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1 / 1)

想到这里,如是从腰间的香包里摸出一物,如白色糖丸状,捏在手里又认真反思了一下,再三确认近来未曾说过师父的闲话,这才吞了“糖丸”放心大胆的往前走。

此物一下肚,如是顿感四肢也舒畅了许多。

钱来山顶,孔方阁。

无闻谷谷主谢道年看着眼前眉眼低垂的小女儿家,只见她脸庞虽稍带点婴儿肥,但更多的显现出女子特有的秀美下颌,兴许是在这山中待久了,身上也带着山川的灵秀之气。又是与那些师兄弟们嬉闹长大,有了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俊秀飘逸,已然是个大姑娘了。

真是时光飞逝,岁月匆匆不饶人啊!

如是则快速瞥了谢道年一眼,唔,头戴碧玉簪,身穿白锦袍,脚踏银丝靴,面如敷粉,唇若涂朱,师父今天扮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玉面郎君。

这位郎君感叹到:“如是今年就十六了吧。”

只听这声音清朗,宛如少年。

如是点点头,心中暗叹:不亏是师父,于这变声一道上也精湛得很哪。

谢道年往楼梯走去,示意如是也跟上去。

“想当初我捡你回无闻谷时,你还瘦的跟小猴子似的,如今也浑然变成一个大姑娘了。”

如是的脚刚踏上楼梯,便听见楼梯上的陈灰哗啦啦的往下掉,木板上已有裂纹,吓得她脚步迟迟不敢往下落。

看着前方师父飘逸的身姿,便知轻功已达造化之境。

她只得小心扶着扶杆,扶杆上的金色纹饰也已经斑驳了,露出木质的纹理。提气运功,足尖轻点,也跟了上去。

“我们无闻谷你是第一个女弟子,也是唯一一个,我们门派虽无甚门规勒令无闻谷不得招收女弟子,却也从没听说哪任谷主教授过女学生。女子,最为麻烦。旁人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要我说,有女子的地方就是血雨腥风的江湖,那是更可怕的所在。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吗?”

“兴许是当时的我太过聪慧?”如是大胆猜测。

“当年比你聪慧的小女孩也不是没有。”

谢道年拿起了书架内侧的一本书,掸了掸灰。

如是垂着头,“师父,您忘了,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如是六岁被师父带到山上,六岁之前的事她已然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光是她,还有许多师兄都是这样。二师兄说后进门的许多师弟小小年纪都已背负人命,故而师父命令他帮师弟们消除之前的记忆,消除记忆的方式就是把他们的头往孔方阁的门框上磕,所以孔方阁的门框染了血,日久天长才这般漆黑。

可三四岁就被带上山的师兄弟也不是没有,这般大的奶娃娃如何能扛起刀剑杀人。故而连刚入门不久的内门弟子也不大相信。

况且如是知道二师兄还曾偷偷出过一册名为《师兄的自我修养》的书,在江湖诸派大弟子中广为流传,风靡一时。如是也看过一眼,不过是《捉弄师弟妹的一百种方法》的翻版。

便为这不可信的地基再度添砖加瓦。

谢道年仿佛听得到如是的心声,接口道:“当时后入门的弟子们彼此间有血海深仇的,还有被歹人捉去极尽折磨的,为了咱们山门的稳定与和谐,也为了你们的心理健康发展,故而我命人给他们灌了忘前尘。”

师父凛然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样。

“他们?”如是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词,对师父灌几岁孩子喝烈酒的行为毫不意外。

“对,除了你,当时见到你时我便知道你我有缘,所以我将你带了回来。你并没有喝下忘前尘。”师父目光中带了些悲悯,“如是,你好像本身就忘了之前的事,或者说你本身就没有之前的记忆。”

如是着实愣了一愣。

谢道年看着她发愣的样子想起了十几年前,当时他的头发也不像现在这般白,还是个翩翩中年。

当时正值暮夏,日头最毒的时候,便是最聒噪的蝉也熄了嗓子。他去跟紫云观的老道清元子下棋,路过竹林,看到一个不过垂髫的小姑娘坐在林中,身着一绿色小袍,怀抱一竹,双眼微阖,似在打盹。稍不留意,便会将她与竹子混为一体。

当时他只轻身飞过。而后三日,每当他经过时,那姑娘就坐在林中,作闭目状。

下棋时偶然提起,问老道,清元子那老匹夫竟也推说不知道,不知是不是在计较自己多赢了他半子。

他原也不算什么武林正道,什么庇护弱小,人人有责,道德绑架只能束缚那些没有道德的人,他平生只信奉一句话:只有我没有道德,你就无法绑架我。

可看那女孩眉清目秀,如一只受惊的幼兽般蜷缩在竹林中,和自己养大的那些混小子不一样,看着就已让人心头一软。

于是有一天他停了下来,给食物便吃,喂水便喝,也不知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可后来无论问什么她都摇头,只用一双琥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在他以为这是个哑女时,小姑娘却开口说出了他前几次路过时的穿着,从头冠发簪,到玉佩容臭,竟是分厘不差。

没想到竟捡到个入无闻谷的好苗子,谢道年稍加思索便将她带回了山门,教习至今。

在后来的数年中,谢道年回想起那天收了第一个女弟子的原因,唔,大抵是那些风太柔,天太清,心情好,小人儿长得太乖了。

许多弟子在下山前都会找他询问前尘往事,有的想与家人共续天伦之乐,有的只单单想远远的看一眼亲生父母。

可是他却没能查出如是的来处,像他这般没有道德之人竟也有些愧疚。

如是愣着倒不是觉得没了记忆十分伤心,只是有些意外。六岁之前纵使有记忆又能记得多少呢?万一之前的父母刻意丢弃自己的呢?便是有了这段记忆也是徒增伤感,山上诸人又是亲如一家,如父如兄,故而对这失了记忆一事看得很开。

谢道年则开口道:“奇怪的是,连我也查不到你的身世。我是在紫云观外捡到你的,选名时你却喜欢应如是这个佛家名字。也许你的身世跟这佛道两门有关吧。”

如是看着师父眼中难得的愧疚怜悯之色,斟酌了一二,决定此情此景还是不开口解释为妙。

谢郎君见她如此沉默,心头更是一阵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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