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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内,一个‘女’须生正在声情并茂的唱着“曾记得沙滩会一场血战,
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有本宫改名姓脱了此难,十五载在辽国匹配凤鸾.”嗓音苍劲雄厚,一如男子.
龙沧海躺在摇椅上,手中折扇随着鼓点打着拍子.
一个‘门’生从外面进来,看他听戏正入神,不敢惊动他,只是小心翼翼的一旁站着.
“什么事啊?”龙沧海淡淡的问.
那个‘门’生一惊,原来龙先生已经注意到他了,慌忙低声说:“龙先生,听说斧头帮正在‘私’下找一个人,您猜是谁?”
“说吧.”他的声音依然平淡.
“是余小姐啊,据说已经找了有几天了.”
“什么?”他忽的一声从摇椅上坐起来,一指旁边的‘女’戏子,“下去!”
然后,他对站在一边的‘门’生们说:“给我约骆骏,现在就约!”
骆骏此时不在上海,他已经坐上了去天津的火车.
昨天他接到了天津方面的消息,小不点儿早在去年就从死囚牢里保释了出去,办理保释的是日本人,但最后收留她的却是瑞王府.
骆骏没有停留,马上登上了火车.
临出发前,陆小婵对他说:“他要的人是我,你带我去吧,用我‘交’换余小姐.”
他抚‘摸’了一下她那已经过肩的黑发,眼睛中闪过一丝怜惜,轻轻的说:“不用了,我会带她回来.”
他知道把她‘交’出去也许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是利用‘女’人的事,他不会去做.
陆小婵离开王府后,早已家道中落的娘家失去了最后的经济支柱.看着那整日留连烟榻的父亲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她咬咬牙,一个人来到上海.凭借她前清侧福晋的身份,表面上她诗画论友,实则‘艳’帜高悬.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骆骏,被他包下,这才生活有了依靠,不用再过以前那种日子.
骆骏虽然很少来她这里,但是出手大方.凭着这些钱,她的父母还能维持以往的优渥生活.半年后,她的父亲过世,她把母亲从北京接到了天津安顿下来,而这段日子里,她都没有见到骆骏,她从天津回到上海时,老汪来给她送“工资”,她才明白自己还没有被遗忘.
忽然有一天,老汪找到了她,带她去理发买衣服.她照着镜子,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留短发穿连衣裙的洋派‘女’子.
那天,她被带到骆骏身边,他喝得酩酊大醉,看到她非常惊喜,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他流泪,他不停的喊她“真真”,那也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第二天他醒来了,看到躺在一边的她,忽然像见鬼一样的推开她,厌恶的吼道:“谁让你打扮成这个样子了,你不配!”
这些年来,她看尽世态炎凉,早已不再是当年在娘家时那个娇弱的格格了,对于他的羞辱,她无动于衷,默默的穿上衣服准备离开.可就在她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他说:“如果还想留在我边,就把头发留长吧.”
从那天起,他对她的态度好多了,她这时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的‘花’边新闻不断,但对她却好似最有兴趣.他常常会看着她发呆,眼睛中满是悲伤与爱怜,让她常常在一瞬间以为他是爱上了自己,但她心里明白,此时此刻,在他心中的是另一个‘女’子,而不是她.
她跟着他出出进进,她的身份很快被小报记者挖了出来,报纸上说她是骆少帅的新宠.
他带她去品翠,她知道他不喜欢喝茶,但他就是喜欢去,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她觉得他是在等什么人.
有一天,她控制不住好奇心,一个人去了品翠,于是她看到了那个‘女’孩,那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她留着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穿着西式的衣裙,看到她的那一刻,她忽然想逃,如同一个赝品遇到了正主儿,而她就是那个赝品.
她问了品翠的‘门’童,知道了她的名字,原来她就是品翠的老板余真真.余真真,一个时常在他梦呓中喊出的名字.
两天后,当骆骏看到紫藤公寓里搬出的那些已经枯萎的玫瑰‘花’时,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份欣喜,她知道,她的这份工作快要到头了.
偶然的一次,她听到骆骏和秦风在争吵,骆骏怒道:“谁让你自作主张去杀龙沧海了,龙沧海和她在一起,伤到她怎么办?”
秦风不服气的大声喊道:“我是为你不值,那‘女’人水‘性’杨‘花’,你却还要护着她,连姓龙的你都不动,你还是男人吗?”
她听到他好半天才说:“就算杀了龙沧海又有什么用,她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个人.”
那一刻,她感到空气似乎凝固了,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无边的痛苦笼罩着,她终于知道偷偷的爱着一个人竟是这样的痛楚.
后来他去了南洋,十多天后他回来了,不但安排她搬进了乡下的一所宅子,还给了她很多钱,这些钱足够她和家人生活无忧,她知道,她和他的缘份尽了.
她从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开心,满脸阳光,看着这个比她还年轻几岁的男人,她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愫,她问他:“余小姐是不是回来了?”
他的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低声说:“她真的一直戴着那条项链,我送的项链.”
离开上海的时候,她忽然有些依依不舍,也许在她的心中,她对他早已并非金钱的情意吧.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前两天,他忽然找到她,问了很多关于瑞王府的事,她这才知道,余小姐出了事.
她提出来用自己换余小姐,但他没有答应,看着面前的骆骏,她忽然明白,原来瑞王府的深宅大院才是她应去的归宿.
于是,在骆骏离开后,她也悄悄的踏上了去天津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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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内,刚刚回来的侧福晋越来越难伺候了,她不肯吃府内厨子做的饭菜,每顿饭都让丫头到酒楼现去买回来,有时口味不对,丫头还要再跑两趟三趟.
“就是以前嫡福晋在时也没有这么大的谱儿啊.”管事嬷嬷彩姑嘟囔着.
张公公冷笑道:“何止是嫡福晋啊,她的派头快赶上太后老佛爷了,这种下作坯子,若不是王爷对她念念不忘,咱们何用这么忍她,她在上海做的就是窑姐儿一样的营生,把旗人的脸都给丢尽了.”
可是他们背后说归说,骂归骂,丫头们还是每顿饭要往酒楼跑,一个不留神儿,侧福晋就是一顿摔摔打打.
到了晚上,余真真吃饱喝足闹腾够了,把丫头们全都轰出去,一个人躺在宽大的红木‘床’上睡觉.
今天下午,她吵着说在屋里憋得头晕,强迫丫头和护卫们陪着她在王府里走了一圈.虽然张公公吩咐了不让她出屋,但是护卫们禁不住她撒泼,只好五六个人护着她,陪她各处转了转.搬到天津的瑞王府并不大,也只不过二十来间房子而已,想来比当年在北平时小得多了,她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转完了.
虽然只有半个小时,但她已经把各处布局和路线牢记在心里了.再过两天王爷就回来了,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就在明天吧,她就开始行动.
今晚她要养‘精’蓄锐,一定不能输在体力上.现在正值严冬,她从小在南方长大,受不住北方寒冷的天气,即便屋里烧了火龙,她也要躲在厚厚的锦被里面,这次逃亡,她最担心的就是会被冻死.
想到这里,她默念着那个地址,那个在多年前,她就已牢牢记在心中的地址.只是当时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会去找他.
她还不到二十二岁,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还没结婚没生孩子,她还没有找到世保,她可不想把青‘春’奉献给这些清朝遗老遗少,什么侧福晋,她不稀罕,而且她还要找骆骏算帐,这一次,她一定要毙了他!
备注一:1924年11月5日,军阀冯‘玉’祥无视优待条件,派鹿钟麟带兵入紫禁城,‘逼’溥仪离宫并获得大量宫中财物,历史上称这为“北京事变”。溥仪搬进北府(载沣的居处),继而又逃进日本公使馆。第二年2月移居天津租界张园和静园
备注二:民国时期确有前清某王爷的下堂嫡福晋流落民间后,因其诗画颇有造诣,曾与南北两位著名少帅来往密切,其中南方少帅还曾为其动用军事力量.本文中的瑞亲王与侧福晋陆小婵为杜撰,与此事件无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读者不要对号入座.
备注三:“曾记得沙滩会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有本宫改名姓脱了此难,十五载在辽国匹配凤鸾.”出自京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