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突然又开始弹奏起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指速稳健,曲意凄怆。huo窗外淅沥的雨声如躁动的鼓点混入音乐之中,暮色渐渐逼迫,更显得教室凄凉萧索。
一种震人心魄的黯然自心中油然而生,凄美的音色在欣怡心中烙印下难以言喻的悲伤,欣怡仿佛与清清同化,能够感受到她的内心在伤咏。
这下欣怡更不能不管她了。
“清清……”欣怡有点难过,但是为了超度她,又不得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是在音乐会上发生什么让你讨厌的事了?”
清清又伤心又害怕,停下弹奏的她双手抱头,微微颤颤地说:“不……不知道……”
一直沉默地欧阳瑾慧开口说道:“没有用的,如果是让灵讨厌的回忆,他们会选择把它忘了减少痛苦。所以……”欧阳瑾慧也在钢琴键上按下一个长音。噔——“帮灵找回遗忘的记忆并助其升天就是死神的工作。”
窗外雨渐帘纤,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头绪,欣怡便跟清清说好,明日上午她还会来教室找她。欧阳瑾慧虽然承诺家族不会对清清出手,不过这位大小姐似乎是打算观摩到底。
反正就算欣怡说:“你不准跟来!”欧阳瑾慧也不会听的吧。
欣怡回到嘉煜家,已经快七点了。虽然雨势减小,但是她一路骑车飞驰无伞可撑还是被雨淋了一身狼狈,所幸没有感冒,不然真的就和家里那位成双成对了。
用钥匙打开门,在玄关赶紧把鞋换掉,又脱掉袜子提在手上,进而走到客厅,一股扑鼻的火锅料味儿从餐厅飘来,振奋着欣怡的神经。
“好香啊。”
嘉煜穿着围裙从厨房冒出一个头,看见她湿漉漉的衣服,马上放下手里的菜走了出来,说:“你就这样冒着雨回来?你宿舍的同学都没有伞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好去接你呀?”
她跟舍友分开的时候还没有下雨嘛……而且与其跑回宿舍去借伞,还不如直接骑车骑回家呢。
“我看雨小了才回来的,也就头发和外套顶着雨湿了些,没什么的。”
“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嘉煜垮着脸。
看她磨磨蹭蹭,嘉煜干脆动手帮她脱,又把她赶到浴室让她冲个热水澡,而嘉煜则是转身去卧室给她拿睡衣。
欣怡简单冲洗了一下,热水温润着全身,一扫被雨淋湿的阴霾,只觉心中是晴空万里。暖却身子她便关了淋浴,赶紧将水擦干,又用电吹风吹干头发,换上睡衣,从浴室走出。
开饭前,嘉煜先让欣怡喝了一杯板兰根冲剂,防止感冒。
还得让病人照顾自己,欣怡真没面子。
“嘉煜,你的烧退些了吗?”
“热度下来了。”他可是吊了一天的针,不然晚上哪能这么有精神。
欣怡将信将疑地把手覆上他的额头,“咦?真的不烫了耶,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
嘉煜但笑不语,这时有人敲门,嘉煜转身去开门,看见文晖提着一大袋子站在门前,龇牙一笑:“我爸妈不在家,您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蹭口饭吃呗。”
“我家可不是救济站。不过带手信自可另当别论。”
文晖晃了晃手提袋,“穆斯林刚切的羊肉卷和肥牛!”
嘉煜瞄了一眼那袋子,大概有三斤肉吧。原来又一个嘴馋的,今天吊完针嘉煜顺道买了海底捞的火锅料回来,文晖从那时就惦记上晚上这顿火锅了。
门给他打开,“进来吧。”
文晖在玄关换拖鞋,嘉煜拎着袋子往厨房走。欣怡坐在餐凳上用漏勺扒拉着锅里煮的鱼蛋。嘉煜见她睡衣第二第三颗扣子都没扣上,纤细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就那么露着,眉头一皱,“把扣子扣上。”
“谁来了?”欣怡听外面有动静,扭头往客厅瞅。
“赶紧扣!”
欣怡赶紧将第二颗和第三颗扣子扣上。
“第一颗也扣上。”
……没必要吧?衣领卡着喉咙吃饭多难受呀。
“不要。”欣怡吐着舌头示威。开第一颗又不失礼,外面人不都这么穿么。
文晖刚好听见他们对话,心想,敢情现在嘉煜穿外套不爱系拉锁扣扣子,是受嫂子影响啊。
结果欣怡还是老老实实把扣子扣上了,现在不听他的话,晚上估计没好果子吃。想想他的“惩罚手段”,就让欣怡欲哭无泪啊。
不过他们的用餐气氛还算愉快滴。嘉煜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火锅配菜准备得很丰盛,而且以欣怡喜欢吃的居多,还摆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牛羊肉已煮熟,嘉煜起身用漏勺捞出,全部盛到欣怡碗里。这口文晖想了一下午,于是腆着脸说:“老大,你也给我盛点呗。”
嘉煜于是用漏勺在锅里稍微一搅,瞅准,溜边沉底、轻捞慢起,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果然是符合他韩家公子的身份。
嘉煜反手将漏勺里的食物放文晖碗里,文晖顿时傻眼。
姜片。
“快吃,不用客气。”
欣怡摇头失笑,而文晖则是泪流满面。
“还要我帮你夹么?”
“我自己来、自己来!”
“晖哥也不是外人,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动筷嘛。”免得被嘉煜整。
女主人虽然没把文晖当外人,但作为蹭食主义者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用完餐收拾餐具的活文晖自然是要抢着干了。
韩先生和韩夫人向来分工明确,你做饭,我就刷碗。晚饭既然是嘉煜准备的,所以欣怡便主动洗碗了。文晖以为韩先生会来给欣怡打下手,没想到韩先生倚着厨房门,吃着圣女果,看他俩忙活。
这倒是有了文晖这个帮佣,韩先生还真不客气,真没拿他当外人。
“嫂子你看,他都不过来帮忙,这样的男人还要他干什么,休了吧。”文晖摆出气愤填膺之势,为嫂子打抱不平。
“嘭——”文晖的后脑勺忽然被咬了一半的圣女果砸中。
“嫂子!你得管管。”文晖揉着后脑勺,再次泪流满面。
“嘉煜!”
“手滑。”
拉倒吧,明摆着是故意的。
“嘭——”又一颗。
嫌他碍眼了。文晖品出来,赶紧帮着收拾完,道了句“多谢款待不打扰了你们休息吧再见”就赶紧退场了。
欣怡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发怔。“……晖哥是不是学过相声?这般口齿伶俐吐字清晰嘴皮子溜索。”
回身看住嘉煜,他的目光分外柔和。“他会不会相声我不知道,我可是会演小品。”
这可奇了。“你还会演小品?”
嘉煜点头,眼底闪过揶揄之意,“当然。不过演小品都是需要帮手的。”
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欣怡终于反应过来,暗骂自己是笨猪。
他轻笑,将欣怡横抱,“我给你演一个‘七擒七纵’。”
“你够了!每天都这样我会被你累死的!”
“……不怕……明天是星期六,你可以睡个懒觉补回来……”
¥≈!
欣怡的抗议声已被嘉煜的热吻吞没。
如果说嘉煜家里现在是一片春光旖旎的玫瑰色,那么欧阳家则可以说是严肃的灰色。
自听完亲妹妹的汇报后,欧阳瑾瑜就一直冷着脸,让管家和佣人们怛然失色、胆战心惊。
虽然大少爷平时就不苟言笑,但至少表情上还有个温度。现在……佣人们切实的感受了一把北极的寒冷生活。
欧阳瑾慧倒是没有被哥哥的冷脸吓到,优雅地端着欧式茶杯,品着红茶。一杯茶尽,手点着桌子让女佣倒茶。
“你还有兴致品茶?”欧阳瑾瑜斜睨着妹妹。
“哥,你这是在生什么气?”
瑾瑜抽气,咄咄逼人:“阿慧,你是不是喜欢韩嘉煜?”
瑾慧终于很不文雅地喷了口茶,难过地用手帕抹抹嘴,咳嗽着说:“哥!我喝茶的时候请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喜欢他?啊呸——
“呵,不喜欢他,那还帮着外人算计你哥?”
瑾慧擦完嘴,将手帕递给女佣,看向哥哥:“何出此言?”
“你还好意思反问我?你学校的那个灵,不通知我去处理也就算了,还把她让给了韩家人?你是嫌你哥哥除的灵太多了,所以帮韩家平衡一下是吧?”
欣赏着哥哥的皮笑肉不笑,瑾慧端起蓄满的茶杯,“哥你误会我了。清清让给那个女孩我有我的用意。”
瑾瑜眉毛一挑,瑾慧继续解释:“我之前也说过,韩嘉煜最大的弱点就是吴欣怡。只要掌握了她,我们就能掌握住韩嘉煜。我们家就能稳操胜券。”
尽管欧阳家不择手段除灵,却还是远远落后于韩家的万魂进度。虽不愿承认,但技不如人也是事实。
瑾瑜神色稍缓,喊来管家:“老邱,你去开张支票过来。”这世上有太多见钱眼开的女人。
“哥,用钱是没用的。她会跟韩嘉煜在一起,并不是看中韩家的家世与财产。”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我觉得她……挺好玩的。”瑾慧顿了顿,“你知道吗?她今天在得知我的身份后还敢教训我耶!跟那些溜须拍马的家伙不一样。我觉得韩嘉煜会这么喜欢她,也是因为这个吧。”
“所以你一新鲜就把这么大的饵送给她了?”
瑾慧讪笑:“饵没有吸引力,鱼儿怎么肯咬钩呢?我要给她足够的糖,把她哄开心,她才不会提防我,才会心甘情愿为我们欧阳家做事。”
这话也确实有道理。
一个灵而已,他欧阳瑾瑜不是赔不起。
“要是搞砸了……”瑾瑜也端起茶杯,“打你屁股。”
瑾慧表面堆着笑,心里却有点发虚。好像这个欣怡同学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与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的思维模式不一样……
大概,可能,八成……没问题吧?
瑾慧偷偷捂着自己的臀部。
老天保佑,南无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