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布店拐角路口,放着一张小桌。
赵裁缝和宋时声两个,面对面坐着喝茶,一个目光巡视布店入口,一个不时抬头,去看三楼的窗户。
两个拦路虎,为了阻止段初夜探佳人,竟然想了这么个笨法子!
段初一直等到下半夜,那二位虽然喝光了几壶茶水,还哈欠连连,但是也没有回家上床睡觉的意思。
“宋时声,你这狗东西,好狠毒!”段初忍不住咒骂。
不过他再恨宋时声,也不会让牛巡检,真的去暗杀宋时声。
耳听五更天铜锣响起,段初无奈,只好打道回府。
经过一条小巷子时,低头赶路,闷闷不乐的段初,突然停止了脚步。
他手攥眉尖刀,猛然一回头。
身后三丈远,正站着一个道袍朴素,看上去很低调的道士。
来人正是金鎏子。
按道理,昆仑雪山的无上道长,斩仙飞剑的唯一传人,出场穿着,应该仙风道骨,而不该这么低调。
没办法,五岳灵图冠还有羽衣仙鹤氅,这一身行头,都被珠子扒了去,金鎏子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行头,只能将就了。
看到是金鎏子,段初郁闷的心情缓解了不少,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财神道长……”
聋子也能听出来,段初话里的讽刺意味很浓。
金鎏子装作听不出来:“小子,道爷那天占了天时,却没有占到地利,这才会输给你,识相的,抓紧把道袍和道冠,还回来!”
段初两手一摊:
“道长,你的行头,都在我妹子那里,被她洗得干干净净,又收拾包好保管起来了,想要拿回行头,你去找她呀,找我没用。”
金鎏子闻言,差点没哭出来。
……
他不是没去找过珠子。
这两天趁段初不在家,金鎏子以为珠子一个人不是他对手,于是带着斩仙飞剑,大摇大摆去了段家。
等他敲开大门,捧着宝葫芦进去之后,珠子也捧出了酒葫芦。
没等他拧开宝葫芦的盖子,放出里面诛仙的小人,珠子一口酒含在嘴里,使劲喷出来,糊了他一脸。
等他去擦脸,珠子的拳脚就到了。
昆仑雪山的无上道长,吃亏就吃在不会武艺上。
珠子有防备,不会给他打开斩仙飞剑的机会,所以道长又栽了跟头。
又是一番拳打脚踢。
别看珠子娇小玲珑,但她可不是什么花拳绣腿。
又把金鎏子,好不容易恢复的面容,打得鼻青脸肿。
玉佩还在应天府,道长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
而斩仙飞剑,是火阳子道长的遗物。
珠子很尊重火阳子这个前辈高人,所以也没打斩仙飞剑的主意。
再次痛打金鎏子后,珠子指着大门,只说了一个字:“滚!”
金鎏子大摇大摆进去,最后是垂头丧气出来。
没办法了,他才会来找段初。
按道理,他只要低头,好好求求段初,拿回道冠道袍,真不是难事。
但是我们的金鎏子道长,武艺不高眼光高,拳头不大面子大。
让他这个无上道长,去求一个小小刽子手,不可能!
于是他就半夜尾随,又跟着恐吓段初。
很可惜,操刀砍人的段老爷,还真不是被吓大的。
所以段初听了恐吓,根本不鸟他,扭头就走。
他还摇头晃脑背对着金鎏子,甚至都不怕金鎏子暗算他。
金鎏子几次想拧开,斩仙飞剑的盖子。
不过想到段初手里有眉尖刀,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在他眼里,那把眉尖刀绝对不普通,就是无往不利的真龙刺。
不过看着段初的背影,金鎏子又计上心头。
“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怪贫道心黑,拿你的心上人,做做文章!”
上次斩蛇之前的那天晚上,金鎏子躲在暗处,就看出来段初,对赵家三楼窗后的女子,非常有意思。
今夜经过跟踪,他又发现,段初私会佳人无功而返,唉声叹气。
他能猜出来赵家三楼的女子,对段初的重要性。
“道爷如此无情,也是被你们所逼,姓段的,你等着,等道爷绑了那个女子,然后就要你,用那一身行头,还有夜明珠来换!”
金鎏子打定主意,顺着段初的回头路,来到赵家布店附近。
凡事只要分开来看,大多有利有弊。
赵裁缝和宋时声两个,拦路虎一般,挡住了段初私会佳人的路。
对段初来说,这就是弊。
但是这两人在挡住段初的同时,也挡住了金鎏子,这又算是利。
金鎏子心说,要想抓住楼上的女子,必须想办法,支开这两个讨厌的家伙,今夜有点累了,先回客栈休息休息,来日慢慢盘算!
……
抓住大黄狗的那天夜里,确实有上百户人家失窃了。
这次被盗的受害者,大多家境殷实,虽然比不上第一批有钱,不过在彭州府,也算是中等偏上水平。
统计损失,发还钱财,需要一个经手人。
马千里自然当仁不让,哪怕肩膀夹着稳固骨头的竹板,左胳膊抬不起来,他也主动跟文朝天请缨,拿下了牛巡检口中的苦差事。
假如经手的是牛巡检,自然是苦差事。
但是对于马千里来说,这就是一个肥得冒油的好差事。
马千里经过两天的统计,在段初夜探佳人,又无功而返的第二天早上,就来府衙里跟文朝天汇报了。
“大人,收缴的赃物,和被盗的钱财,数目上有差距,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老鼠,中途弄丢了银子。”
上一任知府死的突然,彭州府的银库粮库,都有一些对不上帐的地方。
文朝天当时,正在查看魏先生盘点之后,交给他的账目。
银库少了几千两银子,粮库,也少了几百石粮食。
文朝天必须写文书,把事情跟户部说清楚。
所以他正烦着,听了汇报头也没抬,对马千里挥挥手:
“老狗纵鼠偷钱,狗是姜屠户家养的,他脱不了干系,由他赔偿好了,没钱赔,卖了他家的房子!”
马千里一听,应声退下。
姜屠户在牢里关着,他家也没有多少钱,要找,就去找姜小妹。
马千里想到这里美滋滋。
之前帮大户找护院,他从主家和护院那里,两头都拿到了好处。
这次他又能赚不少。
……
“许夫人……哦,不对,我听说你喜欢人家叫你姜小姐……姜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文大人说了,这钱必须得你掏,你看……”
马千里又习惯性的,搬出了文朝天这个牌子。
姜小妹本就心虚,听马千里说了来意,连忙答应。
“马捕头,爹爹的事,就是奴家的事,该赔多少,一文不差!”
马千里多报了一百两银子。
姜小妹痛快地掏了钱,现银不够又给了银票,让马千里打收条。
打收条,就会留下证据。
马千里是钻空子的老手,对他来说,打收条?怎么可能!
他最后装糊涂,揣着银票提着银子,不顾姜小妹呼唤,走出许府。
“左肩膀骨折,就是拜你家老狗所赐,区区一百两银子,就当是汤药费了,本捕头拿得,心安理得!”
马千里洋洋得意时,迎头碰上了手提包袱的珠子。
珠子一看他手里沉甸甸的,就问:“马捕头,什么东西这么重?”
马千里认为,珠子才是彭州府,最贪财的那个人。
他警惕地看看珠子,没搭话。
“马捕头,你一条胳膊提着银子不方便,要不让我帮你提着,送你一程好了。”珠子说完伸出手来。
马千里唯恐珠子抢他银子,道一声不用,扭头就跑。
“等女儿嫁给段初,一定要把这丫头,一脚踢出家门!”马千里想。
珠子其实就是戏弄马千里,看街面上有头有脸的总捕头,被自己吓得落荒而逃,珠子脸上蒙着的面纱,差点也没遮住她的笑容。
笑完她走进许家当铺,把包袱扔到了柜台上:“当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