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楼兰被太后这话惊了一下，听不出是赦免还是怪罪，一时傻在那里，不知道是该磕头谢恩还是伏地认罪。
直到柳安姑姑轻声提醒了一句：“姑娘还不谢恩？”莫楼兰才醒过神来，恭恭敬敬接下了这件衣裳。
太后赐的东西果然是一等一的好，这流云锦触手生温，柔滑细腻，且不生皱褶，要不怎么说是千金难求寸流云呢？
只是，自己今日明明冲撞了皇后娘娘的盛宴，太后不怪罪却嘉奖于她，是何用意？
莫楼兰转念细想的功夫，敦肃已经在柳安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犹可看出几分风韵残存的容颜。
“丫头，和哀家一同去宴席吧。”敦肃示意她去换衣裳，时间已经要晚了。
柳安姑姑亲自来掺她进侧殿，眼瞧着四周没有一个人了，柳安姑姑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奴知道莫小姐现在有很多的疑问，不过老奴还是要劝小姐一句，莫问莫想，方是聪明人。”
说罢，柳安姑姑便拉上了屏风，静静的守候在外面。
擅自揣摩上位者的心思，是找死的具体表现，莫楼兰很明白柳安姑姑的意思，她将那件绿禾长裙抖开来，上面栾绣着的芙蓉争艳图栩栩如生。
这样精湛的绣功，连京城也找不出几个绣娘来。
莫楼兰快速的换好衣服，却总觉得这衣裳穿着有些不对，一时却也说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错。
柳安姑姑隔着屏风催促道：“小姐可好了？太后的仪仗要出发了。”
莫楼兰应了一声，又细细的瞧了一遍这衣裳，心里总是觉着哪里不对，却又实在是说不出来。
柳安姑姑再三催促，她也只能作罢，随着姑姑去追赶已经起行的撵轿，还好太后的仪仗队气势恢宏，走的速度也不快，莫楼兰走的仓促，幸好还是追上了。
可是...放眼瞧遍这仪仗队伍，除了太后的八抬大轿外，却是连一顶最低规模的小轿也没有了。
柳安姑姑似乎是早已知晓此番情况般，只交代了一句“太后吩咐小姐走至蓬莱小岛。”便不多做停留直奔太后的轿撵而去。
莫楼兰此刻终于反应过来这件绿禾长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这件长裙，倒是颇有几分骑装的样子，怪不得她竟没有觉得束手束脚，追赶仪仗时也没有觉得这裙子碍事。
就好像专门是为了她今天的到来而准备的似得。
太后看似是赏了她，实则却是将她生生的推上了风口浪尖。
野蛮粗鄙的莫家小姐，穿着破损的衣裙参加宫宴，还被太后责罚从敬慈宫走到蓬莱小岛去。
莫楼兰完全可以想象，这对于这些成日里无聊到极点的小姐命妇后宫妃嫔来说，究竟会是一个多么值得把握的话题。
她也知道，通过这深宫六苑无数宫女太监的口口相传，这件事应该已经传到了宴席上，也不知道究竟被传成了怎样浮夸的版本。
莫楼兰挺直了腰板，紧紧的攒握住衣袖口，说不害怕什么的，真的都是骗人的。
她害怕，怕的要死，她...不想面对。
可是她知道没有人可以保护她，她于太后而言，不过是一枚尚可使用的棋子。
她并不认为太后这样的惩戒毫无用意。
恰恰相反，太后是有目的的在做着这件事情，太后希望通过这件事情得到什么，或者说达到什么目的。
不会有人知道。
她只知道，这条路真的很长，长到...她仿佛要穷尽一生的力气，才可以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