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清本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她直接答应了,当即有些没反应过来。
叶轻遇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见她迟疑,便问道:“怎么?是有何处不便吗?”
傅晏清第一次在除叶淮止之外的生人身上吃瘪,这感觉有点新奇,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没有,你随意。”
叶轻遇笑,提着手里的木匣给她看,“我带了些糕点来,等会儿边学边吃吧。”
该来的迟早要来,傅晏清这会儿也没那么大的抵触情绪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多留心一点,这个当口,皇帝总不至于在宫里把她弄死。
她点了点头,“行啊。”
两人走到一边的亭中坐下,尾随的宫女早就备好了棋具,正一一为她们摆好。
叶轻遇随手将木匣放到一边,道:“围棋中,黑子先行,这个傅小姐应该知道吧?”
傅晏清捏起她面前棋盅中的一枚黑子,触手温凉,是定好的玉料。她把那枚棋子在手中暖至温热才放回去,“嗯,基本的都知道,规矩也了解,这些你可以不用说了。”
叶轻遇点点头,“好,那咱们就从摆局开始。”
傅晏清一怔,看她,目光中有些许错愕。
叶轻遇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不是说基本的你都知道?”
傅晏清:“……是。”好家伙,你这一跳,直接从幼儿园跳到了大学,拔苗式教育也不带您这样的。
叶轻遇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嗯,那就开始了,要求不高,你今天能摆出三分之一的局,就算完事了。”
傅晏清眉头一挑,这听上去好像并没有那么难,然而在介绍完,开始实战的一个时辰后,她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叶轻遇的棋艺自然是不可小觑的,在她手下,别说三分之一,刚冒个头她就能给你打回原形。
傅晏清心累,这盘棋下的她快自闭了,她自认为棋艺不错,但这点棋艺在叶轻遇这压根不够看,傅晏清一边要提防自己不能露出真实实力,一边又想快点结束,每次落子前,脑子里都是一番天人交战,总觉得落下这子就要被叶轻遇看出端倪。
叶轻遇一手糕点一手棋,在她总算落子后,轻飘飘地道了句:“你天资不错,但顾虑太多,放开下吧,刚开始就想达标是不可能的。”
傅晏清:“……”
最后是叶轻遇带来的糕点吃完了,傅晏清才刚能摆出五分之一的局。
叶轻遇拍了拍手上的糕粉,“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继续。”
傅晏清疑惑,“不是说三分之一吗?”
叶轻遇无辜,“那就是激励你的啊,叶世子与我对弈都难摆出半个棋局,你这才刚开始,就想一步登天了?”
傅晏清嘴角扯了扯,她现在都快对姓叶的有阴影了,前有叶淮止,中有皇帝,现在又来了个叶轻遇,一个两个都这个样。
叶轻遇完成了任务,并没有立刻走开,她挥手把身边的宫女尽数打发走,压低声音道:“傅小姐,我听人说你变心了?”
傅晏清倏然瞪大了眼,这这这……谁能来告诉她,原来叶轻遇还有八卦的天赋?
叶轻遇自顾自地道:“我也是昨日才听别人说的,他们说傅小姐身边出现了一个不认识的高手,看上去,傅小姐和这个高手还颇为亲密。”
高手?傅晏清这几天都老老实实待在府里,除了昨天情绪难控,才出去躲了一下,身边什么时候有过高手?
傅晏清头皮发麻,实在是怕了这些流言,“没有的事,你别听那些人瞎说。”
这要是又传到叶淮止耳朵里,叶淮止……唉,算了。
见傅晏清否认,叶轻遇也识趣地没再多问,悠哉地吃着茶水。
傅晏清被她一撩,体内的八卦因子也开始作祟了。
她压低声音道:“说来,我也听到了些事,公主与小迟将军……”
叶轻遇痛快地点了点头,用正常的声音道:“是,我喜欢迟笑书。”
傅晏清:“……”来个人告诉她,这个朝代还是跟历史上的那些朝代差不多的吧?这样直爽的人只是例外对吧?
叶轻遇见她一脸错愕,有些好笑地道:“你不也一样喜欢叶世子吗?应该也能理解我,怎么露出这副样子?”
傅晏清试着给她讲礼,“公主,您知道,女子这样……”
叶轻遇不解,“这有什么?你我不都是不喜欢在这种事上绕圈子的人吗?难道喜欢就非得鸿雁传书、佳音传情?”
好吧,傅晏清放弃了,以她自己为例,她是真没勇气给叶轻遇讲这些礼仪。
叶轻遇又道:“说起来,我一直挺好奇的,晏清你……怎么会喜欢叶世子的?”
傅晏清一愣,“怎么这么问?叶世子不是人人都喜欢的吗?”
叶轻遇笑,“就是因为这样啊,感觉你不是那种会喜欢大家都喜欢的人或物的人。”
傅晏清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出叶淮止的脸,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没否认,事实是没失忆前,她当众求婚叶淮止,失忆后,差点做了自己最不耻的事:鸠占鹊巢……如此这般,她哪还能嘴硬说,她不喜欢叶淮止?
傅晏清也笑,话中有浓浓的无奈,“世皆俗人,我亦俗人。”
有来有回,傅晏清趁叶轻遇还没来得及回答,又道:“公主不也是?小迟将军也是那种大家都会喜欢的人啊。”
叶轻遇倒爽快多了,“这倒也对。”
傅晏清实在不想让话题再往叶淮止身上扯,便道:“可否能说与我听听?你和小迟将军的故事?”
叶轻遇察觉到她微妙的态度,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再也没有提起叶淮止,也就自然而然地忘了一件事。
“我和小迟将军……傅小姐大概不记得了,都梁旧例,每至上元佳节,京城都会办一场时为三日的灯会,宫里的人也可参与……”
上元节对古代人来说,确实是不二于春节的另一个节日,自然十分重视。
“参与的人,可以卖一盏灯,也可自己做一盏灯,提上字迷,交于灯会的布置人,他会把灯挂在任意一个地方,供人猜谜……若有人能猜出谜底,那盏灯就归了猜谜人,若不能,就留着继续猜,直到猜出,或者被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当时,我与几个姐妹打了赌,那年的灯会,如果有谁的灯能留到最后,谁就有机会自择夫婿……傅小姐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家族在后支持,将来的婚事都是听父皇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上去是很强势,但身在深宫的女子们却更有体会。
她们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圣旨,是天子之言,绝无回环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