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你故意跟我作对!”见素双眸一凝,用力甩动衣袖,“本尊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身形忽地一展,飞出了朱漆栏杆,朝着悬空发亮的紫光玄铁扑去。
众人登时惊呼,玉尊要强抢玄铁。
“见素,万万不可!”西岐皇帝的呼声同时响起,众人却见一抹火红已然冲出栏杆。
东陵公子淡漠如画的眼波轻颤一下,双袖相合,忽地青衣旋身而动,带着一股朦胧的仙舞之气,瞬间冲出围栏,猛地伸手去抢那紫光玄铁。
众人神色一呆,场面登时混乱起来,纷纷从阁楼中跑出去,仰头向上看。
这紫光玄铁究竟有何威力,连一向漠然冷淡的东陵公子,竟然也动手了。
安坐朱漆栏杆内的月横塘脸色一变,电光石火之间,骤然抬手打出道诀,一股猛烈的真气凌厉冲天,将紫光玄铁激飞高空之上,与暗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偶然散发出星点般的闪亮。
这时一红一青两道身影飞旋在空旷的拍卖场上,连连错手交锋,已经打得不可开交。猛烈的真气波动如同一阵阵烧灼的热浪,散出“轰隆”的闷响,冲击着雀台仙阁中的每一个人。
“砰砰砰!”一阵撞击之后,两人身影向后飞跃,遥遥相对,互向对方发出一团狠辣的道诀。结印相激,连续过了三十招,真气碰撞散出的强大力道向四周散射,逼得众人连连抬手,掩面后退。
众人只觉得迎面吹来火辣辣的疾风,犹如锋利的刀片一般,将脸上肌肉震得扭曲变形。各自手忙脚乱,慌张拿出兵器法宝,隔空抵挡,骇然地盯着悬浮半空中激斗的两人。
青红两色身影扭成一团,在黑暗夜空的映衬下发出诡异的光芒。二人实力不相上下,雀台仙阁却被四射的真气流撼动起来,门窗栏杆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紫宁慌乱中稳住身子,双手紧紧扶住摇晃而动的栏杆,惊声叫道:“你们两个别打了,不要拆了房子!”
台前的四位监官全都起身站立,目露惊骇地瞪着两人,西岐皇帝气急败坏叫道:“快点住手,见素,听父皇的话,不要再斗了。”两人功力都已到达神君之阶,只等轩辕台封禅正式名列神君尊位。此时使出浑身解数相互搏杀,气势磅礴,无人敢拦。
云祖悠然自得地捋着白胡子,得意笑道:“好好好,我老头子教出来的徒弟,一点不逊于蓬莱仙族的传承者。见素,把你的天煞灵弓拿出来,给蓬莱的小友见识一下。”
在对面观望的月横塘眉头一皱,说道:“云前辈莫要火上烧油,忙中添乱。”白色镶金的身影“嗖”一下飞出去,抬手发出两道真气团,凌空“噗噗”撞击,硬是将纠缠一起的两人分隔开。
见素单手向后虚抓一把,“唰”的一道殷红色的弯弓握在手中,一枝闪着诡异红光的长箭搭到弦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天煞灵弓一出,誓要饮血而动。东陵,你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东陵公子冷哼一声:“我风影潇湘笛也不怕你,动手吧!”抬手甩出一根通体翠绿清透的笛子,迎着通红的天煞灵弓直冲而去。
月横塘的白衣身影飞身而至,隔在两人中间,双手交叉胸前,十指的剑气射向左右,一道道闪光的隐形灵剑刺出骇人的锋利。
“哗哗哗!”灵剑之光的凌厉劲道将一片红色箭雨挡开,他神识一扫而出,厉声斥责道:“你们以私怨斗法,不守仙道界戒律,不顾众人安危,有什么资格登轩辕台封禅神君?若再不住手,别怪我不留情面!”
十道犀利的灵剑光芒飞射而出,白衣身影如轻烟飘荡一般,犹如扭动的闪电,缠绕住见素的一袭红衣,无休无止的真气波动将他团团困住。
见素神识涌动,相激对抗道:“你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跟东陵说去,我玉尊自在随性,从来不受仙族戒律的威胁。”
手中疾速拉弓,无数红色箭影犹如帐幕一般,密密麻麻,交织一片,闪着红光朝两人射去。
东陵公子手中的风影潇湘笛一挥,“啪啪啪”荡开几簇红箭,神识一扫道:“月横塘,若不是他强抢紫光玄铁,我也不屑跟一个无耻小人争斗。上次他给我下毒,这笔旧帐还没算清楚。我风稷贤恩怨分明,有仇必报,这个下流的混蛋,我今天非教训他不可。”
青衣翠笛合成一体,一道悠扬的笛声骤然而响,飘飘荡荡,传入众人耳中,都只觉心醉神摇,如痴如幻。
风影潇湘笛,神念两归一。
笛音飘散出隐形不见的环状声波,一道道朝成片的红箭涌去,顷刻间箭头转弯,避开了笛音,朝着黑暗无垠的空中穿射而过。
突然阁楼下有人惊呼一声,随即“噗”地喷出一蓬鲜血。蓬莱丹枫长老立刻说道:“这是音攻,诸位快些封闭五官之感,屏息闭念,不要以丹田之力对抗。”
仙族神君的音攻已属上品仙术,一般的道族修炼者根本无法抵挡,众人一听是音攻,连忙遵照丹枫长老的吩咐,席地盘膝而坐,闭住五官之感。
紫宁只觉得头晕眼花,一声声的笛音好似钢针刺进耳中,又酸又痛。身边的浣灵早已承受不住,摔倒在地,被祺松一把扶住,用真气灌入她体内。
见素眼看红箭被荡开,当即将天煞灵弓垂手一放,神识毫不示弱地回击,“你说我下流无耻,我看你才没安好心。跟紫宁吟诗作对,畅谈知己之情。我呸,若不是对她心怀不轨,你用得着发火,非要给我一决高下,把这雀台仙阁毁了不成?”
东陵公子双目怒气汹涌,反手将风影潇湘笛一收,也顾不上使用神识对话,当即厉声叫道:“你这个混蛋,血口喷人!我对紫宁从来没动过邪念。”
见素一仰头,也将神识收回来,哈哈大笑:“有没有动邪念,不必跟我说,这话你应该告诉月横塘去。你们兄弟两个找一个空闲促膝长谈,商议一下紫宁到底归谁,为了儿女之情损伤手足情义,那就太不值得了。”
众人方才只见交手,并没听见他们暗中用神识对抗,忽听两人开口说话,方才知道,他们打得天昏地暗,并非只为了一块紫光玄铁,还有个人恩怨在其中。
自古长歌笑白骨,英雄难过美人关。
俄而,见素狭长的眸子一动,斩钉截铁道:“我对紫光玄铁势在必得,今天说什么都要得到!”
月横塘双袖朝左右一甩,愠怒道:“玄铁是给紫宁造兵器的,你们两个争什么?要玄铁都是借口,存心捣乱才是真的!”抬指一捏出道诀,“呼”地拉起两道白色雾障,将两人远远隔开。
云祖呵呵笑道:“昆仑小子,你这么做有失公允,诬蔑我好徒弟了。好吧,既然你们难解难分,就该我老头子出手调和了。”
当即从袖中拿出蓝玄玉镯,朝着高空中的紫光玄铁一抛过去,“小紫宁,好东西留给你,快点接住了!”蓝玄玉镯“嗖”地一闪,瞬间将紫光玄铁收入其中,打着一串飞旋荡到紫宁面前。
紫宁“哦”了一声,慌乱间一伸胳膊,只见莹光一荡,左手腕上多了一个蓝色光亮的镯子。清透的莹亮蓝色,泛出一道道隐蔽的流光,衬着她雪白的腕子,相得益彰,熠熠生辉。
天地间灵物神器都有不凡经历,对选主人极其挑剔,如果脾性不合,任是神君女帝,神器也不愿认主。
腕上的蓝玄玉镯流光回转,发出“铮铮”的暗鸣,似是对新主人十分满意。此镯既已认主,便死心塌地效忠效力。
紫宁瞅着腕上镯子,见蓝中玄黑透光,却不像玉质琢成,不知是什么材质,暗想:“这黑不溜秋的一个蓝镯子,有什么灵力吗?值得大家争来抢去。”念头刚动,蓝玄玉镯随即发出一道幽光。
紫宁双眸一闭,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许多信息,防御、破阵、储物、召唤……哇,果然是一件神器宝物。
“这蓝玄玉镯跟我老头子走南闯北,相随多年,如今就送给你戴吧。”云祖见防御神器顺利认主,不禁捻须而笑,“见素,紫光玄铁给你师妹了,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一点没吃亏。你也不必再争下去,你我化外之仙,不跟他们的小气仙族一般见识,快回来吧。”
见素当即点头,将神识放出去,一道强大的气流逼向东陵公子:“我师父唤我回去,今日是仙道界拍卖会,我顾及面子姑且饶你,改天找个合适的时机,咱们去大荒山外,好好斗上五百回合。”
说着将弓箭收回袖中,“嗖”地一道红影荡开,转身飞向阁楼栏杆处。
东陵公子嘴角一紧,“好,这笔账早晚跟你算清楚!”青影旋动,回身坐到长廊栏杆内,安闲自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月横塘见两人退了,也将遮挡四周的白雾屏障收回,飞身回到紫宁跟前,神识微微一扫,见她得了蓝玄玉镯,里面放了一块紫光玄铁。
当即挥动衣襟坐下,面向众人悠声说道:“方才只是一点误会,四位监官不必介怀。这一块紫光玄铁已拍定离手,昆仑出四块灵玉,蓬莱出十颗丹药,玉尊如果愿出两颗丹药,那一张面具就归你了。如此定论,不得再有异议,拍卖会继续!”
语气果断决然,众人都暗暗抹汗,仰头偷看玉尊一眼,见他面带一缕轻缓的笑容,似乎并不介意,这才呼出一口长气,总算是放心了。
方才众人切身感受到神君争斗是什么样的场面,不禁又倾慕又惊骇,心想自己何时能炼成这样的功力。
全场唯有泥丸道人感激涕零,两件宝物都卖出去了,而且不得罪人。暗赞绝皇处事公私分明,不愧为仙道界领袖人物。连忙仰头朝阁楼上拱手,激动说道:“多谢三位慷慨相助,待鄙人修到元君之阶,定会登门致谢。”
西岐皇帝将悬在胸中的一口气顺下去,目光向四周一扫,见那些雕花门窗房檐虽有破损,但并不妨事。
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见素以一人之力对抗仙族神君,全然不顾及道族的安危,当真是鲁莽愚蠢之极。还好,今晚的拍卖会总算有惊无险,众人性命无碍,雀台仙阁也保住了。
经过这样一场激战,众人对拍卖已无兴趣。
西岐皇帝见时候不早,便朗声宣布散场,明日继续拍卖。
众人起身待要离开,忽见偏殿里走出一名婀娜多姿的少女,微微低着头,嘴角含笑,面若娇花。
少女飘摇而至,双手重叠低掩在胸前的宽袖中,步履盈盈登上高台,腰肢轻摇款摆,一支金花珍珠的步摇钗,铸上点翠蝴蝶的样式,在发鬓旁微微颤动。金光莹白相映,衬出瓜子脸庞上的弯弯细眉,如两道远山青黛。
众人不知她是何人,都交头接耳,互相询问,却无一人认得她。
只见她下巴尖尖,眉目清丽,十分地娇媚动人,忽然开口说道:“小女子洛儿,自幼就是孤女,十年前得昆仑仙族相救,这才活到了今日。一心想要报答绝皇大恩,望能侍奉左右。今日借此拍卖盛会,洛儿愿做媵女自献己身,恳请绝皇成全。”
全场众人哗然一片,都觉得十分奇怪,怎地拍卖会上突然来一个要报恩的女子。忽听平嘉太子恍然笑道:“原来洛儿的恩人是绝皇,难怪难怪,本太子要送她进玉尊府,她也不肯,只说一心报恩,绝无二念。”
抬头对月横塘笑道:“洛儿倒是一个难得的美人,绝皇莫要拂了她的心意。既然带来昆仑的九鹿云车,想必也为迎佳人而备。洛儿是我西岐皇宫的绝色佳丽,她愿做媵女献身,还望绝皇笑纳。”
西岐皇帝眼珠一转,捻须微笑点头,“绝皇下月初封禅登坛护法,万分辛苦,西岐国上下都感激不尽。难得这洛儿姑娘有报恩之心,也算是我西岐国的一番心意,绝皇莫嫌浅陋才好。”
见素倚坐在青檀木的榻椅上,目光远远地看向月横塘,脸上戏谑一笑,“绝皇这一次来西岐,怕是要欠下许多债了,恐怕今后还要为还债烦恼,终日忧心。”一双桃花眼中带笑,似有奚落之意。
西岐皇帝不明就里,蹙眉问道:“见素莫要胡说,绝皇乃仁厚之君,恩怨分明,又能欠下什么债?”
话没说完,见素哈哈大笑道:“父皇莫要当真,孩儿所说的欠债,是他月横塘欠的情债。这位洛儿姑娘早就巴望着见到绝皇,他却如此狠心,耽搁了十年才与佳人相遇,可不是欠下一堆情债吗?”
西岐皇帝登时恍然大悟,脸上挤出凑趣的表情,呵呵干笑道:“这也是本皇和平嘉的错处,不知洛儿姑娘的恩人竟是绝皇,没将她早些送去昆仑仙境,倒令绝皇欠下这些债,罪过罪过!”
此语一出,众人都哈哈笑起来,洛儿羞得红脸低头,蓬莱丹枫长老等人也笑容满面,一时间场面气氛轻松下来,十分欢畅。
月横塘目光笃定,手端一个茶盏慢慢细饮,完全置身度外,仿佛此事与他无关。唯有华瑶女帝神情十分复杂,淡淡看了一眼紫宁,又转头看向洛儿,眉头轻轻一蹙,似乎别有心事。
祺松一股轩昂锋芒之气,双手背后站在昆仑绝皇身畔,说道:“我家主人不需要媵女,昆仑仙境也不是凡人能踏入一步的,还望洛儿姑娘收回你的情意。”
他一番话也正是月横塘的意思,只觉此女颇为古怪,执意报恩,不知有何企图。
众人的目光聚在洛儿身上,却见她身影婉约,款款而动,莲步缓行走下台去,在绝皇面前两步之处屈身施礼,而后缓缓举目抬头,双眸顾盼,面上带着浅笑。
一道声音犹如天籁晨光,“洛儿十六芳菲之年,天水灵根,修炼禀赋超越凡女,已炼成七阶功力,想必进昆仑仙境也无碍。……况且,洛儿自幼读书写字,歌舞琴艺,无所不通,可贴身伺候绝皇,琴瑟相合,互为知音。”
众人看她一脸清秀端丽,不染俗尘,身上飘散出一阵阵怡人芳香,若有若无,若即若离,不由得心荡神摇。
东陵公子的神识一扫而过,暗示月横塘,“此女有些怪异,你应当问一问她的话。”
月横塘不动声色,半晌双眉一挑,轻声问道:“你为何自称芳菲之年?”
洛儿淡淡抿嘴,悠声说道:“只因芳菲之年如娇柔春花,花姿既浅,却转眼零落。一片惊鸿落幕,如十六年华匆匆而散,未及留下一声余音。洛儿感叹自身遭遇,心系绝皇大恩,却无人怜惜。”
半晌脸上浮起两片绯红,低头一笑,“绝皇若是知音,为洛儿弹奏一曲《仙侣凤求凰》,必定余音绕梁。”
月横塘转头看向右侧,如画一般淡雅的东陵公子正细细聆听,忽地眸中透出一抹冷冷的笑意:“月横塘,这个媵女很好,你可以带回昆仑去。”
暗中放出一道神识,提醒他道:“此女精通幻容之术,她的一张脸是假的。先不必打草惊蛇,带回昆仑慢慢探查。”
月横塘当即点头,喃喃自语道:“既然懂得琴音,进昆仑做一名侍女,倒也无妨。”
紫宁心中一颤,抬眸看向月横塘,见他坐在栏杆旁,身影却如烟似雾般飘浮不定,既不能尽看眼底,也不能掌握手中。唯有一双眸子深邃神秘,偶有一转的灵动,乌黑似点漆,闪亮如寒星。
洛儿抿嘴一笑,俯身下拜,声音如莺啼宛转,“多谢东陵公子美言,多谢绝皇成全。”
月横塘沉默片刻,忽而眼眸一抬,目光犹如寒星一般,投向她发端的金花珍珠步摇钗,“你头上的步摇钗有何来历?”声音深沉浑厚,虽然轻描淡写一问,却是字字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底。
洛儿含情一笑,娇吟道:“奴家的步摇钗名曰蝶恋飞花。”柔柔的目光朝他一闪,随即抿嘴低头,双颊绯红,颇有情意。
月横塘眼眸中的微光波动,“为何是蝶恋飞花?”
洛儿发鬓轻摆,缓缓说道:“想那花朵若安静枝头,必成木然无趣的死物,又怎能留住蝶舞振翅?飞花飘散肆意,蝶舞翩翩追逐,天然成趣,意远情深,故曰蝶恋飞花。”
话音甫落,见素“啪啪啪”拍几下巴掌,笑着赞道:“好,好,这蝶恋飞花寓意颇妙。看来洛儿姑娘对绝皇一往情深,天作璧人,佳偶成双,果然是一个好兆头。”
月横塘淡淡说道:“兆头虽好,但这位姑娘的姿容并不遂我心意。”
洛儿脸色陡然一悲,声音凄凉地说道:“绝皇或以为奴家只是墙上一根攀援的藤蔓,长了几片鲜绿的叶子而已,连一朵攀援花都算不上。但我也是父母生养,即便卑微,也有对绝皇的眷恋和厚望。此生若是不能追随报恩,即便此刻死了,也不甘心。绝皇若是怜悯,可否端详奴家一眼,纵有这样的一眼,奴家也不白白枉死。”
说罢,咬紧嘴唇停了半晌,一双眸子里溢满泪水,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朝自己颈部猛地刺下去。
“不要!”紫宁惊叫一声,起身扑到朱漆栏杆上,却见平嘉太子用一记掌风击落剪刀,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名要报恩的媵女,身世已是凄凉,又何必自我戕害。
目光转向月横塘,低声缓缓说道:“塘哥哥,你……”洛儿的姿容虽然艳丽娇媚,但紫宁并不以为意,这样一个媵女,进不进昆仑都没关系。
自己心中早有定意,“天地之间,谁也不能阻挡我们相知相恋,只要没有妒忌之心,就不会有情敌。”
情到深处无嫌隙,梦里花开只为卿。塘哥哥,我相信你!
月横塘眼眸一转,朝向西岐皇帝,缓声说道:“仙族品评女子,多以肤白为上品。可见肤色净白与否,不仅关涉姿容美丑,更是彰显品行高低。”
西岐皇帝一愣,不知他此话何意,只得点头道:“绝皇所言甚是,女子肤白为妇德第一紧要之事。”
月横塘将神识扫向东陵公子,暗示他出手相助。
东陵公子颔首微微一咳,眼波淡然恬静,手扶椅子轻轻敲了两下,悠然说道:“古语有云:女子本质惟白皙而德最佳,肤色不白者,为精气不足之症。自古在仙道界伤及众生的尤物,眉眼容貌虽标致,肤色却往往不白,如此便骄妒不堪,亏了妇德,伤了本质,折了福寿。”
一直在浣灵怀中玩耍的白球猛地瞪起小眼珠,呼扇翅膀飞起来,落到东陵公子肩上,啾啾叫道:“哥哥,我最白,我最白——”将一面铜镜搂住,左右扭身子照着。
洛儿柔情的媚眼一变,目光炯炯有神,肃立站立,已察觉有所不妥。
果然见月横塘定神打量她,说道:“虽然可以将你带回昆仑,但你肤色黯淡,尽早豢以药食,处以暗房。”
洛儿肌肤十分白皙,透着一股莹润的红霞,俏生生的站立,有一种傲然卓立的风姿。
她悄然瞥了平嘉太子一眼,随即垂目不动,柔顺说道:“奴家全凭绝皇发落。”
这时见素如同看好戏一般,笑着吩咐道:“来人,将这洛儿姑娘带去绝皇身边。明日就给她开脸拔眉,用细粉的白袋子敷上,禁在暗室里别出门,过几日就转白了。”
开脸便是绞脸,用镊子细线将脸上汗毛拔光,剪齐额发和鬓角,是一种光洁肤色之法。
紫宁一头雾水,弄不明白其中关键,眼见一名仆婢将洛儿带上阁楼来,心中暗想:“这媵女如此的晶莹肌肤,还嫌她不白,塘哥哥喜欢死鱼肚皮的白脸女人吗?”
洛儿走上前来,福身盈盈一拜,月横塘不经意的眼眸一扫,伸手去拿盛仙草茶的杯盏,闭目吹着热气。眼皮不抬一下,端着茶盏陷入沉思当中,仿佛入定一般。
忽地洛儿双眸一颤,媚眼高高挑起,扭着细腰上前,嗲声撒娇道:“奴家能为绝皇斟茶倒水,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说着用一条帕子半遮脸,含情脉脉望向他。
月横塘始终未抬头看一眼,洛儿红唇微翘,一双眼睛满是幽怨之情,扭着腰肢撒娇道:“绝皇可曾记得,十年前那一夜,奴家险些死在仇家手里,是绝皇亲自搭救奴家,说了一句‘卿儿莫怕’,彼时的温柔垂怜,奴家时刻记在心上。”
月横塘微一哼声,“我不记得有此事。十年前你也不过才六岁,竟然记得这样清楚。可惜十年前我在昆仑修炼,并未离开过片时,想必是你记错人了。”
洛儿一咬嘴唇,露出淡淡的哀伤,从袖中拿出一个缎面刺绣的小袋子,幽幽说道:“奴家万万不会记错,绝皇请看这个,当年是你亲手相赠……”手中展开缎袋边角,上面绣了一个古体“冥”字。
月横塘浑身猛地一震,无数道惊愕之感从心底涌动出来,脸上神色不定,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件东西?”抬指一扫而去,将缎袋拿到手中,丝柔滑软的料子,带着一股深沉的玉檀香气息。
古老而悠长的记忆一段段冲入他脑海中,月冥,这是月冥的东西。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半晌沉声道:“这绸缎绣袋的确是我的。”
紫宁亲眼见到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月横塘的眼眸凝望着一个玄色的缎袋,神情中似乎有一种痴迷之意。心里不禁着急:“塘哥哥真与这洛儿是旧相识?难道是青梅竹马?十年前有过一段情!”
十年前塘哥哥才多大,十二岁的少年喜欢六岁的孤女,这算不算是爱情呢?
月横塘仍坐着岿然不动,紫宁却在心中暗暗纠结,双眉紧蹙,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坐在对面的见素哈哈大笑,“月横塘啊月横塘,我真不知你如此多情。十年前偷偷溜出昆仑,英雄救美,连贴身的绸缎绣袋都赠她了,却迟迟不肯来西岐国迎娶,看来你绝皇欠下的情债可不少。”
洛儿媚态一展,柔情说道:“奴家知道,那样难忘的一夜,绝皇必是记得的。奴家是女儿身,若非一片痴心,这样羞人的事情,万万不愿当着人说出来。请绝皇怜惜,带奴家回昆仑仙宫,从此两情相悦……”
话未说完,忽地抬手扶额,“哎呦”柔声叫道:“奴家的头晕——”身子向前一倾,直直地往月横塘怀里跌去。
紫宁不禁心里一抽,忽见祺松上前一步,侧身伸出一臂,挡在月横塘身前,冷声说道:“姑娘理当自重,莫要靠近我家主人。”
洛儿尚不死心,目光哀怜,娇滴滴叫道:“绝皇,奴家真的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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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宁:平白无故跑来一个情敌,我拿什么跟她斗呢?
月横塘:斗什么斗,只是觉得她身份神秘古怪,才让她进昆仑。
紫宁:你不会对她动心吧。
见素:如果某人表现不佳,你就跟我走吧,好不好,小师妹?
紫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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