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澜现在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那丢了的铁五,最后被村里人在附近的一个山头上找到了,尸体被野兽啃咬的不成样子,最后还是靠自己弟弟一边哭着一边辨认出来这的确是他那个丢了个大哥。
老六指认完就崩溃的晕过去了,村里人把两个人一起抬回来之后,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种低迷的气压。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铁五甚至还是村里的一把好手,总不能是人自己疯了大半夜跑到那么远的山上找死吧?
看着村里人普遍忧虑的神色,修澜跟道士感叹:“还得是从小长大一个村子里的朋友,就冲这每家每户悼念铁五这个同村的态度,就值得外人称赞。”
不知道修澜是真傻还是假傻,道士怪怪的看了修澜一眼,弯起嘴角:“谁知道他们是真悼念同村呢还是心里有鬼害怕什么呢。”
修澜眼角有点抽抽,我的道长哟,您不是应该悬壶济世普度众生的吗?
事实也果然如村里人的表情一样,越发的严峻,灵泉村保持着每天失踪一人的稳定频率,让这个本来人就不算多的小村子越发的风声鹤唳。
看着村长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这天晚饭饭桌上,修澜迫不及待的想撕开一个突破口:“村长,最近村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得罪了什么人吗?咱们不行就报官吧。”
村长沉吟了一下:“不必报官,像咱们这种偏远山村,就是报了官,官老爷也是不会管的,哪怕我们全村都死干净了……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那就没有一点头绪吗?”
村长闭口不答,吃完饭,村长有些踌躇的开口:“你们晚上不要瞎跑,村民们现在草木皆兵,有一部分人甚至认为此事与你们有关,毕竟是你们来的当日才开始死人的……稳妥起见,晚上村民会自发的组成巡逻队伍,若是见到可疑的人就会敲锣示警,要是不想被当成杀人凶手,晚上还是不要走动了……”
这是变相的被看管起来了?也不尽然,毕竟说的是巡村。其实修澜也有些不解,就如村长所说,是他们到来的当日开始死的人,为什么不把他们着重看管起来或是直接赶出村外一劳永逸?一部分人认为此事与他俩脱不了干系,那剩下的人想的是什么呢?
确认好修澜和道士都回了自己的屋子,村长坐在炕上,看着儿子小心的把房门关上。
“大郎,你觉得此事跟他们有关吗?”
“爹,我也不知道……就像苏伯他们说的,万一是冤鬼索命呢?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他俩一来就不好了呢?”
“那就再看看,虽然你爹我不信什么鬼神,但是他们是不能放走的,毕竟我们村里也损失了这么些人,就算不是他俩干的,那也得拿他俩补偿一下我们灵泉村!”
“是,爹。”
“你铁五哥他们的尸体都运过去了?”
“嗯,我们一刻都没耽搁。”
“行吧……你去巡逻吧……这其实也不全是坏事……”
……
晚上,突然院内火光大作,吵杂的叫嚷声把修澜直接从睡梦中惊醒。
“这是发生了什么?”
“修兄弟?修兄弟醒了吗?”大力的敲门声。
修澜忙一边应和着一边披了衣服起身开门,敲门的正是村长儿子,修澜不解的看向对方。
“修兄弟,你还是先穿好衣服吧,我们在院内等你。”
修澜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好,跟着村长儿子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村里大多数村民都聚在这里,每个人手里都举了一支火把,照的院子恍若白昼,道士也不知什么时候,好整以暇的站在了村长的身边。
修澜三两步上前:“村长,这大晚上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村长伸出干瘦的胳膊,朝着那人堆里被人压着跪在那的人指了指。
修澜顺着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一个有些瘦小的人,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瑟缩着跪在那里,这人影……啧,有点眼熟。
村长沉了声:“说!你大晚上鬼鬼祟祟,怎么回事?”
那人影瑟缩的更厉害了,却仍旧不发一语。
村长看向人堆里一个死命盯着那人的村民:“赵有,你说,这是你家的,你说她大晚上不睡觉往老头子家跑是要干什么?!”
这个叫做赵有的男人,被村长点到名字后,浑身震了一下,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跪着那人:“我、我也不知道这疯婆娘大晚上来这干什么啊村长!我明明把她锁家里了啊!”
先是震惊这人原来是个女人,后又听到锁字,修澜疑惑的看着村长,而那个叫赵有的男人,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在村长的瞪视下,渐渐的消了音。
“村长!刚才抓住她的时候,从她身上掉下一个这个。”其中一个村民拿着手里的纸条,递给了村长。
村长打开纸条,眯眼看了看,‘啪!’的一声摔了手里的火把,火把接触地面,带着火苗,顺着力道激起火星滚出老远。
此时的村长,一张老脸,怒极反笑:“好,好一个识字的妇人,我小小灵泉村真是委屈你了,你劝着别人逃,你自己怎么不逃?你男人赵有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那赵有也算有点小机灵,看着村长是真生气了,两步上前跪到村长面前:“村长叔,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婆娘吧,您也知道,我婆娘家道中落沦落到咱们村,本就精神不大好,如今又有孕了,她就是个疯子啊!”
赵有哭诉完,周围的村民也七嘴八舌讨论着,有的也间接说几句好话,村长沉吟良久,开口道:“罢了,既然你男人都给你求情了,老头子知道你心里也苦……行了,那大家都散了、散了吧,赵有,领你媳妇回去好好说道说道吧……这心,哪还有捂不热的。”
叫赵有的村民,听见村长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了,忙脸上堆起笑意,谢过周围的同村,小心的拉着跪着的妇人,骂骂咧咧的归家去了。
不一会,偌大的院子就空了起来,村长笑眯眯的对着修澜和道士拱手:“不好意思啊,大晚上的把客人都吵醒了,谁成想是抓错人了,这妇人从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后来家道中落又遭遇不测,整个人就开始疯疯癫癫起来了,也是个苦命的啊。”说完还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口气。
修澜能说什么呢,本来就是在人家做客的,也客气的摆手说无事,就跟着道士重新回了自己的屋子。
“爹。”村长儿子扶着村长进了屋。
“大郎,做的好,今天晚上就是无事咱们也要闹出点事来,这两人还果真都在屋里,这个时辰选的也好,普通人是决不可能带个人去山头走一个来回的。”
“如果明日没有人出事,那就可以确定是这两个小子搞的鬼了!”
“明日再看,但是赵有家的……”
“爹,孩儿不明白,那赵有媳妇的纸条您当众读什么啊?”
村长摸摸胡子:“咱们都不知道那妇人是不是第一次来了,谁知道以前她有没有递过什么昏话,有些事,与其捂下去,不如摊开了说明白。”
村长儿子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己老爹:“还是爹有见识,可那两个人总归是个麻烦,要不咱们先动手吧!”
村长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能乱,本来最近村中就事多,我们还是像从前似的,再观察几天,看还有没有人被这两人引过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村长儿子有些埋怨自己老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老了老了,越老胆子越小,也不再劝些什么,交代一句就回屋睡觉去了。
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村长有些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苦涩,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有些优柔寡断,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想当初,他刚当上村长……他有信心能让村里人过上跟从前再不一样的好日子,可是怎么过呢?除了重操祖辈旧业,他想不到别的方法。
就那样,几年过去,村里人尝到了甜头,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他现在还记得那家人,一看就是大家大户,他无法阻止村里人先下手为强,毕竟看见那些绫罗绸缎、珍宝玉石,连他都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双手。
谁成想,那家人还有一个儿子,因为有事耽搁了几天才赶了上来,看着再无音讯的家人和村民们不小心暴露的从那家人身上贪来的物件……就这样,他没了两个儿子,损失了十来个村里汉子,才弄死了那个小崽子。
大郎根本不知道,他其实不是大郎,他还有两个哥哥,他是三郎啊……
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擦了擦眼角的水渍,他是这灵泉村最德高望重的村长,也是最出色的村长,无论失去什么,他都不后悔,两个儿子、断了的夫妻情分……他不后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警醒自己,日后万事,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这厢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修澜,心里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他忘不了那妇人被拽走时,回头状似不经意的瞥向他的眼神,村长的解释,说实话,他一点也不信,可他救不了那妇人,他现在甚至连自己应该做什么都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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