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吃饭是建立威信、笼络人心的好方法,孙建国慢慢摸清了这个门道,并开始熟练使用。不过我知道,今晚他请大家宵夜肯定不是为这个,他想跟我解释许蓓蓓的事情。
我们去了35区夜市。孙建国主动坐到我旁边。一般来说,人多时他不会挨着我坐。这证实了我的判断,他想跟我说话。
我们这几个人,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是怎样的座次:我的一边是阿紫,另一边是许蓓蓓,许蓓蓓过去是孙建国,孙建国过去是吴兵,吴兵过去是阿紫。
这样的座次综合了远近亲疏、地位尊卑、性别差异等各种因素,是潜意识选择的结果,而非刻意的安排。如果始终是这几个人,坐一百次都会是这样的排位,我有这个把握。我观察宴席或者会议排位很久了。
阿紫和许蓓蓓去了洗手间。吴兵眼睛半睁半闭,不知在想什么。
孙建国低声说:“老三,我给你讲一下,那车怎么会开到人行道上。”
我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讲过了嘛,车况不好,路况不好,照明不好,环境不好,这不好,那不好,九分天灾,一分人祸。”
孙建国说:“你当着那么多人质问我,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他这一反问,倒弄得我语塞,好像是我把车子开上了人行道。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孙建国看看吴兵,欲言又止。
我掏出1百块钱,指指远处的流动烧烤档,对吴兵说,“你拿着,去那边买两打生蚝。”
打发走吴兵,孙建国才说:“那车是许蓓蓓开上去的,不是我。”
我说:“你刚才怎么不说,是想英雄救美还是怎么地?”
孙建国说:“老三,别说那么难听,就算我是英雄,许蓓蓓那样子美吗?”
我说:“你开始并没说许蓓蓓要和你一起练车。”
孙建国说:“我开始也不知道她要来。”
我说:“她是半路来的?”
孙建国点点头,说:“我练得正来劲,许蓓蓓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在餐馆,我说在西乡大道练车,她就让我接她一起练。”
我说:“你去哪儿接她?”
孙建国说:“她让我到宿舍接她,我怕路上出问题,没同意,就让她到餐馆去,我在餐馆接的她。”
我打算向万山红核实一下。许蓓蓓如果真去了餐馆,万山红肯定知道。
核实这个情况意义并不大,并不能说明孙许二人有没有做过什么,但至少可以了解孙建国有没有撒谎。孙建国如果没有撒谎,那还可以相信他的说法,如果撒了谎,那我一句都不会信他的。
我说:“孙哥,你胆子这么大,许蓓蓓连车都没学过,你敢给她开?”
孙建国说:“虽然没学过车,可她有驾驶经验,会骑电动车,还会开摩托。”
我哭笑不得。那个经验有鬼用,肉包铁跟铁包肉能一样吗?
我说:“孙哥,你可拉倒吧,没看你俩上回摔的那个熊样子。对了,医生不是说许蓓蓓不会破相吗,怎么看起来那么严重?”
孙建国说:“以后会好起来的,医生说恐怕得半年到一年。”
我说:“出事后,许蓓蓓抱怨过什么没有?”
孙建国说:“她说,本来带着个拖油瓶,条件就不好,这下更没人看得上了――这属于自嘲,不是抱怨。”
我说:“出事后,吴总有什么表示?”
孙建国说:“吴总答应医药费全报,营养费每人2千。”
我说:“吴总后来提过这事没有?”
孙建国说:“没有。”
我说:“脸上弄这么大块疤,给2千说不过去。这样吧,孙哥,再给她5千。”
我从侧面咨询过,结论是:许蓓蓓出这个事情,属于工伤――没错,别看她是干私活,却属于工伤。当然,这个工伤跟吴总没关系。她这个工伤的责任方有两个,一个是雇主,一个是业主;雇主不用说,是孙建国,业主是餐馆董事会,董事长是我。
我是向牛顿厂兼职财务金玲咨询的。
金玲的财务公司主营业务似乎和法律关系不大,但实际上财务公司和律师事务所联系挺紧密,双方相辅相成,经常互相介绍业务和生意。
比如,金玲的客户中有需要打官司的,她会推荐相熟的律师。相熟的律师有碰到需要财务的客户,也会推荐她。更别说双方有联合作业的时候。耳濡目染,金玲也是半个法律专家,她的说法大体不会有错。
这种情况下,作为受害方,如果许蓓蓓想“碰瓷”,想把事情搞大,没有个一两万是摆不平的,也许一两万都不够。点解?
如果她坚持要到医院做康复美容,一期一期地做,那费用可不是一般的大。碰到这种有人出钱的主儿,医院从来都是把刀子磨得快快的。
其实就算了解了这个情况,我也没当回事,直到今天看到许蓓蓓脸上的疤痕如此触目惊心,才觉得有必要重视这个问题。
孙建国说:“不用给,许蓓蓓不是贪财的人。”
我说:“钱想办法从材料款里出,只要有发票就行了――不用你出,也不用我出。”
这么做并非成心占大家的便宜,只是餐馆方作为业主,本来就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孙建国虽然也要负责任,但他同时又是受害方,业主方一样要赔钱给他。
孙建国说:“不是谁出钱的问题,是没这个必要。”
我说:“孙哥,你就照我说的做。”天神
这起事件中的责任划分问题,除了我,可以说全部的当事人都不甚了了,也没有人去计较,在所有人看来,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当然不能把其中的是非曲直详解给大家,这样只会把事情搞大。
孙建国说:“好吧。”
他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做,他会以为我是出于怜悯和同情。怜悯和同情固然有,不留手尾、求个心安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阿紫和许蓓蓓有说有笑地过来了,走到近前听出来,她们说的是“花王”、“苏菲”、“日用”、“夜用”什么的。
她们不会无缘无故讨论这个,应该是有人大姨妈来了;阿紫肯定没有,那就是许蓓蓓。
看来孙建国今晚真的没有越轨。就算他想,都没有条件。
阿紫在我旁边坐下来,说:“吴兵呢?”
我说:“你猜。”
阿紫说:“你让他回去了?”
孙建国说:“有可能吗?”
阿紫说:“有可能,老刘就会折腾人。”
孙建国说:“跑腿去了,到那边买生蚝。”
阿紫拍手叫好:“哎呀,太好了,好久没吃烤生蚝了。老刘,你是不是为我买的?”
我说:“为大家买的,当然也包括你。”
许蓓蓓说:“阿紫,你把我那份吃了吧,我没法吃。”
阿紫说:“为什么?”
许蓓蓓指指自己的脸,说:“生蚝属于发物,这儿没好,不能吃。”
阿紫说:“那不是一年都得忌口?”
许蓓蓓叹口气:“谁说不是。本来我也爱吃生蚝。”
孙建国说:“我那一份就给刘总了。”
我说:“好,给我吧,烤生蚝滋阴壮阳,越多越好。”
吃完宵夜,我把他们4个送回宿舍,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路上,给万山红打了电话,据她说,许蓓蓓晚上是去了餐馆,孙建国也的确接走了她。
情况核实后,我非常欣慰。车没车震是一回事,撒没撒谎是另一回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对我撒谎比他和许蓓蓓车震还要严重。
事实证明孙建国没对我撒谎,那他就还是值得信赖的好同志。
等我躺到床上,已经快一点了。很累,很困,可就是不能进入睡眠状态。
我忍不住给程旭东打了电话。他很不耐烦,说:“这么晚,什么事?”
我说:“老二,你睡着没有?”
他说:“废话,正娶媳妇呢,被你弄醒了。”
我说:“想请教一点问题。”
他说:“咦,咦,咦,太阳打东边出来了?”
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一贯不耻下问。”
他说:“兄弟我也是一贯提携后进。”
我说:“那啥,一个女的,如果跟很多男的那个,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说:“老大,你吃错药了,深更半夜问这个?”
我说:“那应该啥时候问,大白天吗?”
程旭东在那头嘿嘿笑:“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我说:“就是随便问问。”
他说:“你问什么?”看来这货是刚醒,刚说的就忘了。
我说:“一个女的,如果曾经跟很多男的那个过,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说:“你指哪些方面?”
我说:“外观呀,情态呀,声音大小呀,水的多少呀,等等,前后会不会有很大变化?”
程旭东断然说:“不会!”
我说:“真不会?”
他说:“明摆的嘛,有人天生嗓门大,有人喜欢小声哼,还有人憋着不叫唤;有人柔情似水,有人半推半就,有人无动于衷。。说白了,就是各人的习惯和爱好,跟经历多少男的没多大关系。”
程旭东是专家,程旭东都这样说,那事实肯定就是这样。
我打算改天找机会把这套说辞告诉阿紫,好让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