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小木屋里只有宫野一个人，清冷的月光倒映在他脸上，照出的也是他一脸的冰霜。他独自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罐冰镇的啤酒，他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灌口，眼睛盯着一点，像是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
……
“好……我答应你。”
……
那一刻，她说的话，她的神情都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脑里，他不想记起，想要甩掉那样的记忆却没有任何办法。这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他无比清楚。
……
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小希被安置在重症病房中，一个小时过去，她一次也没有醒来过。卓梦一直站在重症室外，透过厚重的玻璃，她看着床上昏睡着的小希，脸色比起小希来她的还要苍白。
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江楚凡回到这个地方，满眼看到的便是她落寞的样子。停下脚步，他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遥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他有些迷惑了……她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可他，还是觉得不真实。不该再多想的，他抛下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抬起头，他现在要做的，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就可以了。
走到她的身后，他伸一只出手，在要搭上她肩膀的时候听到了她的声音。
“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她说，他的手就这样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转过身，她对上了他的眼，眼神坚定。
“我需要一些时间去整理。”
他看着她，打量着她的神情，半晌，他放下了手，苦涩地笑了笑。
“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沉声说着，像是用尽了力气。她无力地后退了一步，眼睛无焦地看着一点，不去看他，她的眼睛也变得无神起来。他闭上了眼睛，努力努力地压制住了自己心头奔涌而上的情绪。
“结果还是一样吧。”
他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眨了眨眼睛，他的嘴角还带了一点点的笑意，虽然苦涩却也是释然的表情。转身，他没有再开口说话，离开，算作是默认了她的要求。
卓梦无力地靠上了身后的玻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眼里的泪，无声地掉落了下来。
……
钥匙在门孔中转了一圈，宫野听到了人的脚步声却不作任何反应，窝在沙发里，他用右手遮住了眼睛，闭上耳朵，他不去看不去听也不去想。进了门的卓梦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窝在沙发里，那副颓废不堪的样子。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狼藉，她暗下了眼神。
她什么也没有说，走到沙发前，她安静得如只小猫儿一般依偎在他的脚边。
“回来了？”
他闷闷地开了口，声音里还夹杂着酒气的沙哑。
“嗯……我回来了。”
她说，嘴角还能扯出淡淡的微笑。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用右手遮挡着眼睛，他不想让她看见他已经湿润的眼睛。
“嗯……回来就好。”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掩饰住自己已经哭泣的事实，但卓梦却早已知晓，不戳穿他，她跟着他默默地流泪。
“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吗？”
她忍着哭泣，假装有些怨怪的口气责问着他。
“嗯……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虽然用着同样的语气问她，她也听出来了他话中轻轻地哽咽。
“我呀……一直和江楚凡在一起。”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一看他的反应。听到她的话，他的身子在那一刻开始变得僵硬，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幽幽地开口。
“是吗？”
他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卓梦竟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嗯，是啊……小希又进医院了，这次，病得更严重，差点，我就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静静地听着她说的话，泪，从眼角落下，沿着重复的轨迹，一次又一次地滴落。不想再压着他，卓梦坐起了身，看向他，她脸上的狼狈那么明显。伸出手，她拨开了他挡住脸的手，看着他满脸的泪痕，她虽然也在流泪，但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宫野……”
她微笑着唤着他的名字，那笑容，那么温柔，温柔得有一刻竟抑制了他心底涌起伤痛。
“我们……”
她继续着刚才的话，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她满眼都是对他的爱恋。
“结婚吧！”
她说，他瞬间愣住。
“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
她说，他愣住，直直地看向她。
“你……在说什么？”
他问她，她眨了眨眼，笑得有些俏皮。
“我说……我们结婚吧。”
她再次申明，但他还是不敢相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嗯……”
她点了点头。
“知道！”
她回答得坚定。宫野猛地坐起了身，表情有些慌乱。她的话太突然了，他一下接受不了。
“太晚了，我们都有些不清醒，我去睡会儿，你也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起身就要离开，刚走了两步，卓梦已经追了上来，从身后抱住了他。
“我很清醒！”
枕着他的背，她眼里的泪水涌了上来，包满了她整个眼眶。
“你不是一直想给我一个婚礼吗，现在就可以了，宫野，我想要一个婚礼，就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听了她的话，宫野疼痛地闭上了眼睛，握上了她环抱着他的手，他突然转身握上了她的肩膀。喘着粗气，他想平静自己的怒气却有些抑制不住。
“卓梦……你是想要和我结婚呢，还是只想要一个仪式给我安慰？”
她被他问住，看着他，她的表情，给了他答案。
“呵呵……我就知道。”
苦笑着，他放开了她，转身，他落寞地离开。眼睁睁地看着宫野离开，卓梦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她低声地哭泣着。一夜未睡，卓梦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夜，阳光倾泻进来，她才发现，天已经亮了。他，应该走了吧，时间那么晚了。这样想着，她才稍稍有心情想出去看看。打开了房门，一抬首，她愣在了原地。
他，还没走……
听到动静，宫野朝着她的方向看来，退去了昨夜的狼狈，他又恢复了一身的清爽，昨天的事情在他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他坐在落地窗前，阳光印着他俊美的侧脸，他依旧是那么耀眼。
“醒了？”
明明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睛，他还是装得若无其事地问她。
“嗯。”
她点了点头，恍惚的精神也难掩上她脸上的尴尬。
“你……没去上班吗？”
从房间出来，她向他走去。
“我请了假。”
他说，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他穿着白色的西服，在阳光里，他就像是童话里走出的王子一样。
“今天，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带我去个地方？”
她停住脚步，一脸的疑惑。
“嗯，去准备一下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对她说道，她却还是愣愣的。
“快去啊，时间已经不多了。”
看着她愣愣的样子，宫野原本不想笑的却还是露出了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被他催促，卓梦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哦……”
卓梦应着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宫野虽然还是带着笑的脸渐渐染上了一层苦涩，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眼里有太多的不舍，还有，太多的眷恋，今天过后，他就要放手了，彻底地放手……
(泊星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