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台有五六十米高,是金字塔一样的三角锥形,不过最高处似乎并不是金字塔一样的“帽尖”,而是一个不小的平台,但是平台上面有什么东西,我却是看不清楚。
这玉台之上没有一丝衔接的缝隙,很显然是用一整块山一般巨大的原石雕琢而成,这样浩大的工程,以当时的生产力来说,至少也要吊上百年。
整个白玉台没有一点杂色,透光性极好,色泽温润白皙,如同凝脂一般,入土这么长时间没有丝毫的浸染,只是在表面上蒙有一层细细的灰尘,显然是那种极品的羊脂玉。
羊脂玉的子玉浸泡在昆仑山下荒原或绿洲的地下水土中千百万年,产量极其稀少,光是巴掌大的一块就价值连城。
我不知道汝州怎么会有羊脂玉的矿脉,而且这么大的一块,简直就是一座玉山,它的价值已是无法估量,这样的矿脉,整个天下都绝对不会再找到第二条,我甚至觉得这玉台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够完成的,而是神迹。
玉台的四周,镶嵌着几块黑曜石,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熠熠的黑色光辉,与铜镜反射出的黄色光路交相辉映,煞是耀眼夺目,黑曜石以一种规律排列着,我虽然对这些没什么研究,但好歹也跟老赵混了那么长时间,也算是有一些见识,这好像是八卦的卦象。
以玉台的中心的一个圆面内,跪伏着九个青铜人俑,这些人俑都有真人大小,虽然已经锈蚀,布满了青绿色的铜渍,但是依然可以辨别清楚它们神态各异的样貌,和身上那些行云流水般的花纹。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老赵口中喃喃道,“这是伏羲的先天八卦啊,这周郝王是东周时期的皇帝,应该用他老祖宗周文王推演出的后天八卦才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是这周郝老儿亡了国,觉得自己愧对祖宗,不敢用后天八卦吧。”我和小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还是猜测道。
老赵没有说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就招招手招呼我们到玉台上看看。听老赵之前给我们说过,在墓里边遇到的离奇的事太多,也太过复杂,随便哪一件想要弄清楚,都要好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
我们是盗墓的,又不是来考古,没必要用用这些事自己折磨自己,能弄出去一两件明器,比什么都要重要,在墓里边凡事不要想得太多。
我们三个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慢慢踏上了这不为人知的人间奇迹,这羊脂玉非常温润,一脚踏上去,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脚心一直传到了头顶,暖洋洋的十分惬意。
这玉阶应该被人打磨过,要不然我们绝对不可能在这光滑的玉石上面立足,更不用说往上走了。
我伸手轻轻摩挲着台阶旁边的玉栏杆,只觉触感嫩滑无比,就如同婴儿的肌肤,小张更是直接扑了过去,抱着玉栏杆狠狠亲了两口,激动得脸都红了,胸口剧烈起伏,我甚至都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你们说这东西要是弄出去卖了,该能买多少包辣条啊!”
“这石台要是能弄出去卖了,把整个硅谷买下来改成辣条厂全都给你生产辣条都没问题。”我和老赵都调侃道。
“要不、要不我们凿下来一块带走吧。”小张突然提议道。
“不要了吧,这东西怎么说也算是国宝,就这么凿下来一块,这种缺德事反正我是干不了,要凿你凿。”我实在不忍将这古代劳动人民用血汗换来的艺术瑰宝给破坏,“这么完美的东西,就算是凿下来一小块,都算得上是全人类的损失,我们可不能因为眼前这么一点点微末的利益而成为了千古罪人。”
“别动不动就这么上纲上线的,搞得跟我思想道德有多么败坏似的,你要是真的道德高尚,就把这个惊人的发现上报给国家,用你个人的牺牲,换来我中华民族一大奇迹的重现,放心,你虽然死了,但是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你要是被枪毙了,逢年过节我们会去给你上坟的。”
“你可别忘了,咱们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被枪毙了,你以为你们俩还逃得了?”我一边跟小张扯皮,心中也是十分凄然,为这白玉台赶到了深深的遗憾,这个堪比长城的伟大工程,只能埋没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之中,也终将永远埋没下去,想到这里,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啊,你舍不得这石台了?”老赵冲我嘿嘿笑道。
“嗯,”我点了点头,又是一声长叹,“这样一件绝世珍品,只能永远沉睡在这里,实在是令人感到可惜。”
“你的这种心态我刚入盗墓这一行的时候也有,不过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老赵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如果这玉台有生命的话,一定不会想让人发现,一定会选择沉睡在这里,远离世人的喧嚣,因为它的身上承载着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是不应该被任何人知道的。”
“你又不是玉台,怎么会知道这玉台的想法?”小张来了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相信我,我懂。”老赵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你是说这样的神迹你经常碰到?”我感到十分惊讶。“也不算是经常,但也见过两回,虽然没有这么大件儿,但也是巧夺天工到不可思议,那次我倒一个西周的斗的时候,挖出了一块玉片,你猜怎么着,就那么巴掌大的一片玉,愣是给刻上了两三千字,那字小的,用一般的放大镜根本就看不清楚,我现在都在纳闷他们是怎么刻上去的,有人说那根本就不是人刻上去的,而是神仙的天书。
我就那么琢磨,我泱泱华夏五千年文明,但真是有史料记载的就只有两千五百年,剩下那两千五百年,只能从人们口口相传以及从考古刨出的那些个青铜器与陶器上的铭文中才能看到一些影子,至于三皇五帝那个时期,就更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时代,一个神魔乱舞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面,发生过太多怪力乱神的事情,由于年代太过久远,根本就无从考证它的真假,而这些事情也在传说中被掺了水,但是再怎么掺水也终归不是纯净水,我们也总能从中窥测到一些本质的东西,就咱们发现的这些东西,别说是古代,就连现代的技术,你觉得能造出来吗?”
“那些传说那么扯淡,你不会都信了吧?”我觉得有些搞笑,关于三皇五帝时期的传说,我是从小听到大,什么动不动就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太夸张了。
“以前我给你说这世界上有粽子,你相信吗?”老赵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哑口无言。
“到底凿不凿?老赵就凭你一句话。”我们两个用眼睛看着老赵,等待这他的定夺。
“还是算了吧,”老赵用手拍了拍玉台,露出了一个比较神秘的微笑,“这玉台虽然也算得上是奇迹,但是跟我说的那‘好东西’比起来,还算不上是什么。”
我和小张听到这里同时咽了一口唾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玉台给我的震撼,已经不亚于原子弹爆炸了,如果这还不算什么,那老赵口中所说的“好东西”,究竟又是什么东西?
“对了,老赵。我一直都忘了问了,你说那‘好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到现在也该给我们说说了吧。”我和小张凑到了老赵的身边,问道。
“你们俩先别着急,到时候你们自己就知道了,我现在说了你们也绝对不会相信,那可是天大的好处,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跟那好处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老赵摇了摇头。
我和小张的好奇心都已经被勾了起来,又怎么可能被他这糊里糊涂的两句话给搪塞过去?刚想再问,老赵却已经背过身去研究起了玉台上的浮雕。
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也走了过去,很快就被这浮雕上的内容所吸引。
壁画的旁边,很有规律的排列着那些跪伏着的青铜人俑,一路向上蔓延而去,竟如同一支排列有序的军队,正在朝拜着台顶的君王。
这壁画的内容,讲的是一个长篇的故事,大致的内容是一只五爪龙和一条头上生有一角的巨蟒缠斗,它们在云层中翻滚,在海浪中搏击,崩山裂石,十分震撼。
最终,那巨蟒战败被杀,落在了地上,化为了一座大山,看到这里,我和小张忍不住一声惊呼,看这山川的走势,竟然与我们现在所处的蟒山无甚差异。
“这……这难道就是蟒山的来历?”小张问道,“这只是神话传说吧。”
我们汝州有很多地方的由来,都对应有一个神话传说,这些都是老一辈人美好的想象,古人比较迷信,现在在这里看到这些,本也不足为奇,但是这浮雕雕刻的实在是太过清晰、真实,就连那巨蟒身上的每一块鳞片、五爪龙嘴边的每一条胡须都历历可数,特别是在这灯光之下,那简直就跟活的一样,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他们所喷出的鼻息。
“那谁又能说得准呢?”老赵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去,我和小张也不再说话,一路拾级而上,十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台顶,眼前也豁然开朗了起来。
玉台上面是一个比较开阔的平台,平台上面十分空旷,只在中心的位置,赫然立着一个庞然大物,我心里“咯噔”一声,急忙用手电一照,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是一座用玉石雕成的宝座,只不过比一般的宝座要大上很多,在黑暗中就如同一只盘踞的巨兽,把我们给吓了一跳,只是那宝座是背对着我们的,上面有什么东西根本就看不到。
“一场虚惊。”小张用袖子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咱们绕过去看看。”
我发现经历了这一些列事件之后,这家伙的胆子明显大了不少,他收起了手电,双手端着枪,缓缓从宝座的背后绕了过去,我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我靠!有人?!”小张突然怪叫了一声,手中的枪脱手扔了出去,快步往后退去,我一听只觉得脑子一抽,神经几乎要被揪断,也急忙往后退去。
不论是什么人,在这常年不见天日的墓室中看到人,都一定会吓得够呛,小张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有些慌不择路,“咣”一下子撞到了我的身上,我们俩一齐跌倒。
这一下摔得可真够瓷实,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再给小张这一惊一乍的一吓,一时间急火攻心,几乎就要背过气去,在地上扭了半天,竟然就是没有爬起来。
老赵生怕我们遇到了什么变故,急忙跑过来查看,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伸手将我们给拉了起来。
“怎么了?”老赵问道。
“有人……有人、鬼一样,还朝我笑,太可怕了。”小张心有余悸,用手捶着胸口,嘴里说着一些杂乱无章的话,不断往后退着,想远离这个宝座,我看他这样,再想想他说的话,就觉得瘆的慌。
“我去看看。”老赵拾起了地上的枪,往前走了两步,敏捷地一闪身,来到了宝座之前,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对我们说道:“哪有什么人?这里就一具干尸,咦,嘿嘿,你们快过来,这上面还有宝贝。”
我和小张一听有宝贝,壮着胆子快步走了过去,躲在了老赵身后探出头去一看,才发现这玉台之上坐着一具干尸。
那好像是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身形十分高大,坐在那里都比站着的我要高出一头,要是站起来,恐怕得有三米多高,这身高要是去打篮球,比篮板都高,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象。
这尸体应该是做过相当好的防腐处理,没有腐烂,但是严重脱水,所以看起来十分纤瘦,身上的铠甲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挂在身上就像是被泼上了一层发霉的八宝粥,干尸的眼皮竟然还没有腐烂,紧紧闭着,昂起头向着前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看起来十分霸气。
他的手中,拄着一柄长约三尺的青铜剑,剑鞘已经腐烂,但是透过腐烂的剑鞘的间隙可以看到依旧清亮的剑身,干尸的旁边同样跪伏着很多青铜人佣,像是传令的士兵等待着将军发号施令。
“我说小张,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里就这么一具干尸,哪里还有什么人啊?”我问道。
“你放屁,”小张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质疑,十分激动,“张爷双目如炬,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我刚一过来,就贴上了一张脸,那张脸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还在朝我冷笑。”
小张紧紧闭着眼睛,露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像是在进行着什么极其痛苦的回忆。
“会不会是你神经太紧张了,产生了幻觉?”老赵仔细分析道,“首先,这地方就这么一个东西,如果真有什么东西的话那肯定无处躲藏,其次,这尸体是干尸,而干尸一般是不会尸变的,再者说,这上面有这么大一块镇墓鉴照着,根本就聚集不了阴气,再厉害的粽子都凶不起来。”
听了老赵这么一分析,小张的情绪才算是稍稍稳定了一点,但还是喘个不停。
“你们两个大小伙子,别跟两个娘们儿似的,”老赵说着将我们从他背后给拖了出来,对我说道,“你去看看那把剑。”
我犹豫着不敢向前,老赵笑着推了我一把,“瞧你们两个胆小的,被一具干尸给吓成那样,以后出去别说你们是跟着赵爷混的,我丢不起这人。”
我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心里有点火,心说可不能让老赵给看扁了,于是拍拍脸壮了壮胆子,戴上了一双摸尸专用的手套(其实就是橡胶手套,尸体上往往有尸毒,墓主人为了防盗也往往会在陪葬品上淬上烈性毒药,这东西一旦碰到,就会因慢性中毒而全身溃烂而亡),猫着腰慢慢走了过去,伸手想将青铜剑上的那只手给拨过去。
但无奈这家伙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抓得还挺紧,我用力拽了两下竟然没有拽动,就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掰扯那粗大的手指,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哥们儿,反正你都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了,这青铜剑在你手里就跟废铁一样,还不如给我,您就高抬贵手,也算是行善积德,逢年过节的时候,我还能给你烧点纸什么的……我X,给脸不要脸了你还?!”
我掰了半天没有掰动,一时间动了怒,大骂了一声,一只手握住青铜剑的剑柄,一脚踹在了那干尸的手臂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干尸的手臂从肩膀上脱落,那断掉的手臂仍然紧紧抓握着青铜剑,就好像长在上面一样。
我抓住那截断臂,咬牙说道:“我本来无意毁坏你的尸身,是你自己不识抬举,挡了我的财路,怨不得别人。”
说着用力一扯,就见那铁一般干硬的手指被扯断,掉在了地上,我提剑而立,只觉得这青铜剑比一般的剑都要重上许多,应该铸剑的时候是掺了什么重金属。
这时老赵和小张也走了过来,跟我一起看着柄青铜剑。
老赵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块布递给了我,我接过来擦了擦剑身上粘着的灰尘和剑鞘的碎屑,就觉得有万道冷光从剑身上迸射而出,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拿起剑放在眼前细细观看,发现这经历了几千年岁月的青铜剑竟然没有一点锈蚀,淡黄色的剑身上放出了古朴厚重的剑光,而那清冷的剑刃更是锐利无匹,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一阵刺痛。
我用手指在剑上轻轻弹了一下,就听到“嗡嗡”的剑鸣声不绝入耳、余音袅袅,而那剑光也如同一泓秋水一般慢慢荡漾开来。
古人的铸剑技术已经远远超越了现代,而这些技术大多已经失传,于HB江陵马山5号楚墓出土的越王勾践剑就是很好的证明。
据说此间在出土时被一根倒塌的石柱压弯,当考古人员搬开那条石柱时,那越王勾践剑竟又慢慢恢复,而且千年不锈,剑刃的锋利程度远超人们的想象,据说是因为上面被镀了一层含铬的金属,而且运用了一种“网格”工艺,但这种工艺的具体步骤和内容,已经是不得得知。
我拿着青铜剑,一时间有了一种乾坤在握的感觉,只觉豪气干云、意气风发,浑身充满了力量,轻轻一剑挥出,斩在白玉雕成的宝座上,就听“嗤”的一声轻响,一整块白玉被齐齐斩落,竟然像是砍掉了一块豆腐,没有丝毫的阻力,所谓削铁如泥,也不过就是如此。
这样的剑,绝对能称得上是神器,拿出去最少也能卖个一两千万,而且往往是有价无市,就算我们敢卖,也没有人敢收,倒卖这样的国宝级古董,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行啊小李,你嘴上说着不凿,下手倒是挺狠的呀。”小张一边挤兑着我,一边将那块白玉装进了背包,老赵则对我手中的这柄青铜剑赞不绝口。
我觉得爱不释手,就拿着这青铜剑细细把玩,一时间竟入了迷,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小张和老赵的惊呼:“小心!”
我心头一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左肩一沉,急忙扭头一看,浑身的白毛汗就流了下来,只见我的左肩上,搭着一只干枯的手爪,这手爪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刚才被我卸掉了胳膊的那个身披铠甲的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