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之在看他。
二狗在看他。
城墙上的人类们在看他。
就连城墙下的丧尸们，都看见了他。
修澜没心情低头和它们说你好，这个时候出现的提示。
真的很微妙。
他见过大批的人，那个时候，系统没有颁布‘灭杀’提示。
丧尸围城的时候，系统说要‘灭杀’。
灭谁呀？
他也是丧尸啊。
系统有没有人性啊！
“杀了他们。”耳边传来二狗指点江山的声音。
为了显示自己说话顶用，二狗还特意加大了音量。
简单两个字，说的很是激情澎湃。
颇有一种要为人类献身的豪气。
请你自己去献身好吗？！
修澜也不知道是被丧尸们吵的，还是被二狗气的，觉得自己脑袋一阵一阵发疼。
可无论是哪种，想捏爆二狗狗头的心情，他都和宋老道一样坚定。
见修澜不动，程晓东眼神依旧坚定，只有那袖子里微微颤抖的手指。
泄露了他此时，心里到底有多没有底。
人类永远无法相信丧尸。
丧尸在人类心里的可信度更低于宠物。
毕竟大多数的宠物，没有能力也没有冲动杀死主人。
可丧尸有，丧尸本就为了杀戮而生，它们餐桌上的主菜，永远都是人类的血肉。
修澜问宋逸之：“系统刚刚给我的提示是‘灭杀’。
逸之，你说，我应该灭杀谁呢？”
“当然是丧……”
宋老道说到一半，猛然察觉到不对。
这个问题在他们是人类的时候，极其容易回答。
可怎么身份上调个个儿，问题就变得这么纠结了呢。
“丧尸。”宋老道说。
修澜诧异：“为什么？”
宋老道摁了一下太阳穴，他也不知道，可他知道，丧尸是怪物。
怪物破坏世界和平，那就不应该存在。
就像他以前灭鬼，即使鬼的前身和丧尸一样，也是人。
可它们在死后，在它们开始草菅人命的时候，它们就不应该存在了。
想到这，宋老道突然震了一下，那他自己，又算什么？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活着的时候杀鬼，死后他还在杀鬼。
哪怕连他自己，都变成了鬼……
修澜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引得宋老道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逸之，为什么？”见宋老道没回答他，修澜就又问了一遍。
“破坏世界和平。”
宋老道还在想着那些最本源的问题，比如他是谁，他从哪来，要到哪去……
旁边修澜问什么，他也没过脑子。
随口敷衍了一句后，宋逸之看到了修澜锃亮的眼睛。
……
“杀了它们!”二狗又命令式的说了一句。
周围的人已经由最开始的羡慕，渐渐的转变成了怀疑。
因为程晓东的第一句命令之后，那个恶心的丧尸，根本就没有动作。
眼下，程晓东又说了一遍。
他们很期待丧尸做些什么，因为围墙下抵抗丧尸的异能者们，撑不了多久。
他们也很期待丧尸继续什么都不做。
毕竟打脸看热闹什么的，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很受欢迎。
围墙下的丧尸群们更加的吵闹了。
一开始，它们看到了修澜，摄于威压，它们连攻城的动作都缓慢了很多。
以至于让异能者们一直处于上风。
可直到现在，它们一直不见修澜动作。
丧尸们的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怕什么？！
同类来的，说不定就是打入了敌人的内部，等着它们冲进人类的基地里汇合呢。
这么想着，丧尸们的士气，更高了些。
修澜还不知道是自己间接的鼓舞了丧尸大军的士气。
他只是突然感觉到，围墙下的丧尸们，突然打了鸡血一样的悍勇。
这么下去，这些人类撑不了多久。
转头看二狗死死的盯着他。
修澜也不耐烦和他有什么互动。
也不是马戏表演。
明明是自己选中了他，又因为二狗的身份，能在任务里带给自己一定的便利，所以一直容忍这小子。
结果这小子嘚瑟的跟天选者似的。
真以为自己是末世男主角了啊？！
修澜转头和宋逸之说：“逸之兄，动手吧。”
罢了。
为了世界和平，为了保护基地里还努力活着的人类。
为了……那天晚上见到的，眼神晶亮的小男孩，他都不能放任这些丧尸杀进来。
吃掉所有人。
“灭杀？”
“灭杀。”
修澜被宋逸之带着跳下围城，咧嘴苦笑。
他其实，无论怎么犹豫，脑袋里想的都是彻彻底底根深蒂固的人类观吧。
和这些腐烂的怪物，同流合污，为了吃人而去杀人，抱歉，他真的做不到。
安静，仿佛一切被摁下暂停键一样的安静。
自从修澜落到丧尸们的面前。
所有的丧尸，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它们不解的看向修澜，然后，让所有人类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浑身是血，腐烂恶臭的丧尸。
竟然开始朝着修澜的方向，一个接着一个的。
跪了下去。
修澜看着这些即使被反应过来的异能者趁机杀掉。
也没有抵抗，恭敬下跪的丧尸们。
心里突然有些不太好受。
“滚。”
再也看不下去了，修澜朝丧尸们喊了一声。
丧尸们疑惑的看向修澜。
好像不明白这个高级丧尸为什么不带着它们屠城，而是说一些，它们听不懂的东西。
一批又一批丧尸切韭菜一样的倒在地上。
异能者们杀红了眼。
修澜站的趣÷阁直，他舌根有些发苦：“我们曾经杀鬼或者怪物的时候。
是不是也这么吃相难看？”
宋逸之了解修澜，他拍拍修澜的肩膀：“你现在的纠结，只源自于你现在的身份。
它们恭敬你，冲的也只是你的气息或者威势。
一旦你是人类，它们就会贪婪的看着你。
争先恐后的想着从你身上扯下一块儿皮肉。
你没错，只是你现在的身份，让你对眼前的景象，无所适从而已。”
修澜轻声复述了一遍：“我没错……”
“对，你没错，两害相较取其轻，相信我，如果你因为身份的原因。
帮了丧尸，那你身后的基地，现在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它们没有理智，它们只有天性，因为天性，臣服强者。
因为贪婪，整个基地分分钟血流成河。
毕竟，对怪物来说……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他们的内脏，都很美味。”
修澜探究地看向宋逸之，这厮，变异了？
怎么突然这么会洗脑？
完全被开导了好吗？！巧克力棒吃多了，鬼会变得健谈？
……
这天晚上的宴会，修澜这回真的是完全不想参加了。
程晓东也不逼他。
二狗也不是真的没有人性，偶尔也会换位思考。
毕竟连他自己都承认。
丧尸还是挺单纯的，嗯……单纯的想杀光人类而已。
因为目标一致，所以它们总是一致对外。
而自己的丧尸小弟，因为自己的命令，把矛头对准了同类。
怪感人的。
所以他这个做老大的，即使现在再想带出去显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忒不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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