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清跃上叶淮止的背,双手从他身前揽过,叶淮止穿过她的腿弯,把人稳稳地背在背上,运起轻功,向着傅晏清所指的方向疾速奔去。
傅晏清指的方向是他们本就要去的方向——继续向北。
这些人突然出现,目的无非是要杀了他们,即使杀不了,也要阻止他们继续北上。
叶淮止和傅晏清选择避战,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既然那些人的目的是要阻止两人北上,那么他们就绝不能如人所愿,被拖死在这里。
在这一点上,叶淮止和傅晏清两人沉默地达成了默契。
赵士升刚死不久,他们的行踪就被人发现,并且很快就有刺客追了上来,这两者之间必然有关系,傅晏清不敢说一定是和北凉府的奸细有关,但在这个时候来埋伏他们,这些人总不会是皇帝的人,毕竟皇帝送往北凉救急的物资还在他们手上,那些物资都是实打实的,皇帝没必要那整个北凉来换他们两个的性命,何况以那些人的能力,还不足以杀了他们。
那些人绝对和北凉的战事脱不了干系……
叶淮止的计划中,只有最后一环和赵士升相关,赵士升也只知道这一环,在给他的回信中,皇帝也告诉了他奸细的事,赵士升不是无能的庸人,既然知道了这一点,就一定会有所防备,这点从他们先前赶路的时候也可以看出来。
从京城到禹城,在禹城逗留的那几日,从禹城到这里……近十天的时间,前两次都没有发生意外,一切顺风顺水,唯独在赵士升死后一天,他们离开禹城后不久,就遇到了埋伏。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那个奸细的手笔,那么这个奸细的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只靠最后一环就能推测出他们的行程、识破叶淮止和傅晏清布下的障眼法、一天的时间内就派出了人手来围堵他们……
傅晏清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叶淮止暂时在一方巨石后停下了脚步,两人经过刚刚那一番消耗,又没了马,接下来的路程都需要行走,必须需要停下来歇息片刻,恢复体力。
他仿佛是傅晏清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不用看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淡淡地道:“他没那么可怕,应该是我们白天的时候大意了,让他抓住了马脚……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他的眼线很多,多到超乎我们原本的预计,手伸的也很长。”
这里距离北凉府还有十多天的路程,还没算大雪封山后,他们可能需要绕路的时间,那个人从得到消息、做出反应、派出人手,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这点连叶淮止和傅晏清都不一定能做到,足以见得他的势力范围已经蔓延的有多广。
傅晏清想到他们这里已经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偷袭了,也不知道凉樾他们那里现在怎么样了?物资是否还在……
叶淮止背着她在找一个平缓一点的位置,头也不回地道:“不用担心,凉樾那里我早就给他们送去了信,他会自己看着办,那些人短时间内还没办法对他们下手。”
傅晏清看了眼叶淮止的后脑勺,放下心的同时,脑子里还浮现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她和叶淮止的默契真的可怕,不看不问,就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但是很明显,叶淮止在猜她心思的这方面强于傅晏清猜他的,叶世子处变不惊,情绪一般不会有明显的波动,傅晏清多半靠直觉。
两人已经跑出很远,以叶淮止的速度,即使他还背了一个人,那些人短时间内也追不上他们,再加上傅晏清在指路的时候刻意绕了一点路,就更不可能追上来。
叶淮止把傅晏清放下,让她靠着石头坐了下来,他则坐在了她的身边。
两人带着的东西多数都绑在马背上,其中都是干粮、衣物这类必需的物资,带在身上的只有一些贴身物品和兵器,可能叶淮止身上还有一点银两。
跳马时情形紧迫,叶淮止只来得及扯下一小袋的干粮,其他的东西和衣物都没了。
傅晏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夜里更深露重,叶淮止身上的衣物并不多,两人原本是打算走一程,到后半夜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再添衣的,按眼下的情形,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为了隐匿行踪,生火也是不可能的,最后一种可以依靠外界取暖的方式被排除,只剩下最后一种方式。
傅晏清没多想,往叶淮止身边凑了凑,张开双手,抱住了他。
叶淮止正低着头想事,被她突然抱住,还是这样的熊抱,全身一怔,诧异地偏头看向她。
傅晏清本来是没有想太多的,她就是想帮叶淮止取取暖,这不仅是她此行的任务,也是眼下的情形所致。
第一,虽然叶淮止有不可想象的浑厚功力,但是他也比常人更畏寒,第二,他们带着的衣物都丢了,身上只有几件并不算厚的衣服,互相靠着取暖是现下最好的选择,第三,两人之间,只有叶淮止这么一个战斗力,虽然叶世子可以挑战以一敌百,但是傅晏清觉得,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让他带病上阵的好。
那样颇不人道……
傅晏清有如上理由,瞬间理直气也壮、名正言也顺,挺起胸脯看着他,道:“夜里凉,你要是染了风寒,我们都别想好过。”
叶淮止闻言,低低地笑了,胸腔都在微微颤动。
他没有告诉她,就算染上了风寒,那些废物也别想追上他,更别说伤到他们一根汗毛。
只见叶淮止握拳抵唇,轻声咳嗽了几声,倒像是真的有点着凉了一样,又往她身边靠了靠,另一只手无比自然地揽过她的腰,把她拉进来自己怀里。
傅晏清:“……”总觉得有点多此一举。
两人休息了没多久,很快就继续上路了。
那些人既然已经能追到这里,也就说明北凉目前的情形并不乐观,休息只是为了补充刚刚甩开那些人耗费的体力,而不是真的休息。
遇上埋伏,两人的计划再次被打乱。
叶淮止却不见丝毫紧迫感,他慢文斯理地把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戴上一张黑色的面纱,看向傅晏清,道:“接下来怎么走,全由你来决定。”
傅晏清一愣,看着他露在空气中的眼睛,慢慢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人能这么快就推算出叶淮止计划的路线,又能在两人途径的路上布下埋伏,可怕的警觉性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个奸细对叶淮止的办事风格也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