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霆自然能想到这一点,不过既然叶淮止要找他们,说不定他有其他办法,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要赌上一赌。
他一下一下地给老王爷按着肩,道:“我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既然是叶淮止提出的,我觉得,无论成败,都可一试。”
老王爷挑了挑眉,扬长了尾音,“哦?是叶世子说的?”
虽说傅寒霆早就知道老王爷对叶淮止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好,但是乍一感受到老王爷听到叶淮止名字的前后态度差距,傅寒霆还是觉得受到了一丁点的伤害。
果不其然,不等傅寒霆说话,老王爷就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叶世子说的,那应该能行,你找去吧!”
傅寒霆:“……”
老王爷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一拍大腿,道:“瞧本王这记性,年纪大了果然容易忘事,本王是不是还没告诉你你父母他们可能在哪呢?”
傅寒霆面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老王爷看了眼周围,确保没有人在偷听后,凑到傅寒霆耳边,道:“你母亲最畏寒,每到冬日,他们都要往南走,越是暖和的地方越好,这也是本王一年间唯一能联系上他们的时候。”
傅寒霆一愣,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道:“您的意思是,他们二人现在应该在南方?”
老王爷微微颔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而是等他自己意识到。
傅寒霆低着头,沉思了一会,道:“南方……暖和……都梁冬天最暖和的地方就是缇南,而且缇南今年发生了那样的事,那件事还是您第一个交给我全权处理的事情,父王母妃他们……很有可能今年去的就是缇南!”
老王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没再说话,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往内屋走去,边走边道:“这时候就这么冷了,看来今年的冬天不太好过,府内的炭火可要备足了……”
傅寒霆心中一喜,连着找了这么多日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他本来就快要放弃,想让叶淮止另寻他法了,没想到在老王爷这里峰回路转,有了确切的线索’
他没再犹豫,当即就准备动身,前往缇南。
当然,明目张胆的去是不可能的,他得给自己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亦或者瞒天过海,偷偷溜出去。
傅寒霆选择后者,原因无非是第一种办法太引人注目了,现在最紧要的是北凉的战事,朝中有志之士几乎都在想着北上,卫国卫民,他身为恭王府世子却反其道而行之,要往南去,很有可能会引起别有用心的人的注意。
他有身边有一个从小养到大、言行举止几乎跟他一模一样的隐卫,用来当必要时刻的障眼法最妙,能妙到老王爷一时半刻都认不出来的地步,所以他走的毫无压力。只是又要劳累老王爷,本该颐享天年的年纪,却还要为他们这些小辈收拾烂摊子。
缇南,一处僻静的民舍中,两个中年男女坐在院中,正在悠闲地晒着太阳。
过了片刻,那女子忽然道:“你说,他能找到我们吗?”
男子冷哼一声,面目严肃,与远在京城的傅老王爷有着三分相似,“找不到就不用找了,这么明显都找不到了,他还有什么用?”
女子沉默了片刻,想起这半年来的那些传的沸沸扬扬的传言,郑重地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
远在京城,刚刚上马的傅寒霆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手上一松,身子一歪,差点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想:幸好抓住了,不然恐怕就要跟傅晏清一样摔成残疾了。
身在更远的北凉的傅晏清也打了一个喷嚏,惊动了正捧着一本书看的叶淮止。
叶淮止听见声响,抬头看她,“怎么了?可是炉火不够,着凉了?”
傅晏清摸了摸后脑勺,刚刚动作太猛,头往后仰的时候磕到了车壁上,“没事,就是鼻子痒而已,可能又是有人在说我。”
她的表情还有些扭曲,看的叶淮止忍不住笑了笑。
傅晏清一边揉着后脑,一边警惕地看着他,问道:“难道你还觉得冷?那你再……”
说着,她看了眼车正中央那盆烧的发白的炉火,咬牙道:“你要是觉得还冷的话,就再添些炭进去吧,我没问题的。”
叶淮止看着她被烤的泛红的脸,往日里总是白白净净的脸,这时候连鼻尖都变成红色的了,他一笑,道:“我倒是觉得这炉火太旺了,烤的人难受,不如撤些去?”
傅晏清狐疑地看着他,又问道:“真的?你不是在骗人吧?”
叶淮止无奈,只好又点了点头,“真的。”
傅晏清见他点头,立马上手撤炭火。
她虽被炭火烤的难受,但还是顾及着叶淮止的身体,并没有撤太多。
叶淮止挑开车帘,看了眼已经是一片枯草的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晏清顺着他挑着车帘的手往外看去,叹了口气,道:“今年估计比往年都要冷了。”
21世纪并不是地球最冷的世纪,事实上,在历史上,世界的温度有过好几次的涨跌。
她这话代入的是前世关于冬天的记忆,但在叶淮止听来却别有含义。
叶淮止笑了笑,道:“你还记得去年冬天有多冷?”
傅晏清一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常识叶世子懂不懂?我只是失忆了,不是丢了脑子!”
叶淮止笑笑,没有说话。
过了不久,车外的车夫停下了马车,一个侍卫站在车外,道:“世子,那格城到了。”
叶淮止轻轻地应了一声,“进城。”
一声令下,马车又慢慢地动了起来。
傅晏清挑起了一边的车帘,往外看去。
比起曲潍城的繁华,那格城落后的就像是个四五线城市,城门年久失修,夹缝中甚至还长着几根已经枯死的杂草。
傅晏清难以想象,这样一座小城,是怎样抵挡住了北延精兵十几日的攻打。
叶淮止猜到她的看什么,道:“南门还算好的,北延的人打不到这里,北门才算残破,从林彻传来的信中,他说北门现在已经塌了一角,全靠将士们用麻布袋装起土石填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这样的情景傅晏清以前只在文献记载中看到过一字半句,在没有亲友看见战争实景前,她根本没法想象缺了一角、仅靠装着土石填起的城墙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