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12点,凌叶开会归来径直走向我。
此刻,我正看着地面发呆,心中千丝万缕,不知如何是好。
刚与姜总的一通电话,令我陷入莫名的恐慌之中,也让我看到了美华销售部,更加激烈的内斗,不仅限于站队问题,站队的目的,是更加深层的利益冲突。
“嘿!白痴联系上了没?”凌叶一声大吼,透着北方爷们的爽直。
“噢!”我慌忙站起,慌张得不知如何回答。
“问你话呢!就不能痛快点儿?面试时,看你也不是这么扭捏的人。”凌叶走近,用手指勾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抬起。
拿开你的手,我在心里默默喊道,面试时,我还没见他这样粗鲁呢!我心中不快,但又无法发作。
我一扭脖,甩开他的手,定了定神,“凌总,是这样的,我刚联系上‘都瑞’的姜总,但是他却不愿与美华合作。”
“荒谬!”他这次没有骂我,而是一阵风一样掠过我的肩膀,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我心头一团乱麻,凌叶这反应,说明什么?难道他能猜到原因?
刚才电话中,姜总听到美华后,忽然说话变得犹犹豫豫,甚至还透着恐慌。
我很是奇怪,便追问:“姜总,美华是上市公司,对外合作可是第一次,能联系贵公司也是经理的意思。”
姜总却告诉我,之前,已有美华的人找过他。
“是谁?”我生冷问道。
“是销售部的张小白,我已经明确表示,不能接受你们的合作条款。”姜总略微气愤。
张小白?是朱然的人。她明明反对凌叶建业务线的,怎可能助他一臂之力,去谈合作?我实在不解,却又着急从姜总口中得出事实,急切地问:“为何不接受合作条款?”
姜总笑道:“呵呵呵!你们美华销售部,怎么回事?上次见面凶神恶煞,非说美华仅此一种条款,不接受,以后就别想合作,你难道不知道?你大概是个新人吧!”
事情还真是复杂,我必须拿出点儿看家本领,才能弄明白。
我打算先与姜总叙叙旧,好歹姐在“都瑞”时,一向表现良好,给姜总印象不错,我干脆暴露身份,问出个究竟。
我声音清甜:“姜总,还记得我吧,韩炎!”
“啊!记得!记得!”姜总拉长着声音,似乎在思索。
我急忙补充道:“我毕业时,就在您那实习了,做过半年的销售,工作努力表现尚可,还承蒙您的照顾,得到了一份优异的实习证明。您还告诫过我,做人要有理想,要学会吃亏。”
“哈哈!韩炎,你那时才刚毕业,还是个小丫头,一晃五年过去,还去了美华。人才!人才!哈哈!”他大笑。
我猜他大概是想起了,情感基础已奠定,我紧追不舍:“姜总,我还记得五年前‘都瑞’想与美华合作,如今怎么了?”
“哎!你是新去的,就不了解情况,美华合同条款太压人,我们可是小本经营,赔不起的。美华条款规定,合作后与客户产生的一切纠纷,都由乙方承担,还要双倍赔偿。”
“霸王条款!”我懂了。
为何凌叶推进这件事,如此困难,美华的条款确实没有合作的诚意,不过,这样的条款更适合维护美华的利益,但又有哪个小公司能承受得起!
我与姜总又随便闲聊了几句,套套近乎,便挂断了电话。呆坐一会儿,我忽感通透:朱然她们已然先下手为强,将这些小广告公司拒之门外,以破坏凌叶的计划,也不知他知晓否?
我心乱如麻,要不要告知凌叶实情?
“哐当!”声音从凌叶办公室传来,他摔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在气头上,我是否该过去将情况说清楚?我焦虑不安,也许,我应该帮助他。
我站起,慌慌张张向凌叶办公室走去,来到门前站定“咚咚”敲门。
“进!”一声咆哮。
我推门而入,又转而低头关门,瞟了凌叶一眼,发现他脸色发青,我有些胆怯,但事已至此我也要硬着头皮把事情说出来。
我小步挪到他的办公桌前,鼓足勇气:“凌总,我刚与‘都瑞’的姜总通过电话,但发现一个问题。”
“说!”他一脸不快。
“之前张小白找过姜总,她们是拿着美华的霸王条款去的,据说气势汹汹,吓得姜总都不敢与美华合作了。”我一直低着头,一口气说完这段话。
我抬眼,偷偷瞧了一下凌叶,他面色深沉,嘴角下垂,腹部急速起伏,见此情形,我想我该撤了。
我正转身欲离开,却听凌叶破口大骂:“混蛋!坏老子好事。”
他说着,便把桌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地上摔,“哐当”“哐当”“哐当”,一声接一声,吓得我呆立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凌叶的办公桌已空,只剩下电脑和键盘。
我在看地板上,有打火机、手机、手表、鱼缸和一条拼命挣扎的小金鱼。
我看不过去了,觉得那金鱼好可怜,忽然被主人的震怒摔没了家园、摔伤了身体。
凌叶又忽然起身一脚向地上的手表踩去,只听“咔嚓”一声,手表碎了,那可是Cartier蓝气球……
我瞪圆了眼睛,心想:富家公子都这么任性么?那一块表足够我交10年房租的了。
我眼看他又一脚踏出,脚下正是那只垂死的小金鱼,我大喝一声:“喂!脚下留鱼!”他猛然停住转而看向我,把脚收了回去。
我赶紧跑过去,将金鱼捧起,抚摸它说道:“多可怜的小生命,给我吧!”
他怔住,皱起眉头,深邃的双眸紧盯我的脸,看了半分钟,却丢我一句“妇人之仁!”
他似乎冷静下来了,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低头看看,用手指向我,“你!把那金鱼处理好,然后把我的地板收拾干净,再跟我去趟‘都瑞’。”
说完,他长出口气,双手抱头,柔起太阳穴。
可笑!他弄乱的地板,要我收拾?我心中各种不服,却又要忍着,我捧着金鱼出了他的办公室,找了个水瓶,将小鱼放了进去。然后,我又去保洁大妈那,借来了扫帚和拖把,极其不情愿地回到他的办公室。
我大汗淋漓地跑进他的办公室,却见地面已干净整洁。
他不耐烦地看看我,“莎莎已经弄干净了,你出去出去吧,对!你马上联系姜总,一会儿,我们去‘都瑞’找他面谈。”
“一会儿是午饭时间!”我觉得他脑残,特意提醒他。
“行!你快点儿去解决午饭。”凌叶手肘拄着桌子,手掌扶住宽阔的额头。
“好!”我无奈地将拖把和扫帚又还给了保洁大妈,灰头土脸地回到座位,心烦至极。
我心里骂道:凌叶是精神病么?亦或是脑残么?怎么如此脾气秉性,我能遇到这样的上司,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枉我韩炎英明一世,如今糊涂一时哎,竟然在面试时,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
我一声长叹,将脸埋在了胳膊中,趴在了桌子上,好心烦!
“韩炎!韩炎!”赵涛向我跑来,欢乐地说:“我这有快餐,你要不要一起吃?我买多了!”赵涛真是我的及时雨,我都快被凌叶折腾虚脱了,正需要美食果腹。
赵涛拿着美食坐在我的旁边,小声问道:“韩炎!刚才凌叶怎么你了,看你一直哭丧着脸。”
“哎!别提了!他真是神经,脾气大,一生气把20几万元的手表都踩碎了!”我惊恐地瞪着眼睛,“你再看这鱼,他都要把它弄死!”
“他是极端。富二代嘛!他老子有钱,他不爱用,偏要自立门户,来这上班,可是麻麻不会,脾气又暴,高层都瞧不起他。之前,我与你提到的胡总,就是他的死对头之一。”
“哎!这种人也配当领导?”我摇摇头。
“忍着吧!富二代在哪都是领导。”赵涛边吃边说,“对了,你们下午干嘛去啊?”
我把筷子一放,心情大跌,“凌叶!非要与我去‘都瑞’找姜总。”
赵涛不是外人,我便将张小白找姜总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她了。
她听后却没言语,只是告诫我,去了少说话,避免惹毛凌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