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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情花余毒犹未穷(1 / 1)

此战宋军以四千众,敌蒙古兵三万,战后宋军折损一千五,蒙古军折损五千五而退兵,耶律齐黄蓉两路奇兵未及攻拔蒙古军大营,双双撤军,此役便结,算来是宋军大胜,蒙古军含恨而退。

转瞬之间,仲冬葭月,一带远山,犹如白练。

北风呼啸,白雪飘洒,樊城城头兵士休岗,并无几个兵丁,耶律齐默默站于望楼,眺望远方出神。

前日忽必烈大军尽去,宋朝境内再无一个蒙古兵,各州各县均是一派喜气。天幸那蒙哥大汗暴死,蒙古国内诸王夺嫡,便连忽必烈也再坐不下去,于元宪宗九年闰十一月二日(1259年12月17日)与南宋丞相贾似道谈和,南宋割地,许以岁币。忽必烈军当日便大举北上,自此南宋可稍得喘息,安享一段太平。

父亲耶律楚材,长兄耶律晋被害,距今已过十五周年,耶律齐因逃难南宋,连父兄尸骨埋冢何处,都一无所知。兵荒马乱之时无暇顾及,目今蒙古大军尽去,肩头担子顿轻,心头却越发沉重。正出神间,两肩被人一拍,雪花掉下,被披上一件长衫,回头一看,正是爱妻郭芙。

郭芙率军前来协防,前日蒙古大军尽去,再过数日,便要引军回襄阳。近日休岗,自己也放心不下,上城楼巡视,却见丈夫耶律齐一人独站望楼出神,便送上一件长衫。

耶律齐深深的望着郭芙,嘴角笑了笑,郭芙亦是微笑,两人无言,却胜有声。成婚已逾十年,虽然兵事倥偬,聚少离多,却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心心相映。郭芙微笑片刻,叹了口气道:“齐哥,你鬓角白发又多几根。”

耶律齐不答,只是看着郭芙。郭芙道:“唉呀,莫不是我也出了白发,齐哥,你给我拔了去。”便侧头过来。

耶律齐微笑,慢慢道:“芙妹,你真美。”

郭芙嗤的一笑,红霞扑面,此时雪霁云开,斜阳夕照,天边云彩也是一抹红霞,无限美好。郭芙心中害羞,眼便不敢和耶律齐对视,眼看城下,忽道:“齐哥,看那边来了家人。”

果然城外官道上过来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丈夫背了好大一个包袱,两手又提两个大包,妻子抱着一个襁褓,背负一个行囊,两个小孩,男孩看似七八岁,女孩看似三四岁,也是各带大小包裹。看来是从北面逃难而来的百姓,盖蒙古大军所至之处,多有屠城,幸存者都潜伏山中,近日蒙古大军尽去,百姓都三三两两结队逃来。

郭芙看着那母亲,叹道:“经年战火,生灵涂炭,千里赤地,饿殍遍野。现今天气转冷,旁人自顾不暇,那母亲还要拉扯三个孩子,真是好生可怜。”说完忽地心里一动,回眼看耶律齐,耶律齐也是刚转头过来,四目交投,郭芙便知耶律齐心事。

郭芙顿了片刻,轻轻道:“齐哥...咱们成婚有十年了吧。”

耶律齐道:“嗯,刚好是十年了。”

郭芙道:“齐哥,我对不起你...十年都没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郭芙顿下,咬了咬牙,“要么...你纳个妾?”

耶律齐一怔,瞪大眼睛看了郭芙一会,道:“芙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何出此言?”

郭芙避开耶律齐的眼光,极目远方,幽幽的道:“齐哥,你体谅我,我知道的。”沉吟片刻,道“老爷...有十五年了吧。”

耶律齐道:“是。”叹了口气,又道:“爹爹大哥的坟冢我都没能去祭拜过,真是不孝。”

郭芙缓缓道:“尝闻社稷三纲,人伦五常,君子八德,妇女四道,纲常乱则国祚败,德道亏则家运亡。不孝有三,阿意曲从,陷亲不义,咱们说不着。不为禄仕,老亲不养,老爷被难多年,咱们没能上坟祭扫,已然是愧疚于心。不娶无子,绝先祖祀,老爷虽相蒙古,推儒保民,宋人也多沐恩德,这一枝只剩齐哥你一个,眼看也已四十,倘若真没个男丁,就此断绝,你我夫妻又有何颜面地下与父兄相见?”

耶律齐叹口气,声音略哽,道:“爹终其一生,坚守孝悌忠信礼仪廉耻这八字,到头来还不是家破人亡?我少时以父为范,期望长成能为父分劳解忧,谁道父亲秉至忠而受戮,我本欲报国却投他乡,如今年近不惑,却越加不懂先贤圣人之言,到底孰真孰假。咱们乱世儿女,但求笑傲江湖则已,又何必在乎那伦常德范,多了烦恼,苦了自身?。”

郭芙柔声道:“我本也这么想。可那日我们中伏,竟是这十几年间最凶险之事,真在鬼门关走了几遭。直冲刘海中军之时,背后骑兵掩至,当时我心中已然是无幸,只道必是要死了,刹那间这一生遭际都转起了走马灯。我这一生,虽然遗憾悔恨颇多,却也罢了,惟独却想没能留下子嗣,当真是颇不甘心就此便死。那一刻就想,我在这世上留下了什么?齐哥你又留下了什么?我知你不肯委屈了我,可是我又如何肯委屈了你?”

耶律齐握住郭芙的手,道:“芙妹,别说了,你知道我的。纳妾之事,再勿提起。”说话间,眼泪划落坚毅的脸孔。

数日后,耶律齐郭芙引军回襄阳,耶律齐谈笑大方自若,郭芙却兀自郁郁不乐。晚餐家宴,郭芙与耶律燕,完颜萍妯娌吵吵闹闹,慢慢倒是高兴起来。

仲冬虽寒意刺骨,但明月照人,灯火阑珊,齐芙夫妇大难不死,重返爱巢,自有一番温存。过后,郭芙偎在耶律齐怀中,道“齐哥,你看燕的老二长山,长得精不精神?”

耶律齐道:“燕的老二啊,有六岁了吧,长得和敦儒挺像的呢,倒是斯文稳重。”

郭芙道:“嗯,我真挺喜欢他呢。”

耶律齐想了想道:“芙妹,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郭芙将脸蛋在耶律齐脸上擦了擦道:“什么都瞒不了你!你说咱们过继长山来咱家怎么样?”

耶律齐一惊,坐起身来,道:“可不是戏言?”

郭芙也一骨碌坐起,道:“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和燕闲聊,倒是燕先开的口呢。”

耶律齐奇道:“燕先开的口?”

郭芙道:“正是,燕说啦,咱们两个这么多年辛苦,眼瞅着你要四十了,要不把她老大过继给咱们,将来咱们若是有了孩子,老大再回去也是一样。老爷一辈子建了无数功德,临老也没见到孙儿,要是能得了,就是在地下也必定欢喜得紧。”

耶律齐沉吟半晌,道:“倒也使得,就不知敦儒怎么想。”

原来古代之人,多有生不出儿女,亦或儿子早夭,香火不继,祭祀断绝,乃是家中第一等大事,便是皇室贵胄,亦多遭这种磨难,故而多有兄终弟及之事。那时又无医术可用,古人早有习俗,过继族亲之子为养子,继其家谓之嗣子,不继其家谓之义子。择嗣子,以兄弟姐妹之子为先,堂兄妹之子次之,远房族人子再次,万不得已方收无血缘之子为继嗣。耶律燕乃耶律齐胞妹,择其子为嗣正是最优。

过继之事,耶律燕与武敦儒倒是早有商议,并无他言。二人成婚近十年,耶律燕多有所出,长子武长峰八岁,次子武长山六岁,最小的女儿武琼也已三岁。既耶律齐夫妇亦有此意,便寻黄道吉日,请郭靖夫妇为仲,主持过继之礼。

耶律齐,郭芙夫妇襄阳家中本无祠堂,仅立耶律楚材父子牌位,便将香堂稍作布置。楚材父子牌位居上,烧两只寸许粗细的木芯和合长寿香,又点八支红烛,供奉猪羊牛大三牲,又上鲜果,梁上拉两条大红缎带直出门口,于门上结一个红花。

两对夫妇沐浴净衣,立于堂上左右。

耶律齐着一件瘦身白细布襕衫,圆领大袖,腰间系条黑缎汗巾,外着黑色直裰,戴乌帽,帽上缀一块白玉,一身儒装英姿勃发。郭芙内着窄袖短衣,绿纱罗粉红月季刺绣裙,外披一件对襟芙蓉折枝鹊鸟纹暗花褙子,领边缀印金花卉,端庄贤淑靓丽妩媚。两人立于牌位右手。

武敦儒着对领镶黑边长上装,腰围紫色大带,暗黄下裳,儒雅风流。耶律燕着白衣,黄纱罗青鸟印花裙,外着一件黑绒背裘,风姿绰约。两人立于牌位左手。

郭靖黄蓉夫妇引郭破虏,武修文耶律燕夫妇,二武诸子女,俱各亲朋,立于门口。武修文腿上带伤,一手拄个拐杖。只有武敦儒的小女儿武琼方才三岁,在堂中跑来跑去,众人也不去理她,直到她定要扒翻红烛,才被耶律燕捉住交给完颜萍抓牢,武琼欲待放声大哭,武修文连作鬼脸,又运起内力生生将鼻孔翻得朝天,鼻毛尽显,才把武琼逗得直乐,不再哭泣,只有完颜萍脸色略窘,又不好发作。

武长山着白色黑边襦袄,立于香堂正中。郭靖捋须微笑道:“一拜生身父母,谢过生育之德。”武长山便在蒲团上跪下,对武敦儒夫妇磕了一个头。郭靖再道:“二拜继父母,求养育之恩。”长山便对耶律齐夫妇磕了一个头,耶律齐微笑点头道:“给你起名希亮,自今而后,你名便是耶律希亮。”接着道:“我儿拜过祖父,伯父灵位。”耶律希亮拜过,耶律齐又道:“拜过外祖父母,舅舅,各位叔伯亲朋。”耶律希亮转过身来,对郭靖,黄蓉一干人磕过头,各人皆哈哈大笑,拱手对耶律齐夫妇道贺。香堂外劈劈啪啪鞭炮响起,继嗣之礼便成。

众人正在香堂叙话,忽有人来报,杨过夫妇结伴来到襄阳,正在郭靖府邸厅上相候,郭靖黄蓉夫妇忙便返回。

耶律齐其他人等收拾一下,也赴郭靖家去。却发现堂上仅坐郭靖,黄蓉,杨过三人,且都大有忧色。

郭芙性急,开口便问:“怎么了?龙姊姊呢?”

郭靖张口待言,看了看杨过,又闭上了嘴巴,深深地呼了口气。

郭芙见状,两步走到杨过面前,弯腰问道:“龙姊姊怎么了?”

杨过抬眼看着郭芙,双眉蹇起,嘴巴扁了扁,道:“我姑...内人病了。”

郭芙一听,顿时安心,道:“病了呀,那还不好说?咱们家什么伤药补药解毒药都有,只怕药铺子里货色都没咱们家全。哎哟,咱们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寻常头痛脑热都是不生的...”

耶律齐早看出气氛不对,急忙赶上来抢过话头道:“杨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杨过抬起头来,两眼都是血丝,显是数日未能安眠,坐在椅中,手抓着扶手,抓紧又松,松了又抓,嘴唇动动却讲不出话。耶律齐见状,转眼看看郭靖,黄蓉,又看看其他众人,便道:“大家先请回吧,等我们再做商议。”旁人闻之便拱拱手散了。

半晌,杨过道:“可否先将内人寄在郭伯伯家住些时日,我想先去趟桃花岛,请教下黄老前辈。”

郭靖不假思索便道:“当然可以,过儿你可放心,我和你伯母必当照应龙姑娘周全。”

黄蓉却缓缓道:“我意是带着龙姑娘一起去,让我爹给好生看看,否则这也太匪夷所思。可又有两难,只怕龙姑娘一路舟车劳顿,更加严重了,若能请得我爹来咱们襄阳看当然最好,偏又怕耽误了时日,好生为难。”

这三人说话,郭芙耶律齐在旁边可摸不着头脑,耶律齐涵养深,沉吟着不说话,郭芙急得是抓耳挠腮,眼见杨过不说,爹娘又不好当着杨过的面与自己说,急得一跺脚,道:“我去找龙姊姊问!龙姊姊武功那么高,又岂会就一病不起了,说得那么耸人听闻,吓人巴拉。”

杨过忙道:“芙妹也不用急躁,也没什么大事,可能...可能是情花毒发作也未可知。”

郭芙听了道:“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花之毒又有什么了,我娘不是都找出了对症解药断肠草了吗,杨大哥你自己服了,可不是解得干干净净了?对了,龙姊姊在绝情谷幽居十六年,可不是都已然解了吗?”

杨过沉吟道:“我也道是解的干净了,这发作出来症状与过去全不一样,只一味心口痛楚,倒是如出一辙,是以我也真真难以定论。若说是中了别的毒,我这十几年行走江湖,形形色色的毒也都见得多了,偏生也没这等症状,所以是毒是病,也没个计较。”

郭芙正要问,黄蓉忽然插道:“这病何时生的?”

杨过道:“便是离开华山第二天。”

郭芙一下想起妹妹,道:“对了,二妹那日便去追你们了,却没一并回来?”

杨过道:“那日我内人便突发此病,未能赶路,找了个客店投下,想是错过了。襄妹江湖人缘甚好,想必遇到三山五岳的朋友,一时游玩耽搁了。”

郭芙方道:“那还好。”

郭靖倒是恼怒:“蒙古军突袭襄阳,襄儿还在外面乱跑,倘若再被捉作人质,莫说她的性命,便是爹娘也要气死了。”

黄蓉劝道:“咱们先别说襄儿的事。过儿,我忽然想起个事来,唐突莫怪,你和龙姑娘,可已有了夫妻之实?”

杨过脸一红,手一抖,偷眼看了下郭芙,见她满面皆是关切之色,将眼别开,嗫嚅道:“有了。”

郭靖手拄在嘴上,干咳了一声,眼睛四周乱看。

黄蓉不理郭靖,道:“莫怪伯母问这私密之事,这其间或许大有关碍,绝情谷出来之后,可记得第一次却是何日?”

杨过脸已然红到耳根之后,使劲把脸背着郭芙,声若游丝道:“便只一次,便在赴襄阳之前,彼时却不曾心痛。”

黄蓉细思,也是不得头绪,正在此时,堂后之门打开,人未到声先至,正是小龙女:“我也一起去桃花岛。”

郭芙,耶律齐一齐抬头,却惊得不敢相信眼睛。

小龙女依然全身雪白装束,惟独面上,自眉心两道粗粗血痕划过两腮,没至耳后。血痕宽约三分,正中血红一线,周边渐淡,形如树枝,正是血管经络痕迹。

二人再看更惊,小龙女腰腹发福,竟然是个妊娠了的模样!这体态看过去总得有三四个月了,怪道黄蓉说道小龙女前往桃花岛不便,莫说孕妇不能着风,走在路上还不被人指指点点?

郭芙忙道:“龙姊姊有了身孕,哪还能再去桃花岛,几有三千里路,这一路莫说舟车劳顿,且有蒙古人的地盘,万一打斗起来,动了胎气那还了得?必须好好静养才好!”她这些年来苦盼得子而不如愿,见到小龙女怀孕,反倒是激动不已,正是将自己代入了进去。郭芙常思倘若终于受孕,恰逢蒙古军攻城甚急,自己该当如何。若不上城迎战,居家亦必辗转难安,况且夫君在外亲冒矢石,自己若不能在侧周旋,一旦有失,孩子降生却见不到父亲,便是给他描述父亲如何英雄伟岸,也是终生遗憾,万一城破,玉石俱焚,纵然父母兄弟护持,自己挺着大肚,又如何能逃遁得了。见到小龙女大着肚子,居然还要去桃花岛,分明不干己事,却又方寸大乱。

说道好好静养,郭芙忽然想起一事,忙道:“龙姊姊倘若是毒发,何不去绝情谷底休养,那里蜂蜜白鱼,岂非大有化毒养生功效?”

杨过插言道:“芙妹为内人想这么周到,真是感谢了。唉,我们从华山启程,便是先去了绝情谷底,足足静养了快三个月,每日里我采蜜捕鱼,和着各种左近水果草药,给内人饮食,哪知道全没效果。华山之时,内人面上红晕,我俩都没做理会,哪知第二日便出了红印,在绝情谷静养期间,红印竟愈来愈浓,我俩实是怕得厉害了,方才就近赶来。黄老前辈制药天下无二,郭伯母亦得真传,指望能有灵丹妙药治疗一二。”

黄蓉接言道:“这等症状实实头一遭见,天下间毒药虽种类繁多,却也从未听说此种效果,且待我算算。”便闭目掐指计算时间,忽道:“是了!”

郭杨齐芙龙五人一齐问道:“是什么?”

黄蓉道:“情花之毒,已然五六年未发,心头想念,甚至情笃之时,”看看小龙女脸色,未见她羞涩,方才继道:“都未毒发,可见毒性必然已弱得极了,但只恐未曾去根,甚至深入腑脏,本也不是大碍,却有极强烈之毒引出现,引得毒性重发。过儿与龙姑娘燕好,正是七月上旬,我等到华山论剑之时,刚抵八月。这两旬之期,正是珠胎暗投,龙姑娘有了身孕。却是这身孕作了毒引!”

众人俱是大惊。

却说情花究竟是何毒素,缘何只对有情人发作?金庸大师虽举出此花,终究未能究其原理。数百年后,有一痴人名唤沙鸥,自负天纵奇才,无所不知,却亦不解这情花之理,乃穷数载寒暑,做人体实验无数,终于发现,原来人体之内,不分男女皆有一奇物,有番邦外国之人起名“Oxytocin”,诨名爱情激素,专司男女情爱,缠绵快活,妊娠生产。男女若有情欲,人脑便产出此物,又恐是人脑先产此物,而后男女便有情欲,情花之毒本无危害,一遇此物,便化为剧毒,令人心痛欲死。而此物在妊娠之际,大量分泌,几有寻常情爱之时百倍,便有些微情花之毒,登时死灰复燃,烈火燎原。

小龙女颤声道:“便是如何是好?”

郭芙亦甚焦急,问道:“可否用断肠草驱除情花之毒?”

黄蓉细思之下,道:“太过危险,断肠草毒性太强,若服此物,必须以极强内力护住心脉,推宫过血,然则孕期最忌活络血脉,轻则流产,重则危及性命,断肠草一法,断断不可行。”

杨过已然满头大汗:“郭伯母这可如何是好,我姑姑若有三长两短,我势难独生。且此事全因我而起,便是粉身碎骨,我也难解愧疚于万一。”

小龙女拉了拉杨过衣襟,道:“叫我龙儿。”

杨过道:“是,是。”

黄蓉凝神半晌,道:“便死马当活马医,或许真有一法,也未可知。以我之见,当初龙姑娘身受重伤,经脉断碎,几乎濒死。经脉受损,以外力相助,反增经脉负担,有害无益,只能靠脏腑之力缓缓恢复。疗伤之时,又受冰魄银针之毒。”顿了顿,瞪了郭芙一眼,郭芙和母亲目光相接,便转了看地面,撅起了嘴,两手却攥住了衣襟。

她一辈子闯祸甚多,颇少自责,仅只砍断杨过右臂,飞针误伤小龙女这两件,心中常有愧疚。平常说起,她虽是嘴硬,但年纪既长,又有家庭,越发理解这两件事之深刻。今日杨过在场,母亲提起,虽未点其名,她又想起那电光火石间顿悟出的情意,真觉心如刀剜,又觉便是死了也没脸向杨过谢罪。偷眼看看杨过,见杨过满头是汗,眼光直瞅着母亲,心下方才稍安,又觉有些失落。

黄蓉续道:“彼时龙姑娘逆转经脉疗伤,将毒素尽数吸入脏腑,原本只道无药可救,未料在绝情谷底幽居,竟缓缓平了这毒物。只是终究脏腑受损,经脉回复想必大打折扣。”

小龙女道:“伯母所言正是,运行内力,常有涣散之感,打斗出招,并不曾受伤,事后身上却常出淤伤。”

黄蓉点头,关切地望着小龙女道:“这就是了,十几年来经脉缓缓愈合,但终究是慢了。经脉比旁人薄弱甚多,甚或尚有微小缝隙,运起内力,血流加速,体内恐有出血,自然功力涣散,再者,打斗之时,用力甚巨,经脉更易受损,破裂处便留下淤血。万幸未遇强敌,否则过度施为,自己经脉爆裂,轻则武功尽废,身体残废,重则立死。”

只惊得小龙女面如土色,杨过汗流浃背。

黄蓉又道:“此刻知道,今后避免争斗,多方将养,想来并无大碍。我所担心者,反倒是那情花之毒。”

杨过道:“龙儿的情花之毒,已服了解药,早该去了根,为何今日延害?”

黄蓉笑道:“裘千尺公孙止那等人,给你一粒药丸,说是解药,你便信之不疑?”

杨过一时语塞,不敢接下话头。

黄蓉道:“想世间毒物,相生相克,那情花毒定是要用断肠草方能抵消,那断肠草又岂能拿来便吃?吃少了解不尽情花毒,吃多了只怕要肠穿肚烂,死相比情花毒还要惨。切莫说这等剧毒,便是风寒咳嗽,用药也需算好几钱几厘,须知入药三分毒,可不能轻忽。”

场上众人均是点头不止。

黄蓉继道:“试想,被一株情花扎了,便要吃这一丸解药,被一捆扎了,又或浑身遍体,都被情花扎伤,那恶人也只给这一丸解药。毒素之量天差地别,又岂能如此随便?当日我也是关心则乱,并未细想,方才见了龙姑娘,我细细思之,觉得此节大有可疑。”

杨过不禁咬牙切齿,若不是长辈在场,几要破口大骂公孙止夫妇,倒是郭芙仗义,早已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那杀千刀的狗男女存心不良心地恶毒,骂到酣处,被耶律齐拉了拉手指,才咳嗽一声,不再说话。

黄蓉思忖片刻,道:“龙姑娘受情花所伤之时,中毒亦是颇深,所服解药,只恐去标不去本,下了绝情谷底不曾发作,想是反倒被冰魄银针之毒压制。我家虽不用毒,但深研药性,毒与药便只一线之隔,其意本通。药物亦通灵性,有阴阳君臣之分,便如狮虎猛兽,必要分个高下出来。若有性质类似之药,吃两种反不及专吃一种,便是同性之药互相攻伐之理。这冰魄银针毒性极强,想是远超情花之毒,如今渐被平复,便克制不住情花之毒,也未可知。而情花之毒亦已薄得无可附加,本来并不碍事,龙姑娘偏巧妊娠成了毒引,方才发作出来。情花毒血殷红灿烂,鲜艳无比,经脉破裂之处,些微溢出,便生红印。龙姑娘面出红印,我猜想便是此理,身上他处,可亦有红印?”

小龙女点头道:“伯母说得再对也没有了,晚辈身上近日多显红印,以为便是将死之兆,没缘分见到孩儿出世了。”说罢眼窝通红,右手抓住杨过左手。

黄蓉点点头,道:“如此便可放心,产后情花之毒变弱,只消慢慢调养,养复经脉,想必红印亦会退去。当务之急,乃是需要九转护心丹护住心脉,防止情花之毒攻心,再用益母护宫散,护住**,防止情花之毒伤了胎儿。”

杨过小龙女齐声道:“却是去哪里可以寻来?”

注:

襄阳至桃花岛,目前最短公路距离1249公里。

Oxytocin,汉语名催产素,缩宫素,又称爱情激素,由下丘脑室旁核与视上核分泌,经眼部神经纤维送至大脑后叶。此一路经脉便是小龙女面上血红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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