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晴晴:“没事的。不明着,就是在一个农户家里,只卖给当弯儿里的人们。由于货新鲜,别处里又没有,一个传俩俩传仨的,慢慢也就传开了。景姑姑就是这样。”
“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呢?”田达木又问。
这个田晴晴却不能说给他。因为她和田冬景有约定:决不对外说赚钱的事。怕被队上知道后,一是得交钱买工分,再一个就是担心有人眼红。有那小肚鸡肠的再给反应到工作组那里,闹不好就给割了资~本~主~义尾巴。
所以,田冬景开小卖部的事,对队上是保密的。大多数人不知道。就是知道的,也只认为是田冬景为了糊口而卖点儿小东西。
即便田达木日后自己干起来,田晴晴也不会把两边的情况互相传递。
在这个时期,做买卖得格外小心。
“究竟挣多少钱,我也不很清楚。但比你卖冰棍强多了。景姑姑也卖冰棍,一天一箱。再卖其他的不就是赚的了嘛!”田晴晴含混其词地说。
田达木脸上一喜:“只要比卖冰棍强就行。卖冰棍一天还能赚两块呢。怎么着也比在队上干活挣得多。要是有这个指项,晴晴,我听你的。要不你先给我借,过去事以后,你再帮我想办法挣了还你。”
田晴晴:“哎。那咱就这样定了。今天我就去城里给你借去。”
田达木:“不过,麦子有一口袋就够。多借了,也是让你奶奶给了薛家庄。”
田晴晴:“既然奶奶说出来了,达不到她要求的数,她也会不痛快。大喜的日子,惹她干什么?麦子我说给你多少就给你多少,决不反悔,也决不让你还。你想啊,我扫面袋一次不少落面粉,这个你甭不好意思。侄女孝敬叔叔也是应当应分的。”
“那我就先谢谢了!”麦子和钱都有了着落,田达木高兴起来。
“不过,四叔,你对外别露是我。谁问你,你就说是你自己向亲戚们借的。要不人们认为我有多大道行似的,都给我张嘴我怎么办呀?其实,我是看到你确实遇到了难处,才这样做的。”
田达木点点头:“行!四叔一定保密。”
“来,拉钩。”田晴晴说着,把右手小手指伸到田达木面前。
田达木见状,也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手指。田晴晴伸手勾住,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到了晚上,田晴晴果然给了田达木三百块钱。而麦子则让他明天拉着小双轮车,到田冬景的小卖部去取。
三百斤两口袋,她这具小身板无论如何也“鼓捣”不了来。也只好舍近求远,放到那里让他自己取去了。
第二天中午,当田达木拉回两口袋麦子后,向三个哥嫂宣布了一个消息:麦子和钱我全借来了,你们谁也别接记着了。
三个哥嫂表情各异。对四小叔子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都感到不理解。但事情总算解决了,每个人的心里也都一块石头落了地。
在给田卢氏钱的时候,田达木说:“这钱花一分也得给我说一声儿。我记着账。用不完我再还给人家。人家能以借给已经很不错了。”
田卢氏嘴角抽了抽,没说出什么来。
婚期定在了腊月十六。
正在大家紧锣密鼓筹备婚事的时候,田晴晴的大姑——那个远嫁他乡一次也没见过面的田冬梅,领着一儿两女回来了。
结婚是添人进口的大喜事。田冬梅虽然远嫁他乡,好几年没有回来,这个信儿还是要送的。田达木便写了一封信,告知了她。
田晴晴是跟着母亲一块儿过去看望的。
田冬梅一米五几的个头,比郝兰欣略矮一些。人比较瘦,一对大眼睛骨碌骨碌的,显得很精爽。
儿子过来顺典型的营养不良。十二岁了,个头与十岁的田幼秋差不多。面黄肌瘦的,再加上小儿麻痹症后遗症,一走一瘸,看上去,整个一小病孩儿。
大女儿过新遂八岁,发育的还算正常。个头与田晴晴不相上下,只是瘦了些。
小女儿过新艳今年四岁,还没有断奶。从来没走过姥姥家,陌生的不行,趴在她母亲的怀里说什么也不下来。
“晴晴长得真俊巴。”互相介绍了以后,田冬梅夸赞道。
“大姑。我和新遂谁大呀?”田晴晴问道。既然与会到了一起,又是这么近的亲戚,知道了大小也好称呼不是。
“可能是你大吧?”田冬梅说。又对郝兰欣说道:“新遂是四月十八生日。”
郝兰欣:“晴晴是三月十二。”
田冬梅对田晴晴说:“你是姐姐。”又对过新遂说:“这是你晴晴姐姐,往后就喊姐姐。”
田晴晴上前拉住过新遂的手说:“新遂妹妹,晚上你跟我一块儿睡。我屋里可热闹哩。”
过新遂点了点头。
郝兰欣也说:“让来顺去小秋他们屋里。三个臭小子在一个屋里挤去。”又对田卢氏说:“让大姐到杨老太太的屋里去睡呀?我拾掇出来,点上炉子。”
田卢氏:“两个孩子过去了,就叫她在我屋里吧。让你爸爸去孩子他四叔屋里。”
田冬梅多年不回家,也是闷得慌。见了接站的田达木,亲切的不行,问这问那。田达木一一对她说了。尤其是三哥田达林,由于田晴晴对他的帮助,更是信口开河,说了几乎多半道,把田达林和郝兰欣夸了个天花乱坠。
田冬梅闻听一向老实巴交的三弟有这么大的出息,也很高兴。进门又看见西院儿里的大房子,眼见为实,便有心与三弟套套近乎,沾摸个一星半点儿。
见母亲如此安排,就说:“妈,我看我还是去三弟妹那边吧!四弟一结婚,爸就没处去了。到那时还得麻烦三弟妹拾掇房子。干脆一开始就住那边得了。那两个孩子也是怵窝子,万一不习惯跟着表姊妹的话,跟着我也能睡得开。”
田卢氏点点头,对郝兰欣说:“那就麻烦你拾掇出那间大屋子来吧!”
田冬梅诧异地看了看母亲,心道:看来老三家确实是过好了,连母亲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心里更加向往起来。
“大姑,来顺哥哥是不是有虫子,怎么面色这么黄呀?”田晴晴觉得已是残疾的过来顺很可怜,善意地问了问。
她知道这个时期人们吃的东西基本都是绿色无污染的食品,那都是用大粪浇出来,里面当然会有蛔虫卵。如果平时饮食不注意,菜洗不干净,长蛔虫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没给他看过。”田冬梅皱了皱眉头,说:“这孩子就是油馋,吃好的也不少吃,一吃菜白粥菜窝头,叼打点儿就算。在农村里,不吃糠菜哪里行!我也真没法他。”
田晴晴又问过来顺:“来顺哥哥,你的肚子是不是有时候绞着疼,还有小硬块??”
过来顺点点头:“嗯。不过疼过一阵就好,我也没当回事。”
田晴晴又对田冬梅说:“明天我从城里给他买几颗宝塔糖来。有虫子就能打下来,没有就当糖吃。吃不出别的毛病来。”
田晴晴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凭着前世记忆,她知道这个时期的宝塔糖还是从菊科植物蛔蒿中提取的。据说一开始为片剂,后来,为了让小孩愉快地服药,加入一定比例的食糖后,制造为淡黄色、粉红色圆锥体的宝塔形状。人们便将这种驱蛔药称为宝塔糖。
宝塔糖属非处方药药品。具有麻痹蛔虫的作用,使蛔虫不能附着在宿主肠壁,随肠蠕动而排出。用于儿童蛔虫病。
但蛔蒿在“十年动乱”中遭遇了很大的磨难,1982年以后,所有的剂型和原料都被淘汰,宝塔糖永远在中国消失了。
也就是说,这个时期的宝塔糖与前世现代的宝塔糖不是一回事。这个时期的才是真正的宝塔糖,没有副作用,商店里就可以买到。
而前世现代的叫盐酸左旋咪唑宝塔糖,而且副作用很厉害,最好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
“晴晴真好,懂得真多。”田冬梅赞许地说。
一听说吃糖,扎在田冬梅怀里的二女儿过新艳一下坐了起来,仰着小脸儿说:“妈妈,我也吃糖。”
田冬梅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嗔怪道:“那是药。听见风就是雨,你吃干什么?”
不只是没有达到目的,还是因为挨了斥责,过新艳趴到田冬梅的怀里,“妈儿”一声,哭了。
田晴晴见状心想:“这个大姑家日子可能过的很拮据。孩子对糖都迷恋到这个地步。”便对过新艳说:“新艳妹妹,别哭了,我领着你拿糖去。”
过新艳闻听,立马不哭了,从田冬梅怀里坐起来。看了看周围的人们,一个也不认识,又扎到田冬梅怀里,哽咽着说:“妈妈也去。”
于是,娘儿四个跟着郝兰欣和田晴晴,来到了西院儿里。
田晴晴拿出苹果、糖果、花生、瓜子、栗子、红枣,摆了一茶几。兄妹三个都不知道吃什么好了。挑了半天,最后一个人拿起一个大苹果啃了起来。(未完待续)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