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霆若从深度昏迷中渐渐苏醒过来,没有头痛欲裂,倒好像是睡得太久有些睡糊涂了。
他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让他养成了随时保持高度警惕的习惯。凭感觉他知道此时自己并不是平躺着的,更像是被什么人扛在肩膀上。那人的身材很高大,扛着自己依然健步如飞。
这是什么情况?猪八戒背媳妇么?小伙子唇红齿白身段健美还真有几分姿色搞不好还真让哪位大官人看上了……咳咳。
君霆若又微微的动了动手脚,感应着四肢上的神经元给大脑的信息回馈。
手脚都能动,自己并没有被绑着,长时间的昏迷也没有让四肢出现麻痹僵硬的情况。
确认了身体状况,君霆若正准备施展下一步的动作,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别装了,醒了就自己下来走路吧。”
君霆若睁开眼睛,看到旁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没好气的看着他。
这个女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那是一种长期在太阳下运动晒出来的颜色。只见她丰胸窄腰翘臀,一双穿着马靴的腿又结实又笔直。脸上的五官非常立体,一个挺拔的鼻子更让她有种西方美人的神韵。
此刻这个颇有些欧美风情的女子正瞪着她那双深邃的大眼睛看着君霆若,眼中既有警惕又有好奇,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听到女人的声音背着君霆若的大个子也缓缓的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君霆若真的醒了便随手一抛将君霆若扔到一边,好像君霆若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这个动作搞得君霆若在地上趔趄的几步这才站直了身子,他不由得白了一眼那人,发现那大汉顶着一颗溜圆锃亮的大光头,身高足有两米,一身壮硕的肌肉几乎要把身上的紧身背心撑破,要不是那一脸的木讷倒有点倒拔杨柳花和尚的意思。
“你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儿?你们带着我想干什么?”君霆若警惕的质问着,目光扫视着眼前的几人。这几人无一例外都是一身驴友打扮,似乎还是些军事爱好者。每个人都是帆布包迷彩裤高筒皮靴,有的人还带着攀岩凿和登山索。
“嘿哥们,别紧张,我们都是路过的,看你晕倒在路边才帮你一把,你不会以为我们帮你是为了害你吧?”一个矮胖个头的男人笑眯眯的说道,他的背心已经遮不住他的啤酒肚了,一节游泳圈在裤头上若掩若现。
“要想对你怎么样我们早动手了,还会等你醒过来?”一个络腮胡茬子大汉摩挲着脸说道,引人注意的是,这人两条肌肉健硕的手臂上竟然都缠满了绷带,看起来就好像两只手臂都被严重烧伤了似的。
“我就说不该带着他,当初一枪崩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君霆若循声望去,发现那是个消瘦的年轻人,一头及肩的长发衬着鼻梁上的墨镜看起来好像霍营里随处可见的那种摇滚小青年。
和别的人只背着一个帆布行军包不同,他还带着一个类似于高尔夫球袋那样的箱包,看上去里面好像装着什么长条状的物品。
透过那副墨镜君霆若能感受到那个年轻人正冷冰冰的盯着自己,那种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怨毒。
“好了小子,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先说说你是干什么的吧。毕竟是我们救了你,你总得让我们知道救你是值得的吧。”开口的是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看他的气势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儿。
“我……我是当兵的,抵抗丧尸的时候和部队冲散了,正在找组织……”君霆若半真半假的说,他身上的军人气息太浓了,他相信对方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说自己是一名军人也能增加对方的信任。
可惜他的谎言还没说完就被拆穿了。
“你是当兵的?和队伍抵抗丧尸的时候失散了?那为什么你没有穿着军装?在你的身上我们也没有找到任何和军队有关的东西,军牌,证件,你甚至连把枪都没有,你和我们说你是军人?”那个面色阴冷的年轻人打断了君霆若的话。
“被冲散是之前的事了,当时我浑身是血就在街边店里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君霆若还没说完又被对方打断了。
“奔流城失守是几天前的事了吧?奔流城有多大要你在城里晃悠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部队?我们发现你的地方和驻军的位置正好相反。你不会告诉我你作为一个军人连部队的驻地都不知道吧?”
年轻人咄咄逼人的话语让君霆若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了。他曾经是军人没错,可他总不能和对方说自己是去沙漠出任务的,回来之后被抓了起来,被逼无奈的参加了一场战斗,然后又步行十多天回到奔流城……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他又怎么能说服别人?
还好这个时候之前那个女人说话了“ok,你说不清楚你的来历也没关系,不管你有什么想隐瞒的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有那个权力。我只想问清楚一件事,这件事情决定你能不能继续和我们呆在一起。”说完女人严肃的看着君霆若的双眼,仿佛要从他的眼睛看进他的内心“你为什么会和那头怪物呆在一起?”
怪物?什么怪物?君霆若的大脑急速飞转着,昏迷前的一幕幕如幻灯片一般闪过他的脑海——军官、老穆、怪物、小草……
“小草!”君霆若突然惊叫起来,他的整个人都变得焦急起来“小草,你们有没有见到小草,她就在我身边……”
“什么小花小草的,花我倒是采过不少,草就真的没什么兴趣了。”墨镜男冷笑。
“不……不是草,是……是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这么高(君霆若的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手上拿着个玩具熊……”
“你说的是这个吗?”女人从背包里掏出一只脏兮兮的泰迪熊来,正是小草的那只!
君霆若一把抢了过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随即焦急的询问道“她人呢?她在哪,我怎么没有看到她……”君霆若絮絮叨叨的,看上去有些惊慌失措。
女人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他。所有人都看着他,眼中的露出各种各样的神色,或疑惑,或玩味,或鄙夷,或悲悯,可就是没有人和他说一个字。
君霆若无助的环顾着众人,在他们的脸上来回扫视着,过了好一阵才终于镇定了下来。
小草死了。是的,他知道小草死了。当那头怪物的大嘴紧紧合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小草死了。可他就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在昏迷中他一次又一次梦到自己救下了小草,他和小草都找到了妈妈,他仿佛听到了小草拉着妈妈的手咯咯的笑,看到小草用力的挥舞着她的另一只小手。梦里的小草是完全正常的,她的两只眼睛都是水汪汪的,两只小手总是抱着他的泰迪熊,怎么也不愿放开。
现在梦醒了,残酷的现实回到了他的眼前,小草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他曾经信誓旦旦要帮小草找到妈妈,他没有做到,他无言以对,他无地自容!
他突然好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那些冰冷的人们,恨苍天的不公,恨一切的一切!
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总有一天你们会付出代价!一个声音在君霆若的心中呐喊着,那些让小草失去生命的人和丧尸都将不得好死!
君霆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了内心的情绪,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她现在在哪?”“她”指的当然已经不是活生生的小草。
“我们把她埋了,就在路边的一个树坑里。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不可能把她带在身边的,天气这么热……”女人平淡的说,音调却比之前低了,好像在解释什么。
“谢谢你们。”君霆若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她在的地方……有什么标记吗?”
“没有,就是一个树坑。你希望我们标记什么,给她竖块碑么?还要把她的家庭族谱刻上去?”墨镜男没好气的说。
“奔流城已经完全沦陷了,你很难再回去。要是政/府方面想要夺回奔流,那里必将爆发一场战争,战乱之中整座城市都有可能被摧毁,就算我们做什么标记也不可能找回来了。既然那个女孩叫小草,就让她回到大自然中自由的生长吧,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女人开导君霆若说。
君霆若点了点头,看着怀里的泰迪熊不说话了。
小草啊小草,从此无忧无虑的生长在泥土里吧,也许在那里你能找到自己的母亲,大地就是我们共同的母亲不是吗。当有一天芳草萋萋绿满山壑的时候,小哥哥相信那就是你的微笑。小哥哥会不经意的想起你,每天只想一次……
一滴晶莹了泪珠滑落君霆若的面颊,滴落在泰迪熊那漆黑的眼珠子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君霆若竟看到怀里的泰迪熊似乎在冲着自己微笑。
只要小草不哭了,妈妈就回来了,小哥哥也不要哭了好不好。
好的好的,小哥哥答应小草再也不哭了,只是,就让小哥哥哭这最后的一次吧,只一次!
君霆若抱着那只脏兮兮的泰迪熊,泪如雨下,悲伤了这艳阳高照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