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夏心下凛然,有些惭愧地点头:“是我太着急了。”
“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心态都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要让自己的心先乱了,知道吗?”一旦心乱了,那就是什么都乱了。
谷夏抿唇,郑重地点头:“我一定铭记于心。”
“好了,我真是有些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叶清溪摆了摆手,打着哈欠上了床。
谷夏忙把窗户关了,等叶清溪躺好了,她才吹熄了油灯,退了出去。
两日后,空气中的闷热终于凝聚到了极点,天还未亮便伴随着一场轰轰烈烈的阵雨浇到地上,叶清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忍不住叹气:“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一个日子,我真是不想出门啊。”
“要不奴婢再去侯家大少爷那里跑一趟,就说小姐今日不便出门,改日再约?”从早上开始,绣梅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安,加之她并不十分清楚九小姐的计划,因此心中着实有些担心今天会发生的事。
叶清溪揉了揉太阳穴,淡淡地道:“恩,你确实需要出门一趟,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去大表哥那里。”
“姑娘尽管吩咐。”绣梅愈发搞不清九小姐的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了。
叶清溪打着哈欠站起身,开始着手准备这次出门需要用到的东西:“待会儿等我出了门,再过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你就去二表哥那里跑一趟,就说我见他没过去赴约,所以遣你过去问问。”
之前叶清溪便仔细观察过,侯朔诚虽然也是侯氏的侄子,但是远不如侯朔忠得宠,因此到了叶家之后,他平时鲜少出门,只偶尔会跟着侯朔忠一起出府。今日天气恶劣,而侯朔忠又没有出门,想必侯朔诚一定会乖乖待在客房。
“可姑娘并没有约见侯家二少爷呀?”绣梅一愣。
叶清溪十分正经地道:“不,我当然约见了二表哥,只是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大表哥后,大表哥忘记转达给二表哥了。”
绣梅还想再问,可在看到叶清溪的神色后,瞬间恍然大悟过来:“姑娘,你是说你这次并不是私下约见侯家大少爷,而是光明磊落地同时约见了侯家的两位少爷?”
“绣梅真聪明,所以待会儿可千万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此时叶清溪已穿好了衣裳,便坐在梳妆台前,冲绣梅道,“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帮我束一下头发。”
此时绣梅的脑海中正闪过种种念头,最后全化为了对叶清溪的佩服,闻言,绣梅忙走了过去帮叶清溪梳头,只是态度较之以往竟然更恭敬了些。她实在没想到,九小姐竟然是这样的打算!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要早些做打算,”叶清溪表情有些呆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似无意间道,“等到侯氏的计谋败露之事,想必她也会想到一些事,到时候可能会牵扯到你。”
绣梅握着梳子的手一顿,她在把帕子送出去后,便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但是到了此刻仍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叶清溪通过镜子瞥了绣梅一眼,低声道:“我不太喜欢绣兰这个人,你看着办吧。”
绣梅神色一凛,接着郑重地点了点头:“奴婢晓得了。”
约莫巳时前一刻钟,叶清溪在谷夏和谷雨的陪同下,拿着绣菊早就打好的络子出了门,直奔修建在竹林中的沁竹亭而去,等到走近了,叶清溪看到侯朔忠已经身处亭中。
“九表妹,你来啦。”正四下张望的侯朔忠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叶清溪,忙起身迎出亭子。
叶清溪规规矩矩地福身:“是我来迟了,竟叫大表哥久等。”
“不久、不久,你来得不迟,是我来早了。”侯朔忠一面打量叶清溪今日的装束,一面将人往亭子里带。
走进亭子,叶清溪与侯朔忠相对而坐:“本以为今日该是个晴天,谁知道一大清早地便下了一场雨。”
“下了雨,天气也凉爽些,正适合出来走走,只是九表妹愿意约我,实在叫我受宠若惊呐。”侯朔忠笑得十分愉悦。
其实侯朔忠昨日就被自己的二姑母叫了过去,当时二姑母直接给了他一张帕子,说是九表妹的,侯朔忠不是傻子,自然立时明白了二姑母的打算。
因此此时见了叶清溪,侯朔忠心下更是痒痒的,只盼着二姑母早些带人过来,自己也好尽快抱得美人归,故而就连先前被叶清溪当众斥责的气恼都暂时放下了。
叶清溪微微垂眸,给人一种羞怯不已的错觉:“是我前次说错了话,惹得大表哥不高兴,心下一直觉得不安,故而这才前来向大表哥谢罪。”
“九表妹说的哪里话,我又怎么会真的在意?”此时那张帕子正被侯朔忠贴身带着,一想到那东西是面前这位虽然尚显稚嫩,但已经透出一股沉静、安适之美的九表妹一针一线仔细绣出来的,侯朔忠便觉得胸口一阵热烫,就连那副公鸭嗓都显得温柔了许多。
叶清溪这才欣喜地笑了,接着让谷夏将带来的棋盘、棋子摆好:“今日除了那件事外,我还想向大表哥讨教一下棋艺,不知大表哥可肯赏脸?”
若是可以,侯朔忠自然不愿费这个闲工夫,但一对上叶清溪满含期待的目光,侯朔忠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我棋艺粗略,九表妹多担待。”
“我才不信大表哥的话呢,我怕到时候我输得太惨,所以大表哥让我执黑子可否?”叶清溪冲着侯朔忠粲然一笑。
一笑之下,侯朔忠傻傻点头:“自然可以。”
于是一盘棋局就此铺展开来,叶清溪也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眼看着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人却仍未飞出胜负。侯朔忠是因为棋艺本就一般,加之此时的心思也并未完全这盘骑上,而叶清溪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呀,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和大表哥说呢!”叶清溪本是执棋苦思,接着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这才惊呼一声。
侯朔忠忙道:“是什么事?九表妹但说无妨。”
叶清溪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嘲道:“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正事了,”一面说着,叶清溪一面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来,“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一件东西要送给大表哥的。”
看到那荷包,侯朔忠眼睛都亮了,心里更是异常愉悦,自己这九表妹果然是要偷偷送给自己定情的信物吧?心下虽然兴奋与自得并存,但侯朔忠至少还没忘先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接着才好奇地询问:“不知九表妹要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叶清溪默默地看着那小厮退了下去,心中不禁冷笑,表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反而兴致颇浓地笑道:“大表哥先猜猜吧,要是大表哥猜中了,我才把东西给大表哥。”
侯氏虽然给了侯朔忠帕子,但是并没有把叶清溪的算计告诉他,因此一时间侯朔忠还真有些猜不出来:“难不成九表妹是要将这荷包送给我?”
“大表哥猜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叶清溪狡黠地晃了晃荷包,可是里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侯朔忠又转了转眼珠:“难道是帕子不成?”
也不怪他这么想,毕竟侯氏给他的便是一张叶清溪亲手绣的帕子。
“也不是帕子,大表哥有所不知,我其实根本就不会刺绣,身上带着的帕子上更是什么都无,”叶清溪将荷包放在棋盘上,又刻意伸手将怀里的帕子抽了出来,展开给侯朔忠看,“像这种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的帕子多无趣啊,我又怎么会送给大表哥帕子呢?”
侯朔忠一愣,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怪异:“你说……你不会刺绣?”
“是呀,大表哥知道了可别笑话我,谁让我一直生活在府外,从来都没人教过我呢。”叶清溪颇为失落地点了点头,眸中全是遗憾和无辜。
侯朔忠一噎,这怎么可能?如果九表妹不会刺绣的话,那自己怀里的那张帕子又是谁绣的呢?二姑母不能骗自己的,可九表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人啊!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清溪也不再说话,只是将上面什么刺绣都无的帕子收回怀中,目光则是往亭子外扫去,结果正巧看到一个人影正走过来。
“呀,大表哥你看,是二表哥来了呢!”叶清溪高兴地站起身来。
侯朔忠本是在苦思冥想,这时候听到叶清溪的惊呼,才抬起头,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戾气,为何来的人不是二姑母,反而是侯朔诚?隐隐的,侯朔忠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二表哥,你来迟啦!”叶清溪走到亭子边,笑着冲侯朔诚开口。
侯朔诚的目光在亭中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眼底露出少许玩味:“是我忘了时辰来晚了,望九表妹赎罪。”
不管叶清溪派来的那个丫头说的是真是假,侯朔诚都不可能把自己来迟的责任推到侯朔忠的身上,所以他只能这么说。
而叶清溪很清楚其中的内幕,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把一切说出来,因而只是将侯朔诚让到了亭中:“不过也不算太迟,我和大表哥刚刚正在对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