交朋友,可因着叶英逸的这个长相,京城的那些名门公子,哪里能看得上。
没点子男人气,总是会被男子鄙视的。
如此一来,二房的颓势就更明显了些。
安平侯说过一些家和万事兴之类的话后,叶邦渊开口说了今年开科,叶英勋与叶英朗要下场试试手的想法。安平侯府虽然也是军功起的家,但是到现在早已经走了科举的路子,子孙上进,安平侯心中满意。叶英勋在京城早已经有才名,只是叶邦渊觉得他年纪太浅,城府不够,还不到入朝的时候。拖到今年才算是开了口,许了叶英勋下场。
曲氏心里简直像是着了火似的,原本大房的孩子是没必要科举的,嫡长孙,将来只等着接爵位就成了。反观身边的儿子,既没有父亲扶持,也没有兄弟帮衬,原想着叶宝玥入了宫就能帮到一些,却没有想到,叶宝玥进宫就再没有了音信。安平侯拉着老脸问过一次皇上,皇上却大发雷霆,说安平侯府教养不严格。
这话安平侯是太明白了,显然是荷包的事情还是传入了宫中。安平侯人老成精,如何能看不出这是后宫的争斗,只低头认了,不再多言。
一顿饭唯有二房的人吃的憋屈。
宝瑟与叶宝琴坐在一起,今日的叶宝琴可谓是尽到了身为姐姐的一切责任,不时给宝瑟添汤,夹菜,弄的宝瑟毛骨悚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宝瑟心理阴暗也好,说防备心太重也罢,反正宝瑟是绝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前一刻还想杀你,后一刻就跟你感情深厚的。
尤其是叶宝琴这样的人。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宝瑟也不能无事找事不是。
只能按耐着。
如此过了两日,到了初三,王氏要回娘家去一日。按照往年的惯例,叶邦渊与王氏带着四个孩子,都是要上门的。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宝瑟正准备出门,叶宝珍就来了。
“三姐姐,能不能也带上我去外祖家。”
宝瑟被她说的一愣,照理说叶宝珍庶女是身份,是应该叫王氏一声母亲,而褒国公府也的确应该是叶宝珍的外祖家。
只是......,这些年回褒国公府,从来没有带过庶子庶女,习惯成了自然,似乎谁也没有在意过这件事情。
“恐怕不妥吧。”宝瑟拒绝。
无论古人认为多么的理所当然,可宝瑟对庶子庶女这些不是正妻生的孩子,还是有一种天然的疏离。不是说看不起谁,而是不是一路人,就不要走的太近比较好。
嫡女庶女的宅斗文,宝瑟现代看过不少,对叶宝珍说没有防备是假的,只不过有个目标更大的叶宝琴在,宝瑟表现的并不突出。
叶宝珍没想到宝瑟会这样连考虑都没有的拒绝,红了眼眶,她只比叶宝琴,宝瑟小几个月而已,现在叶宝琴,宝瑟的婚事都有了着落,只她还这么悬着,如何能放心呢。
以前叶宝珍是不怕的,王氏对庶子庶女都不错,可前面大姐姐叶宝玲的事情一出,王氏似乎就对庶女彻底冷了心,现在完全是不闻不问了。
“三姐姐,你就帮帮我吧。要不然,我可是没有活路了。”
宝瑟觉得这真是奇了,从前这叶宝珍都是唯叶宝琴马首是瞻,现如今怎么求到她门上来了。不过叶宝珍的心思,宝瑟还是知道的,左不过就是那些事情。
原本宝瑟也觉得这些人奇怪,都是年岁不大的小丫头,各个操心着自己的婚事,弄的似乎嫁不出去了一样的。
可是生活的日子越久,宝瑟就能明白,婚事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是怎么样的存在。太重要了,若不是宝瑟得了一道赐婚圣旨,现在哪里能有这样的身份呢。让叶宝珍上赶着上门来求助。
宝瑟并没有心软,“你去求母亲吧,你的死活,哪里是我能决定的。”
叶宝珍没想到宝瑟如此的油盐不进,眼中腾起火来,可还是尽力的克制着,哀求着:“为什么就不能呢?我不过就是想出去露露面,你和琴姐姐都已经定了人家,我不会威胁你们的啊。”
宝瑟觉得眼前人真是傻透了,带着庶女回娘家,这简直就是将王氏的脸踩在地上。让宝瑟想起现代社会,正妻带着小三的孩子回娘家,不是奇耻大辱是什么。
不得不说,宝瑟虽然在古代生活了十几年,可有些根深蒂固的想法是没有变的。
叶宝珍看宝瑟心意已决,恨恨的说:“那我去求琴姐姐!”
——
结果,宝瑟出了安平侯府的门,就看到叶宝琴身后带着叶宝珍。叶宝珍看到宝瑟,立马露出得瑟的表情。
原本叶宝珍是想着叶宝琴跟褒国公府有了婚约,定然是不想带着她去给那几个表哥看的,这才去求了宝瑟,却没有想到,宝瑟严词拒绝,反倒是叶宝琴爽快的答应下来。
宝瑟看到叶宝珍的第一时间就扭头看向王氏,王氏的脸色淡淡的,却无半分笑意。
很多时候,宝瑟并不理解叶宝琴,不是说是大才女,读书无数吗?怎么做起事情来,这般的.....,没心没肺。可宝瑟又哪里知道,在叶宝琴的思想里,妾侍庶子庶女都是在合理不过的存在,并没有半分的不妥,上辈子叶宝琴不就是成了东宫的侧妃,说白了还就是个妾。正妻就该宽容以待,不能有半分情绪,这就是叶宝琴的逻辑。
有些东西不是重生就能改变的,比如根深蒂固的观念。
更甚至,宝瑟拒绝了叶宝珍,叶宝琴这个时候答应无疑拉拢了人心,卖了叶宝珍一个人情。
这是多好的事情呢。
宝瑟眼中的关怀不是假的,王氏心头一暖,这才说:“瑟瑟来跟母亲坐一辆车吧,让宝琴跟宝珍一起。”
原本要跟王氏一同坐车的叶邦渊,讪讪的去骑马。
马车行走开来,王氏强撑起几分笑容,宝瑟看着心头发酸。这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王氏可以不提,但是只要叶宝珍来了,王氏就没有拒绝的道理,名义上都是她的女儿,带着回娘家并没有半分的不妥,甚至有些大度的主母还会带着庶女各处的赴宴。
宝瑟对王氏的过去知道一些,明白王氏是个追求爱情的人,若不是如此,这些年也不会在心里藏着一个人,终生不忘。
注重爱情的人,谁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王氏看出宝瑟的情绪,只说:“愿我的瑟瑟,别像我这样傻。”
不是期盼这宝瑟能寻到永远唯一的人,而是期望瑟瑟不要成为她这样追求爱情的人。爱情在这个男性为主的时代里,早已经让女人绝望,而绝望的背后,就是永远都不要燃起希望。
这多么的可笑,每个女人都拼了命的想嫁给最好的人,却不能对这个人动半分心思,不能爱,不敢爱。
剥开重重迷雾,最深处的是女人的悲哀。
怀着这样心情,宝瑟到了褒国公府。管家早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见王氏他们一家来,急忙上前说:“今日文定公府的大公子,来给国公爷拜年来了。”
原本过年期间走亲访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可文定公府与褒国公府多年不睦,根本没有走动,大公子汤修晏突然上门,还选在今日,显然是有目的。
而这个目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宝瑟。
想必是为了宝瑟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