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妹妹?”
“就是我妈妈的肚子里有小妹妹了。八?一? ? w≥w=w≥.≥8≤1≤z≈w≈.≥c≠om”晏西笑,“我每天都摸妈妈的肚子,和小妹妹说话。很期盼不久之后能和小妹妹见上面。”
“什么时候有的小妹妹?”阮舒问。
晏西说:“在格格家里住的时候,就有了。”
在格格家里住……时间太模糊,阮舒推算不出来,毕竟那段时间傅清辞已经离开陈青洲了。而且她记得,傅清辞离开前最后一次,不是还闹出过怀孕的乌龙?
阮舒心中焦虑,虽然知道可能不适合询问晏西这样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但还是试图旁敲侧击:“晏西,你告诉小姑姑,你妈妈怀小妹妹期间,有没有和谈笑叔叔联系过?谈笑叔叔有没有来看过你妈妈?”
问话的同时,她脑子里的思绪亦在飞快地转动——傅清辞爱陈青洲,她那会儿才和陈青洲结束一月之约,马上就和谈笑生孩子的可能性有多大?假若孩子是谈笑的,得知陈青洲的死讯之后,她伤心难过,为此怀着谈笑的孩子离开海城?再假若孩子是谈笑的,谈笑知道傅清辞怀孕吗?知道的话,又怎么可能对傅清辞不管不问?
可疑。
太多可疑。
这些可疑都令阮舒产生另外一个念头。
另外一个令她心潮起伏的念头。
耳朵里正传入晏西的回答:“没有的,我们很久没有和谈笑叔叔有联络了。”
阮舒心头咯噔,那个念头因此而愈强烈,强烈得她抑制不住激动地手抖,忙不迭再问:“晏西,你妈妈是怎么和你说这个小妹妹的?她有没有告诉你……有没有告诉你……”
她卡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准确措辞。总不能直接问晏西:“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小妹妹的爸爸和你的爸爸是不是同一个?”
不知是读懂了她的欲言又止,还是此时陪在他身边的人给了他暗示,晏西在这时说:“小姑姑,小妹妹就是我的小妹妹,和我最亲最亲的小妹妹。”
最亲最亲……
阮舒在唇齿间默默回味这四个字,感觉已经是种确定了。
确定了的惊喜——
是陈青洲的孩子!
傅清辞怀的就是陈青洲的孩子!
“晏西,”稳了稳情绪,阮舒再次尝试道,“让你妈妈接个电话好不好?小姑姑很想和你妈妈讲几句。”
晏西还是同样的一句话:“小姑姑,我妈妈现在真的不在我身边。她在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妈妈和小妹妹了。”
阮舒微抿唇——只要傅清辞坚决不接电话,承认她此时在晏西身边,其实完全没有问题。而晏西一再否认,看来并没有在撒谎。
可……
她依旧疑虑,晏西旁边的人不是傅清辞,会是谁?
未及她多想,便听晏西又心疼道:“小妹妹很不乖,总是闹妈妈。”
联系他前面说过的“我妈妈在养胎,她在床上,不方便下床走路,很辛苦”,阮舒心里又控制不住开始潮潮热热:“真的是小妹妹?医生告诉你们是小妹妹的?”
“嗯,是小妹妹。”晏西十分确信,“妹妹很早就偷偷告诉我,她是妹妹。”
阮舒因他的语气而忍俊不禁。
她非常想细问晏西关于傅清辞的更多状况,但晏西不一定讲得来,他所能看到的,估计就是这些他已经向他描述过的抽象的“幸苦”之类的词。
所以她真的很希望傅清辞能接电话。
那是陈青洲的孩子啊……
傅清辞究竟有多辛苦?是不是因为高龄产妇,所以更加艰难?如果再加一个,傅清辞一个人要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生活,岂不是愈不方便?
还有……对,还有傅令元,这意味着,不仅晏西,连还没出生的这一个,也突然多了一分无法确定的危险。
陈青洲不会放心的。陈青洲一定不会放心的!
她要和晏西通电话,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目的的——
“晏西,”阮舒急忙唤他。
“我在的,小姑姑。”晏西应。
阮舒极其肃正:“晏西,你仔细听小姑姑的话,一会儿你要去和你妈妈商量,有没有办法离开现在你们呆的地方?转去哪里都没有关系,但就是不要让你的小舅舅知道你们去了哪儿。”
“为什么?”晏西异常费解,“为什么不让小舅舅知道?”
阮舒没有回答。
一方面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和他说明她心中的纠结,尤其在他对傅令元赋予了极度信任的情况下,这是她原先所未曾料想到的。她因为晏西对傅令元的这份信任,有点动摇她原本的打算。
另外一方面原因,也在于她未曾料想到,傅清辞如今是个孕妇,加大了要求他们母子俩转移居住地的困难。
必须得重新考虑了……
她现在有点混乱……
没有得到她回应的晏西不放心地出声唤:“小姑姑?”
阮舒晃回神思,慎重说:“晏西,这个是小姑姑的号码,你记下了。和小姑姑继续保持联系,不要再断了,不要再让小姑姑担心。”
晏西犹豫住,没有答应,小有为难:“我不想和小姑姑断了联系,我不想让小姑姑担心,我去问问我妈妈。”
傅清辞恐怕不会同意的。
阮舒忙压低音量,做出和他讲悄悄话的架势:“晏西,你现在是不是还和以前那样,有个自己的小手机?那你就也像以前那样,不要告诉大人,背着你妈妈,偷偷和小姑姑保持联系,这样行不行?”
“小姑姑……”晏西欲言又止。
阮舒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征求他身边之人的同意——谁?究竟是谁?是傅家爷爷派了什么人跟着傅清辞母子么?
很快,晏西重新出声,口吻间满是愧疚:“小姑姑,我打电话给你,是为了让你放心的。现在却让你更加不安心了……”
“不是,”阮舒颦眉,“这不是你的过错,是我的问题。晏西你别责怪你自己。”
她现他这话一出来,她突然拿他没有办法。
这个小人精,是故意的吧?
“小姑姑,”晏西又唤她,饱含笑意,非常由衷地说,“小姑姑的牵挂,我知道,但我们确实很好。等以后,我们一定会和小姑姑团聚了。”
我们……以后……团聚……
阮舒从中抽出三个词细细地咀嚼,颇有些百感交集,嗫嚅着嘴唇,她非常想对晏西吃味:终究在他的心目中,她这个小姑姑比不上傅清辞来得重要。
可同时她也清楚明白,再吃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如果偏向她,而非傅清辞,那才是有问题的。
因为她又是一阵沉默,晏西关切相询:“小姑姑,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哪有什么资格不高兴?”阮舒的语气分明有些小赌气。
晏西非要一针见血地戳穿她,笑话道:“小姑姑在不舍得我,所以闹小情绪。”
“闹什么小情绪?”阮舒语调平淡无奇地否认,“我是个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晏西安静一瞬,说:“那我现在该去陪妈妈和小妹妹了。”
在暗示要挂电话了。
“好。去吧。”阮舒依旧冷静平淡。
“嗯,小姑姑再见。”
“再见。”
话落之后两三秒,阮舒都没有等来他挂电话。
她有点受不了这种偶像剧式的当断不断的依依不舍,拖得时间越久,越让她的喉咙哽。
她正准备主动结束折磨。
但听晏西最后说:“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阮舒的神思应声晃动,晃动了好一会儿,恍恍惚惚地记起来,她曾经也隔着电话,和陈青洲说:“你要好好的(第363章)。”
那是她头一回坦诚直白地向陈青洲表达她对他的担忧和关心。
以妹妹的身份,向哥哥表达担忧和关心……
彼时陈青洲受宠若惊,还有点难以置信地问她确认(第364章)……
他的惊喜和宽慰,她清晰如昨。
回忆将她拉扯。
阮舒在下意识中,讷讷地应:“嗯,我会好好的。”
这是陈青洲曾经给她的回答,她如今转而用来回答晏西。
可……陈青洲并没有信守承诺……
通话掐断之后,阮舒独自静默地坐着,思绪万千,纷纷扰扰。
许久之后,是荣一的叩门声惊扰了她:“大小姐……?”
阮舒才记起自己刚刚和他话讲到一半,已经晾他在外面很长时间了。
敛了敛心神,她起身,快步走出卧室,却暂时并没有心思和荣一继续谈话,而张嘴便问:“你知道不知道,傅令元现在在什么地方?”
荣一愣怔。
阮舒才不管他心里什么想法,重复问:“知道不知道?
未及他回应,她自行记起什么,拿起褚翘傅令元的手机号码。
褚翘那边不知是不是手机没电,提示关机了。
要找人的时候怎么个个都找不到?!阮舒一阵烦躁,很快又记起傅令元塞给她的那张房卡,她迅去包里掏了出来,便往外走。
荣一见她着急忙慌的,连忙跟在她后面:“出什么事了大小姐?为什么突然找傅令元?您现在这是要去哪里?”
“问他晏西和傅警官的事。”阮舒吐着字,疾步行至电梯前。
“晏西小少爷?”荣一又惊又喜,“晏西小少爷怎么了?”
阮舒走进电梯,见他也要进来,她立时阻止:“先不要跟着我。”
“可是大小姐——”
“不要跟着我!”阮舒骤然拔高音量,同时嗓音里盛满烦躁和冷意。
荣一一时被震住:“大小姐……”
阮舒抚了抚额,已平复了不少:“先别跟着我,顺便帮我拦住庄家的家奴,我不会离开这家酒店的,去去就来。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冲他挥挥她的手机:“不放心的话你再给我打电话。”
“大小姐……”荣一站在电梯门外,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她。
阮舒果断地摁下键。
很快抵达那个房间所在的楼层。
阮舒用房卡直接刷进门。
三进格局的设计,家居的摆设,还是和去年一模一样,几乎没有改变。
堂而皇之摆在房间中央的大浴缸醒目非常。
阮舒瞥它一眼,飞快地掠过它,脑中同时不受控制地掠过她和傅令元去年在这个浴缸里如何展开鱼水之欢。
她径直掠到最里面的一进空间,只看到了几件傅令元丢在床位凳上的衣物,并没有看到他人。
所以人不在……?这是昨晚没睡在这儿,还是早上出去了……?
阮舒颦眉,未多加停留,果断又离开了。
回到她自己总统套房的楼层,出电梯的时候,正迎面碰上准备下来找她的荣一。
“大小姐!”荣一匆匆小跑到她的跟前,“大小姐如果要找傅令元,我知道傅令元住在哪里。”
阮舒第一反应以为傅令元在这里开了个房间的事已经被荣一知晓。
紧接着便听荣一道:“九思昨天告诉过我,傅令元和他的那个女人,一起住在附近的温泉酒店里。”
阮舒应声挑眉。心里明白,那家酒店多半就是傅令元安置那个女人的地方。不过,安排得倒是近啊,昨天却还和她说他随便对方爱上哪上哪……
“大小姐,你如果实在着急,看看要不要现在就过去那边找他?”荣一征询她的意愿。
过去那个叫小雅的女人那边找?傅令元会在么?如果在,是不是会撞上他们两个秀恩爱?——阮舒一瞬间闪过念头。
这令她记起,彼时她接受6少骢的邀请去参加傅令元的生日会。明明猜测到在生日会上在所难免会看到某些她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她还是去了。她以为她做好心理准备,能够承受住,结果高估了她自己。
她自认为,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她。她的“自认为”,貌似还没有经过事实的验证?遂,她忽地在想,她是不是该验证一下她自己?
“大小姐……?”荣一见她若有所思着不说话,又唤了她。
阮舒边举步朝房间走,边点头:“那就过去找找看。”
待她拾掇好自己出来,庄爻也已经在了,皱眉问她:“姐,你要上哪儿去?”
“跟着来不就知道了。”阮舒扯着嘴角轻飘飘。
作为她的未婚夫,梁道森自然也得跟上,美其名曰今日开车兜风,一兜便兜到温泉酒店的马路对面。
庄爻见状眸光轻轻闪烁:“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阮舒斜着眼睛瞟他:“你们的眼线总不会没有告诉你,这里住着谁吧?”
庄爻默了默,问:“姐要找傅令元?”
阮舒默认,扭头找荣一确认:“你说他们的房间是哪个来着?”
荣一马上报了房间号。
庄爻插话道:“姐,他们现在不在酒店,你找不到傅令元的。傅令元这回来荣城,和之前去江城一样,还有巡察青门堂口的公事。早上堂口的堂主就来把傅令元和傅令元的那个女人一起接走去招待了。”
“噢……”阮舒略略颔。
荣一又适时汇报:“大小姐,我听说,这个女人原本就是去年在荣城这里的c’b1ue当小姐,当时是只雏儿,被傅令元买走了初夜。这次也算故地重游,连住的酒店房间都是和去年一模一样。”
前面阮舒听着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到最后一句时,她的乌漆漆的瞳仁不动声色地收缩一下:“住和去年一模一样的酒店房间……”
“是的,大小姐,多半是在回味去年二人的初识。”说着,荣一觑了觑她的表情,稍加迟疑,“还有,大小姐,傅令元买走这个女人的那个时间,貌似就是去年,傅令元和您一起在荣城这里的时候……”
阮舒唇角微微翘起弧度:“嗯,是,你说的没有错。确实就是那个时候。傅令元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店房间里,他自己出去吃鸡了。”
她措辞简单粗暴且直白的坦诚令车内瞬间安静。
庄爻和荣一的神色皆微妙。
阮舒并无太大异样的盯着车窗外的酒店,嘀咕:“干净的处、女,在这里交付自己的第一夜,该是难忘而美好的回忆……幸运的是,原本以为只有一夜之情的漂客,后来兜兜转转,真成了自己的男人,和他一起来故地重游,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庄爻皱眉:“姐,我们——”
“林璞,”阮舒唤他,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从外面收回来,转而落在他的脸上,“你刚刚不是说,傅令元被接走去招待了?你应该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庄爻眉头不禁皱得愈深。
不等庄爻回答,荣一倒是率先接了个电话,告知道:“大小姐,我知道傅令元去哪儿了。”
…………
荣城这回的巡察是今年整个巡察工作的收尾,一方面临近年关,另外一方面更在于傅令元带了小雅一起来,所以荣城这个堂口的司徒堂主与其说是安排严肃的巡察项目,不如说是兼职导游,重点落在怎样让他们二人得到最充分的休闲娱乐。
而荣城休闲娱乐项目最齐全的地方,莫过于荣城的那个大庄园。
上午的时间主要是打高尔夫。傅令元边和司徒堂主打球,边听他汇报一整年下来荣城堂口的情况。
相较于其他地方,设置在荣城的堂口事情实在算是少的,而且是最干净的。因为荣城这里有好几个軍政要员的老家,许多活动不方便展开。这个堂口的作用基本上确确实实只用来运转三鑫集团及其旗下所有子公司集散至附近的产品和货物。
事情少,内容上也没多少可汇报的。其余的便插上闲聊。
闲聊之中,司徒堂主在所难免地提及:“傅堂主出身大名鼎鼎的傅家,傅家的老宅恰巧就在荣城,不知傅堂主是否顺便回家里探望亲人?”
傅令元提着高尔夫球杆和司徒堂主一同从场地上下来,闻言斜斜勾起一边的唇角:“你这是希望我被傅家的人打断腿么?”
司徒堂主闻言开怀地哈哈大笑。
两人已走回休憩区的伞篷处,栗青第一时间接过傅令元的高尔夫球杆,坐在伞篷下等候的小雅亦第一时间站起身,体贴周到地先递上毛巾,再递上水。
当着外人的面,傅令元自然全都没有拒绝,宠溺的目光落到小雅的脸上,有点怪责:“不是说让十三先陪你去庄园的其他地方自己找点乐子?温泉或者美容会馆都有的。何必坐在这里晒太阳?”
“没关系的。太阳不晒,挺暖和的。”小雅柔声,仰面看着他笑得眼波似水,“泡温泉和做美容都很无聊,不如看你打球来得有意思。看完后觉得,我以后在家里,又多了一件事可以做,就是学打高尔夫。”
司徒堂主笑着接腔:“也不用再另外请老师了,傅堂主就可以亲自手把手教授。”
充满情趣的画面,小雅听着,脸上便晕开一抹羞涩的笑意:“确实。他什么都会。我的网球也是他教的。”
傅令元伸手敲敲她的额头,浮于表面的笑意里不着痕迹地压着凛冽的锋芒,收回手后顺便再在手中攥着的湿毛巾擦了擦。
栗青上前来接过用完的湿毛巾帮忙放回去,眼睛先瞟了眼小雅,随后用眼神询问赵十三:“她什么时候开始连‘傅先生’三个字都直接省略了?直接‘你’啊‘你’的这么亲密?”
赵十三懵懵懂懂的:“啊?是这样吗?省略了‘傅先生’三个字就变得亲密了?”
栗青翻了记白眼懒得和他说了——跟长着颗榆木脑袋的人一起工作,还真是只能专心工作没啥好聊的。
一行人从高尔夫球场离开后,先去了餐厅就餐。
司徒堂主提出了几个项目给傅令元选择,作为下午的活动安排。
傅令元望向小雅,将选择权交给她。
小雅在听完后,却都不是特别满意,踌躇着问:“我听说这里有跑马场的。”
司徒堂主道歉:“是我的误判。我还以为小雅小姐外表温柔娴静,更喜欢静态一些的活动。原来小雅小姐喜欢跑马。以前学过么?”
“没有。其实我不会的。”小雅略微难为情,“只是很喜欢,想尝试。”
司徒堂主笑着看向傅令元:“我都可以想象到一会儿傅堂主和小雅小姐共骑一骑的美妙画面了。”
小雅脸上不无意外地浮上红晕,秋水剪瞳脉脉地瞥一眼傅令元。
傅令元唇边噙着一惯闲闲散散的弧度,手臂虚虚地揽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听言道:“尽会一时兴起。不过真是会挑地方,如果换作在海城,你想跑马都没这么大的跑马场。”
口吻揶揄,却也隐隐若有深意。
服务员在这时将他们点的餐食送上桌来。
傅令元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时,眉梢不禁稍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