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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子打开,原本蜷缩在里面的人坐了起来,浑身被汗浸湿,些许气chuan,可能因为缺氧,他脸色泛白,可见他躲在里头有多辛苦。
不过他看向闻野的目光一如既往陡峭。
阮舒没想到会是庄爻。
炸弹爆破之后,他不是就已经离开房间了?怎么会躲到后车厢一路跟到这里?
阮舒趁着这个时候绕开闻野快步走向庄爻。
“姐,”庄爻的目光转来,没了陡峭,多了关切,对她一阵打量,“你怎样?”
“这话该是我问你。”阮舒关切的同时亦微恼。这得多危险?
“我没事。”庄爻从后备箱里出来,站到地面上,舒展酸疼的腿脚。
阮舒这才注意到,他的肩膀上一大块血迹,只是因为衣服的颜色比较深,所以不凑近看很难发现。
“怎么回事?!”
庄爻垂眸看了一眼。是之前枪伤的伤口。
疼得他都麻木了,以致于他都忘了这码子事。怪不得老觉得自己的手用得不如平日利索。
轻轻按了一下伤口,他摇头,还是一句“没事”。
“呵,要不是当时留着你还有点作用,就应该往你的心脏开。”
闻野的话倒是给阮舒答疑解惑了。
“是你干的?”她质问。
“是我,你能怎样?”闻野挑眉,讽刺,“怀着你前夫的孩子,和其他男人你侬我侬?还是说,孩子本来就不是你前夫的,而是——”
锋利地小刀倏尔飚过去,打断了闻野接下来的恶言。
闻野敏捷一个侧身顺利躲避。
刀子撞上金属的车厢壁,最后掉落在地。
闻野带着嘲笑转回身:“你现在已经堕落到连酒吧里丢飞镖的水平都不如。”
固然闻野有故意夸张贬低的意思,事实上伤势确实影响了庄爻的发挥。
“不过就算是你之前的水平,你也不是我的对手。”闻野继续自负地贬低,眼神轻蔑,“既然你主动跑来送人头,我就不客气了。”
枪不知何时已被他掏出,话落的同时,他抬手,枪口对准庄爻。
嘴里他唤阮舒:“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想带着你肚子里那块肉和庄假脸一起死?”
阮舒自然不想死,可她也不想庄爻死,明知没有任何作用,她下意识的动作还是挡在庄爻面前。
“姐!”庄爻反将阮舒护到自己身后,旋即看向闻野,“我不是来和你当敌人的。”
“噢?”闻野听着甚觉可笑。
“那你是来干什么?”他问,讥诮,“难道要说是来邦我的?”
“闻野,”庄爻心平气和,“我没有和警察保持联络,他们并不知道我现在的行踪,所以你大可放心。”
闻野眯眸:“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好,你不信就不信。”庄爻似无所谓,讲回自己的话,“我跟来,是希望你能留下我,让我陪在我姐身边。”
“陪在她身边,好方便你找机会带她逃跑?”闻野哂意浓浓,“还是打算做警察的内应,到时把我给端了?”
“不是。”庄爻摇头,诚恳道,“我没有想你死。”
“没想我死?”闻野觉得这个笑话比前面的还要好笑。
“嗯,没想你死。”庄爻给他确认。
“可之前是谁说,‘下次再见面,我们不会有可能再好好说话了(第827章)’?”闻野悠然打他的脸。
庄爻默一下,也拎出他当时的话:“你说‘不用下次了’,现在已经算下下次。”
“和我玩文字游戏?”闻野冷笑。
庄爻又摇摇头,未与他继续打嘴仗,强调:“我确实只是为了我姐来的。她现在是个孕妇,我不得不担心她。”
阮舒并没有想躲在庄爻身后,其实刚被他护住,很快就站到他的身侧,因此清楚地看到他肩头处的衣料颜色越来越深,急慌慌打断他们:“行了!有什么话等一会儿再说!”
两人明明是在对峙,却好似被她当作闲聊。
她轻轻摁上庄爻的肩,指尖一下沾染血液的湿、濡。
血腥味儿其实让她有点犯恶心,不过此时她更关注于庄爻的伤势,扭头就怒视闻野:“快开车门下车!先给他处理伤口!”
闻野冰冷:“你在命令我?”
“你要当作是命令,是你自己的事儿。下车就是了!”阮舒一副没在怕他的架势,继而看回庄爻。
未及她张口,庄爻抢话安抚:“姐,一点伤,我没事。”
才说完,他的身形就不稳地晃了晃,及时撑到车身、上。
哪里还是没事?
阮舒这下子真是近乎冲闻野吼了:“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
傅令元及时联系了褚翘。
正好因为那辆卡车的车程貌似很远,栗青没办法再查到监控,后续的追踪工作,就交由褚翘找交通大队的同事偕同去办。
庄爻的下落依旧成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傅令元直觉他没有死,甚至怀疑他可能单独行动去救阮舒了。
不过他其实不太希望庄爻真的单独行动了,即便庄爻曾经和闻野是同伴,也极其冒险,更差的情况会导致褚翘这边从救阮舒一个人增加工作量变成两个人。
另外传来的一个消息是,彼时在队伍末尾引爆的炸弹致使孟欢受了重伤,如今她正在抢救,能救活的几率相当低。
…………
能救活的几率相当低。陆振华得知这个判断,并没有就此放心。
警方通知他之后,他甚至连医院都没有去,只是让几个黑西保镖守在医院里等消息。
而此前陪同在孟欢身边的黑西保镖之首,向陆振华详细地讲述当时的情形。
“……我当时如果去拉孟副总,现在可能就没办法完好地站在这里向陆爷您复命。抱歉陆爷,是我们没能保护好孟副总的安全。”
其实是陪同孟欢前往傅令元的别墅之前,陆振华就有所交待,黑西保镖只是按照陆振华的意思办事而已。
陆振华则也很满意黑西保镖只字不提他的交待,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陆振华自然没有怪罪,挥挥手就让黑西保镖退出去了。
他要的就是措手不及的效果,让孟欢什么都来不及提前准备、无法防备。
只不过他心里很在意黑西保镖汇报说过,孟欢呆在傅令元的别墅里陪阮舒时,用过笔记本电脑处理公事。
笔记本电脑已经在爆炸中炸毁了,找不回来了。
顷刻,陆振华离开书房,去孟欢的房间。
他已经和卧佛寺里的那位达成协议,他可以让陆少杰这个本被他视作非陆家的孩子成为三鑫集团的继承人,也允许陆少杰和卧佛寺里的那位接触,只是孟欢不能再留。
一人换一人,卧佛寺不算亏,双方均承担风险,就看谁往后对陆少杰施加的影响力更大。
终归是自己的儿子,陆振华有信心将陆少杰培养成他想要的那样。不多时房门被叩响,正是王雪琴上楼来找他:“老爷,小孟怎么还没回来?我看新闻上阿元别墅小区那里闹成那样,小孟去陪阮小姐,没事吧?是还在配合警察的调查工作?”
陆振华折眉,倒不介意告诉她:“她受伤了,现在人在医院。”
“啊?受伤了?”王雪琴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关切相询,“怎么受伤?哪儿受伤?严重不严重?”
“你可以着手给她准备后事了。”既是交待,也是回答她的问题。即便医院的医生妙手回春,给孟欢创造了奇迹,陆振华也会想办法将奇迹掐灭在摇篮里。
王雪琴满是错愕:“后事……”
很快用手指轻擦自己的眼角做出抹眼泪的动作:“怎么会这样不幸?小孟还那么年轻,怎么就去了?她怎么忍心抛下少杰?少杰还那么小。不久之前她不是还和少杰视频了吗?怎么突然就天降横祸,好端端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少骢这样,大姐这样,现在连小孟也这样。最近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看不行呐,得赶紧去拜拜菩萨。”
叽里呱啦个不停,陆振华听着烦,问:“少杰现在在做什么?”
“刚睡醒,Nai妈照看着。”
陆振华往婴儿房迈步。
在婴儿房里和陆少杰呆了没多久,医院那边正式宣告孟欢的死亡。
…………
孟欢死了。
傅令元没有太大感触。
虽说她死得有点突然,但在此之前,她自己非常敏感地认定陆振华可能很快会对她动手,所以比以前更加迫切地寻求他的邦助,甚至乱了阵脚地两面三刀不惜陷阮舒于险境。
包括这回阮舒被“S”带走,可能都有她的份。
傅令元心里可记着仇,原本打算等救回阮舒再和孟欢算账。
现在……
很快他把孟欢的死抛之脑后,专注回阮舒被“S”挟持的事情上。
褚翘那边也刚传来消息,卡车开去了靖沣。
…………
阮舒没想到,目的地会是靖沣古镇范围边缘的一个小村庄。
土屋又破又旧,不过收拾得还算齐整。
她惊讶于闻野这回居然能够委屈自己住在这样的地方。
暮色四合,炊烟袅袅。
房前得杂草太久没人清理,长得比人还要,倒形成一道不错的风景,有点风吹草低即可见牛羊的错觉。
阮舒对这片地方不至于陌生,因为这里的土地多,很大一部分被市里一些公司的工厂占据(比如曾经林氏的工厂)。
蚊子多。
阮舒不过站了一分钟,就被叮了两个包,准备回屋里看看闻野的手下给庄爻处理好伤口没有。
一转身看到了闻野站在门槛处,双手抱臂。
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无疑他其实看的是阮双燕。
“你怎么找到这样的地方?“她随口好奇。
本不指望他会回答,甚至猜测他可能又会嘴贱。
然而闻野回答了,并且语气比较正常:“很早以前住过。”
“以前?”阮舒费解。如果是指他的小时候,不是应该在江城?
所幸她的记性并不差,很快回忆起来,闻野在刚被阮春华从庄家带出来的前几年,是随阮春华来了海城,直至阮春华带上庄爻,才重归江城。
闻野紧接着又恢复他的日常变太状态:“站在这外面是摸索逃跑路线?”
阮舒止了话题,赶在他亲自动手拽她之前,回到屋里。
晕过去的庄爻还没有醒。
伤口裂开失血过多,目前来看没有发炎。
闻野给他自己备的东西还挺齐全,基本的医药用品都有,也不需要再派手下另外去买。
阮舒是想等庄爻醒的,闻野没让,把她关到对面房间去。
真的是“关”,因为这屋里的门全是下半部分完整一块铁板板,上半部分竖条铁栏杆栏杆。
有点像……监狱……
而瞧上面的锈迹,不像是闻野自己配置的,而应该是屋子里本来就有的。就是不清楚年代。
阮舒被迫进去之后,多嘴问他确认:“你小时候住在这里,门就是这样子的了?”
“需要我用胶带把你的嘴封起来?”闻野站在铁门外冷眼。
阮舒抿唇。
闻野锁上门,转身离开,不知去哪里。
…………
进入靖沣的范围之后,就断了线索。
那辆大型卡车在市区内其实挺醒目的,但靖沣这里很多工厂,平日里来往运输货物的车子也很多,这种卡车挺常见的。
联系了靖沣镇里的分局同事先着手开始调查卡车,市局刑侦队的小组很快会赶到。
傅令元这儿距离被扣满四十八小时正好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又蠢蠢Yu动了,向谈笑申请前往靖沣。
“你清晨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不能再溜出去了?”谈笑驳回他的申请,“而且现在也还没有确定‘S’躲进了靖沣,他也有可能已经通过靖沣去了临省。你只是冒着风险去浪费时间和精力。”
“可如果等确定下来‘S’的方位,他也确实就在靖沣,我赶去也根本来不及了。”傅令元凝眉。
谈笑坚决不同意:“‘S’现在应该料想不到我们能这么快追踪到他的位置,大家都懂速度必须快,让他措手不及,你是不相信同志们的办事能力?不要说‘S’自负,你有的时候也很自负。”
傅令元倒未见怒色,默半秒,复开口:“给你看段东西。”
说着,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到谈笑跟前。
全是车子消失在隧道里之前的散乱的几个视频监控录像。
谈笑不明白他这什么意思。
傅令元指了指车尾灯:“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当时不到高峰期的时间,路况还算不错,明明有最短的路线可以到达隧道那里,‘S’的车去绕道了。”
“后来我发现,每当遇到红灯,停在路口时,车尾灯就会亮。因为是白天,所以闪烁的车灯拍得不明显,我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注意到。并且发现车灯闪烁得是有规律的。”
“我按顺序将几个路口的片段剪辑拼接在一起后,发现‘S’在打摩斯密码。”
他稍加停顿,引发谈笑的询问:“什么内容?”
“解读后的意思是,”傅令元唇际一挑,“来见我。”
谈笑愣住。
傅令元眉目沉洌:“你该知道什么意思了。”
很明显,这内容“S”是给他看的。
或者说,这是“S”给他下的战书。
所以无论是车子换颜色,还是消失在隧道里,是“S”隐匿踪迹的方法没错,同时也是“S”刻意为之给他留下的线索。
能否找到监控的内容,靠他的本事;找到监控的内容后,能否从中发现猫腻,也靠他的本事。
如果他抓到了上述,他就能锁定靖沣的范围。
而后续呢?或许只有等他有胆量赴约亲自去了靖沣,“S”就能再给出新的线索。
可能“S”真的想公平公正地和他单挑,也可能是个陷阱。然不管哪种,眼下的形势之于傅令元而言是不利的。所谓的“公平公正”实际上也根本不存在——“S”都已经掳走阮舒了,还哪来的公平?
谈笑听完更加反对:“你不能去!”
傅令元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是故没有第一时间把车尾灯隐藏的信息说出来。
他沉默须臾,再开口:“谈笑……”
…………
还和在别墅里是一样,阮舒的人身自由受到限制,拘在一方小空间里。
闻野倒没饿到她,派了手下给她送饭菜,不过是小米粥。
吃完的半个小时之后,阮舒就又饿了。
隔着铁门,她打算喊叫闻野的手下再要些吃的。
但见对门里,醒来的庄爻拖着脚步走到门口,同样被铁门拦了路。
抬眼他便和阮舒对视上,即刻叫唤:“姐!”
“你怎样?还疼?”
阮舒询问他的同时,庄爻也在询问他:“姐你怎样?”
两人隔着各自的铁门和中间的过道,均朝对方露出无奈之色。
“你何必自己也搭进来?”阮舒怪责。
“我没本事,没有把握能把姐救出去,那就来陪姐。还有软糖。”庄爻的笑容干净,问,“有我陪着,你们会比较不害怕,是不是?”
阮舒自然点头:“嗯,有你在,比我一个人的时候要安心。”
自己的价值能得到她的肯定,庄爻的笑容愈加浓烈,将沉沉地内疚压在心底,也没再如以往那般与她道歉。
阮舒却如以往那般与他道谢:“谢谢你,林璞。”
虽然庄爻一直不喜欢她和他客气,但劝不了她,他就选择接受。
“你饿不饿?”阮舒问他,“我准备叫闻野再拿点吃的,你也还没吃,一起吧?”
“闻野人在哪里?”庄爻皱眉张望。
“不知道。”阮舒摇头,揣度可能和他接下来的谋划有关。
其实不难猜。他如今的目的就是报复。报复她,报复傅令元,报复庄爻,报复阮春华。
抓了她,就是用来要挟傅令元。
她不知道傅令元缠身的案子解决得怎样了。
也不知道闻野具体会怎么做,做到哪种程度……
她记起来问庄爻:“你来找闻野之前,外面是什么情况,你知道么?”
“他夜里来过找你,后来又走了。”庄爻知道得不多,挑了这个告诉她。
阮舒并不意外。他果然还是来了……
“聊得挺欢。”闻野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说出现就出现了。
庄爻即刻看向他:”你要关我们可以,但让我去她那边。”
“不懂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往往容易出问题?”闻野抬高下巴。
庄爻皱眉:“闻野,不用再这样,每次故意讲这种话。”
阮舒接腔:“换点新说法吧,听腻了,我都能邦你背出来。
二怼一,默契地配合完美。
两人相视而笑。
夹在中间的闻野拉下了臭脸。
阮舒也明白,这样逞口头之快,闻野更不会放庄爻来她这边。不过就算她不逞口头之快,闻野多半也不会答应庄爻的要求。
这个要求被驳回,阮舒另提要求:“我想吃东西。”
闻野往她房间的桌子瞥一眼:“你不是刚吃完?那么饿,你怎么不把碗一并吃下肚?”
“粥不怎么能顶饱。”阮舒如实告知。
“你肚子里怀的是饿死鬼投胎?”闻野讥诮。
未及阮舒反应,庄爻先生气:“不要牵扯到小孩子的身、上。”
“呵,”闻野冷笑,“她怀的难道是你的孩子?”
“那是我外甥女。”庄爻的口吻间隐隐有股子骄傲,“我是她的舅舅。”
“呵,”闻野继续冷笑,“没有血缘也乱认亲戚?”
阮舒倒是由此记起来,她和闻野也是亲戚:“你这样的亲戚,有等于没有。”
闻野明显怔了一怔,似乎也已经忽略很久这一层关系,然后表情由臭转为难看。
见状疑似不妙,阮舒下意识就自己的房间里退,离他远一点。
庄爻皱眉,把话题绕回前面转移开:“闻野,她不能饿着,如果你嫌麻烦,放我出去,我来邦她张罗。”
“你们以为你们是来这里做客的?”闻野心里特别不爽,从刚刚他没出声之前,看到他们的感情那么好,他就不爽。
两个人再一搭一唱,他更不爽。
那种和谐,是他所无法融入的。
而那个女人,还在别墅里的时候,动不动就求他、动不动就哭。
现在明明依旧被他关着,她却没了先前的阴郁。
就差没公然笑出来了!
闷着气,闻野抬臂,朝手下挥了挥手。
手下会意,给庄爻的房间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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