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名可是有什么深意？”
安正则摇头，“只是读音有些意思。”
凰棠，荒唐，是巧合么？段蕴皱皱眉，暂且不去深想。
“安相，朕今天在碧云亭那边，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影。”
安正则正研着墨的手指一顿，停下动作看她。
“就是这附近，在不久前……人影那时在朕身后，是九皇叔提醒朕才注意到的。”
“是如何可疑？”
“行动鬼鬼祟祟，半蒙着面，出现在花园里也不知道是何目的。”
安正则沉默了下没说话，段蕴又补充道，“清尘也是看到了的。”
她递了个眼色给清尘。
“奴婢当时跟过去瞧，只看到那人背影，观察了片刻倒是没见他有害人的行为。”
安正则按了下自己眉心，似乎有些疲惫。
“安相，你家梁总管呢？”段蕴突然问。
“闻元？他去膳房弄吃的去了。莫非陛下是发现了什么？”
段蕴的确是发现了什么，她觉得那人影的身形和遮了一半的面容，肖似梁闻元。
回殿的路上她和清尘说了两句，清尘亦有同感。
怎么会是他呢？
有了这想法，段蕴现在看到安正则都觉得心里不舒坦。
“是和闻元有关？”安相问。
段蕴点点头。
安正则联系了下她之前所说，猜测道，“陛下所看到的那人影，像是闻元？”
段蕴又点点头。
“那陛下大概是看错了。”
。*。*。
两日后祭祀大典如期举行。
繁复的礼节一项项进行，整个帝陵区域一片庄严肃穆。
圜丘祀天，方丘祭地，段蕴身着华丽正式的礼服大裘，带领众人站在祭坛前。
诵祭文、奏雅乐、焚烧祭品，礼仪做得声势浩大。前前后后折腾了数个时辰，仪式终于算做全套了。
段蕴直接累趴，但完成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晚饭没吃径直回了寝殿。
天色渐渐暗下来，整个行宫都罩在夜色里。
按照原先的打算，第二日段蕴还要领她一帮皇叔以及若干臣子到裕陵转一转，再到泰陵孝陵定陵惠陵都转一转。
也就是给她列祖列宗的长眠之处亲自扫扫地洒洒水，再献上鲜花，换上些牺牲果品。
然而这其后的事情却没有这样顺利。
段蕴第二天起床自然醒的。
她一醒就觉得不对劲了，若是没有宫人叫她，平时睡到巳时绝对是正常的。
今日朕还有行程，怎么可能没人叫朕。
出于身为一个皇帝的职业道德，她很有节操地没有继续睡，穿衣服下地刚走出内殿，就看到清尘正往她这里走来。
“清尘。你怎么——”
“陛下！出了事情了！”清尘面色焦灼，柳叶眉有绞在一起的趋势。
段蕴险些脚下一滑，“出了什么事？”
“花、那些花，一夜间全败了！”
段蕴稳住身子问，“你说凰棠是么？”
“不。”清尘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不不不，是的。”
“究竟是不是？”
“是。”清尘顺了顺语言，“凰棠的确是全败了，可是园子里的其他花也跟着全败了。”
“什么！”段蕴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仅是园子里，周围山上、裕陵前前后后，甚至距离帝陵较近的村子里，花也都败了。”
“这都是什么情况？”段蕴急了。
“奴婢也不知道啊！”清尘也急。
“现在是什么时辰，是否还去裕陵泰陵？安相在哪里，还有皇叔们那边都是什么反应？”
“回陛下，还有一刻便至午时了——”
段蕴忍不住打断她，“这么晚，那便不去裕陵了吗？”
“还去什么啊……先帝的陵寝前面，一地的残花败落，要怎么祭祀啊！这可是、可是……”
“是大大的不祥之兆。”段蕴接过话。
清尘吸了两下鼻子，陛下您明白奴婢的意思就好。
祭天祭祖之时，方圆数里内，百花皆残，足以称之为——凶兆。
这事如果被传出去，对于皇帝的名声，则是大大的不利。
这是上天的预警与暗示，皇帝没好好干，没好好干就要给点警醒，要怎么办呢？天降异兆吧。
降什么异兆呢？发大水闹干旱飞蝗虫下冰雹？
不不不，这太缺德了。连累民众不安生，上天不做这种事。
于是便把花给弄败了吧，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觉得是凶兆，用来震慑帝王真是再合适不过。
一般百姓眼中，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段蕴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说辞，斩钉截铁道，“这定是人为的！”
“是不是人为的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百姓看来这就是上苍对陛下不满了。”
段蕴心情坏透了，“安正则呢？”
“回陛下，首辅大人一早发现这情况就着人处理去了。”
段蕴哼哼，“怎么没人叫朕？他一个人要怎么处理？”
“安相说陛下昨日累着了，烦心的事情还是等陛下醒了之后再行禀告。”清尘声音小下去一分，“安相他说，这事情即便告诉了您也没有什么意义……”
段蕴无话可说，她好像确实做不了什么，可还是报了一丝希望，“清尘方才是想告诉朕的对吧？”
“对，”清尘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事实，“因为首辅大人说，如果陛下快到午时还未起床便把陛下叫醒。”
“不是说朕起床了也没用吗？”
“安相说要叫陛下起床用早膳。陛下早上一定要吃点东西，对身体好。”
知道真相的段蕴眼泪掉下来。
。*。*。
她于是很听话地用了早膳，还吃得比较丰盛，营养搭配，健康全面。
段蕴平日早晨饭量不大，往往稍微吃些就不大动筷子了。
今日却吃了不少，她一边烦闷一边又只能发呆，不知不觉往嘴里送了好多东西也没觉出撑，一直到肚子塞不下。
饭后她决定出门。
一方面是看看这“上天”给她的“警示”到底是个怎样的异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消食。
尽管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当她走到园子里，还是触目惊心了一下。
满园姹紫嫣红，关不住的春/色，一夜间悉数败落。
花瓣几乎都落了，而且残得挺是彻底，是零落成泥的那种感觉，并不似鲜花的叶瓣飘落。
花枝也蔫了下去，无力地倒在泥土中，一枝压着一枝，满是凄凉。
正是应了一句，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这次第，和前两日的百花齐放相较，委实差别大了些。
段蕴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去观察那残花。
虽然多数掉落的花瓣已经蔫软下去，空气中仍是浮着淡淡的馨香气息。
她从满地残枝中拈出一枝，依稀可辨那枝正是来自源州的花种，凰棠。
“清尘，朕怎么觉得园中虽然满满是凰棠的暗香，可是这香味似乎与前日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