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松软的雪经过几天车辆碾压,瓷实如冰,阳光落在上面反出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舒全副|武|装,只露出双眼,一只手握着雪铲,眯着眼在人群中搜寻。
半晌,才看到8班的大|部|队。
不想刚走到班,还没等找到白青,就遇到厉|劫|匪。
厉言勋拿着她的雪铲反复看了看:“诶?你这工具不错啊。
”
“还给我!”林舒下巴微扬,在他眼前摊开手。
“给你。
”厉言勋把自己的破铁锹丢过去,林舒刚接到锹把,就听得“咣啷”一声,生锈的铁锹头掉在雪地上,还摔掉个碴。
“你这破烂都快碎了,怎么用啊?”林舒想把雪铲抢回来,奈何她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还没碰到雪铲,就见丁堰拍了拍手。
“女生负责运雪,带雪铲的都换给男生。
”
厉言勋嘴角一勾:“还抢吗?”
林舒瞪了眼他,极为不爽地提着破锹走远。
之后的n小时里,她体会到了深深的绝望。
插|进|雪里还是个完整的铁锹,拔出来就是锹把。
把锹里的雪扬出去,恩,扬出去的是锹头。
大家铲出如圆桌般大的整块雪,她想上去凑个热闹,还没走到位置,锹头就掉在半路上。
白青捏着锹头提到眼前,禁不住笑出声:“我的天,特哥这把锹是从收破烂那捡的吧?可有年头了。
”
“我真的。
”林舒把锹把怼上,叹口气,“要拉黑这个人了。
”
“我赌一车ad钙奶,你绝不会把他拉黑。
”白青冷哼出声,学着算|命|先生掐着手指,“我掐指一算,你俩啊,剪不断理还乱,早晚是一家人。
”
林舒戴毛手套的手,手指在锹把上点了两下,凑过去,清咳两声试探性问道:“说真的,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白青偏头看向她,眉峰一挑,却又不说话。
“我,我就随便问问。
”林舒瞥向别处,胡乱哼着曲。
“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几个坟蛋,还跟我装?”白青点了下林舒的额头,勾过她的肩膀,叹口气,“老|衲可是亲眼看着你一步步|堕|落的。
”
林舒被戳中心思,脸面有点挂不住,踢开脚下的雪块:“不说算了,你就当我没问。
”
说完,推开白青的手,就要走。
“喂,你能不能有点耐心?”白青拽住她的胳膊,嘴角挂着坏笑,“前辈给你指条明路。
6班有个女生一直研究塔罗和星盘,据说很准,要不找她看看?”
“好啊!”林舒神情下意识透露出的兴奋,在白青看透一切的目光中,迅速变成满不在乎,“还是算了,都是八下没一撇的事。
”
白青怼了她一下:“以后当了人家女朋友,别没事就把面子放第一位,面子值几个钱?”
林舒不自在地眨了几下眼睛,小声嘀咕着:“那也不能什么都依着他啊。
”
“你看!让我炸出来了吧!”白青叉着腰,学着老气横秋的模样叹气加摇头,“这么多年,在谈恋爱这个领域,哀家就从没失误过。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那绝对错不了。
”
林舒不觉想起之前在图书馆,在双杠上,厉言勋看她的眼神。
现在想来,相比于之前,确实不太一样。
“你啊,一看就是中毒颇深。
”白青指着林舒的眼睛。
“我,没觉得啊。
”林舒瞥向别处。
“谁也叫不醒一个装傻的人,我不勉强。
”白青撞了下林舒的肩膀,一侧嘴角微勾,“我就问你,到底看,还是不看?”
“看呗。
”林舒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心里忐忑得很。
如果不合适,及时止损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可她就是莫名,心里有点别扭。
扫完雪,林舒去找厉言勋拿雪铲,不想铁锹刚到他手里,他转身就扔到了垃圾桶边。
林舒指着垃圾桶有些懵:“就这么扔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连个好点的锹都拿不出来吧?”厉言勋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无奈地拍了下额头,“我把破锹换给你,是想你能正大光明地偷懒。
”
“……”
大概是之前被他捉弄魔怔了,她完全没理解上去他的想法,还以为他又在捉弄她。
本来没什么感觉,他这么一说,她突然感觉自己浑身酸疼。
这原理就跟前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确认自己姨妈嫁到,瞬间起不来床差不多。
林舒蹙眉揉了揉肩膀。
厉言勋叹口气,轻点了点她额头:“你什么时候脑瓜能灵光点?”
“就你灵光。
”林舒瞥了他一眼,看向别处。
鼻子突然有点痒,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完蛋,不会感冒了吧?她特意穿了最厚的衣服……
厉言勋脱下手套,手背碰了下她的脸颊。
“还好,现在不热。
你这小塑料体格,可别在期末这节骨眼病倒了。
”
说罢,他四下看了看,把雪铲递给林舒:“你找个避风的地等我会。
”
“喂,你去哪?”林舒问出口时,厉言勋已经跑到街对面。
她握着雪铲无聊地戳地面,思绪不觉飘得很远。
某一刻,她嗅到很重的姜味,回过神来,一杯热饮就在眼前。
“姜母茶。
”厉言勋拉过她的手,把杯子送到她手里,“回家捂好被子,好好睡一觉。
”
林舒把吸管凑到嘴边,刺鼻的姜味呛得她不禁蹙起眉。
姜一直是她最讨厌的食物,没有之一。
“趁热全喝光,听到没?”厉言勋语气略带命|令,见她实在为难,又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温和许多,“乖。
”
说罢,他拦下辆出租车:“我送你回去。
”
林舒有些迟疑:“这离我们家挺远的,打车很贵……”
“打车贵还是你感冒吃药打针贵?”厉言勋无奈地拉过她的手腕,打开车门,推着她肩膀,“你先进。
”
两人并肩坐着,林舒双手握着姜母茶,热气就在掌心蔓延。
厉言勋把胳膊搭在靠背上,指尖刚好能碰到她肩膀,他在她肩膀上点了两下,瞥向自己的肩膀,嘴角微勾。
“冷,就靠过来。
”
“不冷。
”林舒摇了摇头,看向窗外,握着杯子的手,拇指却微不可见地摩挲着。
回到家,林舒第一时间把电热毯打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林舒做了个梦,梦见是厉言勋从背后紧拥着她入眠。
那感觉很熟悉,在她模糊的记忆中,仿佛他曾这样紧紧抱过她。
第二天一早,林舒起了床就觉得头很沉,像是没睡醒。
到班后,这种感觉非但没减轻,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于是,丁堰一走,她便撑不住一头倒在桌子上。
要不是厉言勋训练回来碰到她桌子,她都不知道自己睡了整节早自习。
林舒勉强支撑着坐起身,刚要揉脸清醒下,就被厉言勋叫住。
“你这是睡得有多死?”他拎起林舒桌面的卷子看了看,又看向她的脸,禁不住轻笑出声,“印的还挺清楚。
”
“哦,是吗?”林舒蹙眉晃了晃头,呼吸很重。
脸上笑意瞬间褪去,他伸手抚上她的头,低骂了声:“艹。
”
随后,厉言勋就拉过她的手腕,往门口走。
林舒有些反应迟缓:“去哪?”
“去校医院。
”厉言勋蹙眉盯着她,有些不耐,“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自己高烧都不知道!”
走出门口,厉言勋在她面前弯下腰:“上来。
”
正巧上课铃打响,所有人都往教室奔,走廊瞬间变得很拥挤。
林舒目光有些闪躲:“不好吧?”
厉言勋站起身,刚凑过去,她又后退,他不耐地拉过她的手:“等会烧傻了怎么办?”
随后,他不管她反抗,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就这样逆着人流一路跑到校医院。
到诊室一量体温,林舒高烧39度5还多。
医生开完药,厉言勋就又马不停蹄地去交费取药,十几分钟后,两人才终于在静点室坐稳。
针扎上没多久,林舒便靠在椅子中,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林舒隐约感觉到厉言勋走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拉起她的手,被药灌得冰凉的左手,再落下时手心贴上一片温热。
她睁开眼,看见自己左手底下垫着厉言勋的水杯。
厉言勋又递来一杯热豆浆:“食堂关了,我翻墙出去买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
他在她右手边坐下,抬头看着吊瓶,手在额头上抿了下,刘海贴着额头斜到一边,他眉心蹙了下松口气:“还好,没错过接瓶。
”
才靠在椅子中,他又突然坐直,一拍大腿,蹙眉看向林舒:“你吃早饭了吗?”
这药刺激胃,胃里没有东西不行。
“再吃点?”厉言勋试探性问道。
林舒始终呆呆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怔了下,要站起身,肩头却一沉,是她的头枕了上来。
“让我枕会。
”她把豆浆递给厉言勋,“我现在喝不下,帮我拿会。
”
随后她便轻阖上双眼。
这是第一次,她莫名有种想不管不顾的冲动。
半晌,林舒的手悄悄试探着挽住厉言勋的手臂,双唇微张轻吐口气。
“我这个人满身都是缺点,脾气很不好,常常一点就着。
倔得像头驴,不喜欢也不容易低头。
还很男孩子气,不会打扮,也不懂得怎么温柔。
”
林舒深吸口气,睁开眼,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地面,眼底微微泛红。
“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不等厉言勋说话,她忙又补充道:“如果有一天,你受不了我了,怎么办?”
正因为我也喜欢你,喜欢无比讨厌却又光芒万丈的你,才会变成小心翼翼。
怕自己不足以让你一直喜欢下去,怕一朝梦醒,连和你打闹玩笑的机会都丢了。
厉言勋轻叹口气:“不舒服就少说话。
”
“恩。
”林舒轻答了声,再阖上双眼,抿住的唇,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连挽着他的手,也小心翼翼退缩。
只是,才动一点,就听得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就继续傻下去吧。
”
手心突然微痒,林舒瞬间怔住。
厉言勋炙热的手掌贴上她冰凉的手心,十指交错间,他将她的手握紧,放在胸口敲了两下,嘴角一扬。
“以后我罩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