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到达应天府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
段初猜的没错,文朝天果然在府衙不远处,给他安排了住处。
一个清静的小院子,院子里还有一颗粗大繁茂的银杏树。
月光下,树影婆娑。
大虎在朱紫墨怀里睡了一路,现在看到银杏树,顿时来了精神,跳过去就爬到了树上,蹲在最高的树枝尖头,抬头看着月亮。
赵如意和朱紫墨站在院子里,同时看着段初。
“不买房子了,文大人说不定在这边一两年,又要去其他地方当官,到时买了房子还要再转手,麻烦不说,还容易亏钱。”
段初本来以为,二女肯定不愿意住在一起,怎么都要跟他计较一番。
结果他想多了。
他话音刚落,朱紫墨和赵如意,就去抢房间了。
正房是四大间,除了会客的堂屋,还有写字的书房,剩下两间都算主卧,朱紫墨和赵如意就像抢不到一样,跑向了这两间主卧。
还是赵如意快了一步,抢占了采光更好的东边主卧。
正房两侧是厢房。
主卧被占了,段初和赵二娘,只好住厢房。
赵二娘没有多想,心说小姐住东边主卧,那我就住东厢房好了,这样照顾小姐起居,也比较方便。
于是段初最后住的,是她们主仆三人,挑剩下的西厢房。
这样一来,朱紫墨又得意了。
毕竟她就住在西边主卧,距离段初比较近。
大家选好了房间,段初就和三个车夫一起,把东西从车上搬进了院子,然后付了钱道了谢,送走了车夫。
西边厢房有三间,段初住了一间,留作杂物室一间,剩下的那间,正好放段初从彭州府,带来的那口大箱子。
箱子不但大,还很长,就算是牛巡检那块头,睡在里边都够用。
里面装的是什么,段初也不知道。
不过按照母亲生前的交代,他还是把大箱子,单独放在一个房间里,然后用从彭州府带来的那枚铜锁,锁住了房间。
朱紫墨指着刚锁好的房间说:
“赵如意,还有你那丫环,你俩听好了,这厢房里面,放着段家的秘密,没有经过允许,谁都不许进去!”
赵如意撇撇嘴,道:“妹子,怎么,我们不能进去,难道你能进去?别把自己,当成了这家的女主人!”
“我就是这家的女主人,怎么了!”朱紫墨毫不相让。
眼看又要吵起来,段初使劲咳嗽一声。
“今天,我先立一个规矩,咱们既然能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没事不许吵架,这里不是彭州府,咱们初来乍到,府衙的人我都还不熟悉,假如你们经常吵架,传出去我脸上不好看,还容易给文大人招黑。”
段初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都听明白了吗?”
以前朱紫墨和赵如意,两人住在两边,段初要两头讨好。
现在她俩住一个院子,形势就不一样了。
两个情敌天天互相看得见,肯定会产生危机感,唯恐对方得手。
所以现在段初说什么,她俩根本不会反对。
若是和段初顶嘴反犟,岂不是把他,推给了对方!
两人都有这个心思,所以听段初问听明白没,都连声表示,听明白了,又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大声吵架惊动四邻了。
两人的保证,其实也很有意思。
不大声吵架,不代表不能不小声吵架。
接着段初就带着三个女人,开始把东西往各个房间分了。
各自的衣物,都拿去各自房间,东厢房除了赵二娘住的那一间,剩下的两间,一间是餐室,一间是灶房。
房间不多不少,正好够用。
最后所有东西分好,就剩下骊炊鬼气所化的冰球官帽子了。
段初都没耽搁,在三个女人做饭的时候,操起铁锨,挖了一个地窖。
他是练武的人,身体强健,挖起来很快,那边饭菜做好,他这边也挖好了。
吃饭的时候,段初坐在主位,朱紫墨和赵如意在他一左一右,赵二娘平时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这次却没有上桌。
段初不计前嫌,还招呼赵二娘:“二娘,过来吧,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什么主人仆人,都一桌吃饭。”
“我不是担心主仆之分,而是忌讳男女有别。”赵二娘说。
段初听了这句话,当时就笑笑。
他端着碗,很快扒完两大碗饭,走出了小院。
魏先生就住在同一条巷子里。
段初找到魏先生,提了一个要求,让赵二娘搬到这边来。
你担心男女有别,我还感觉你是个外人,住在那边,我还不方便呢。
再说了,有你赵二娘在中间挑唆,如意姐姐和珠子妹妹,以后肯定还会吵架,没有你,我会清净很多。
以上,就是段初的真实想法。
魏先生和粉娘,都同意了段初的请求。
因为钱以宁听到段初的话,死气沉沉的目光,突然变得炽热起来。
段初拍了拍钱以宁的肩膀。
“小钱,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憨憨的,你倒好,和赵二娘眉来眼去的,早就勾搭上了,这次我就送你一个人情,把她交给你,你可看好了。”
段初话糙理不糙,钱以宁对他笑了笑,算是接下了这个人情。
段初回去之后,赵如意去了后院,他趁机对赵二娘说:
“从今以后,你和如意姐姐的主仆关系,到此结束,我们这普通人家,也不需要仆人,你去魏先生那边住吧,他们那和这边院子一样大,房间一样多,而且魏先生和粉娘住一间,所以空房子多,你去了,反而会轻松很多。”
段初就这样,把赵二娘给赶走了。
赵二娘本来对赵如意还有不舍,不过看看门口,等着给她提搬行李的钱以宁,也就没说什么,默默收拾东西离开了。
赵二娘临走,段初又说了一句:“二娘,以后和小钱好好过日子,没事,就不要到这边来了。”
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以后我们家不欢迎你。
赵二娘经常在背后说段初坏话,所以心里有愧,听了这话,红着脸转身就走。
……
赵如意从后院回来之后,听说赵二娘走了,她一下就慌了神。
没有赵二娘跟着,她连街都不敢上。
应天府比彭州府繁华多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的,万一哪个男子,无论有意还是无意,碰到她一下,然后死在地上,到时怎么办!
“小冤家,你让二娘走了,我有很多事,会不方便。”赵如意说。
段初抬手一指朱紫墨:“如意姐姐,你有不方便的事,都可以让珠子帮忙。”
朱紫墨虽然没有出声反对,不过脸上的表情,明显很不乐意。
为了平衡一下,段初又说:“如意姐姐,珠子可以帮你做不方便的事,但是她洗衣做饭,你也要帮忙。”
段初这么一说,朱紫墨那不乐意的表情,马上就不见了。
赵如意的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她开始不想让朱紫墨帮她,因为她不想欠朱紫墨人情。
现在段初让她帮朱紫墨洗衣做饭,她就等于还了朱紫墨人情。
这样一来,以后有朱紫墨帮衬,她偶尔也能上街溜达一下,解解闷了。
赵二娘的房间一空出来,朱紫墨叫上赵如意,把放在杂物室的浴桶,搬进了那个房间。
二女又开始烧水,打算洗个澡,毕竟一路颠簸,洗洗也能去去风尘。
她们搬浴桶,把那个房间改成浴室的时候,段初把地窖里挖出来的土,一趟又一趟,用麻袋都提到了后院。
后院不大,就一个茅房,段初就把那些土,在茅房旁边,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这边刚堆好,大虎就来了。
只见它一个纵身窜上土堆,在最高处又摆出了,虎啸山林的姿态。
段初笑笑,道:“小东西,肯定是想念骑龙山了!”
……
彭州府的地窖,就是段初自己挖的。
所以对于地窖的处理,他轻车熟路,巩固内壁,又装了一个可以掀开的挡板,然后就把那个冰球官帽子放了进去。
自从上次通天道被毁,又被朱紫墨引来阳光照了,骊炊元气大伤,老实了很多,除了把锁身的冰球,变成官帽子模样,就再也没有捣什么乱。
段初拍了拍冰球官帽子,道:“骊大人,文大人又升官了,还把我调入应天府了,呵呵,你羡慕不?”
段初只是为了试探一下,骊炊现在,到底还能不能说话。
升官两个字,对骊炊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但凡他能说话,绝对不会不搭茬。
结果证明,骊大人这次真的元气大伤,已经无法搭话了。
这样一来,段初就放心了,走出地窖盖上挡板,他打了一个哈欠。
抖一抖身上的土,段初打算等朱紫墨和赵如意洗完,他也洗个澡。
这时正在洗澡的,是赵如意。
今天晚上,段初杀伐果断。
他不动声色镇住了朱紫墨和赵如意,又兵不血刃赶走了赵二娘。
这个家的男主人形象,已经逐渐凸显。
于是赵如意把小冤家的称呼,换成了另外一个,更尊重一点的称呼。
“段郎,刚才我忘记拿皂角了,你帮我递过来。”
赵如意坐在浴桶里,哗啦啦撩着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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