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从一个东北流民走到今天实在不得不说是气运交加,而且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先是投奔了毛文龙当了一个小头目不被器重,但是不要紧然后就是毛文龙被袁崇焕干掉了,孔有德尚可喜他们带着人跑了,李军来了,随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是逐渐的被器重,现在在皮岛他也是最高层的那批人之一,而且要知道现在的皮岛可不是毛文龙的那会,甚至可以对朝鲜产生威胁实力要强劲的多,兵力也要多得多,他很满足,想到这些可能会离自己而去,他开始为自己之前的那点想法而后悔了。
他曾亲眼看过李军因为自己的一个亲兵奸污民女被他亲手所斩杀,更是有一个将军是和李将军同来皮岛的那几十人之一也因为奸污民女被活活凌迟,足足隔了千余刀,在他眼里看来这是一次比一次下手要狠,他有些瘆得慌了,有些后悔了,之前他不管怎么想只以为这是两广会没事,可现在...
他觉得自己也是一个软弱的人,自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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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元已经回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宁大官人的三位亲兵。
一千八百多名士兵站在小县城的校场之上,已经有两天两夜不曾给过他们休息的时间了,这些人已经神情憔悴,只是因为体质好的原因并没有多少什么大碍,但是身体上的只是一方面,最大的折磨还在心里上,他们并不是单纯地罚站这点就够了,而是还穿着单薄的衣衫每批人由数倍与他们的士兵看着,给他们伤害过的百姓一一下跪认错。
事情在持续着,黄元在感慨着,这样的法子果然也就只有公子能想的出来,实在...没谁了。
他们在认错自己不该抢劫他们的钱财,不该**他们的妻女,不该杀害他们的孩子...这样忏悔着,这些来自皮岛的士兵甚至都感觉自己最大恶极了,恶贯满盈了...那些没有参与过这些的士兵更是如此,他们想起了在皮岛李军一手教他们的戒律,多少血腥的前例在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这是谁也不敢触犯的戒律...他们觉得这些战友是如此的可恶。
在皮岛时候被那么耳提面命,现在又怎么成了这样?
甚至这些犯了军纪去忏悔的人之中有数名已经被太过激动的百姓给杀了,百姓一刀砍不死,两刀砍不死,三刀砍不死...最后他们还是会被自己的同僚杀死,纵然那些手刃战友的士兵或许并不愿意,但是谁敢违抗命令,事情已经被掀开了一层伪装,所以就算是方生也不能阻止什么了,否则皮岛他也不用回去了。
总之只要这些伤害过他们的百姓判了他们死刑,那他们就死定了,而且死了除了多加一个恶名添在兵册上让他们的家人蒙羞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痕迹。
这样的游行是壮观的,给了这些士兵完全不一样的体会,李军从来就没有这么教过他们,而在皮岛也从来就没有这么恶劣的情况出现过,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于军纪的领会更是能多了一层感悟,更加的深入人心。
这仅仅只是花了六七天的时间,因为事情许多是发生在海晏城内,至多也是在海晏周边,所以花费的时间并不需要多长,但是所有的士兵们经此之后甚至可以感觉到现在走在路上被别人看在眼里的都是...善意的表情,不再是之前莫名的惊恐与莫名的怨恨,那时候他们有些人不懂为什么有怨恨,有些人懂但是根本不在乎...百姓与我如蝼蚁...不,两广百姓于我如蝼蚁...
被陌生的百姓所感谢和善意的眼光触及,这是士兵们从未有过的感觉,犯事的人感觉生不如死,但是其余的百姓确实觉得活着真好,对于让他们这么做的宁致远,许多士兵心里有了向往,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在征服百姓是这么简单,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已经是落幕了大半,落幕的是被人熟知的那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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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千户,你说你这是办的什么事啊...”黄元满脸叹息看着眼前这一个槽面汉子,表情看上去痛心疾首,“你怎么就这么糊涂纵容手下士兵干这些事情??!”
辉煌的灯光下对面的人影只能看清个轮廓,在东北那儿的人都是生的高大,而能在皮岛的人当上千户的人更是从表面看起来就孔武有力,就是黄元比起身材魁梧的关千户来还是显得有些瘦弱了,这也没办法,黄元只能感慨着身高是天生娘养的,只是这魁梧汉子现在还不是在自己面前低头弓腰的模样?
“属下...实在惭愧...”关千户苦着脸躬身是哑口无言,经过这么几天的折腾他们在没有人再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了,但是事情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法子,给他们的处罚都已经下来了,直接打回原形做小兵,也就是说他已经不再是千户了。
关千户心里唏嘘不已,除了他之外,这次涉及的千户还有十一名,甚至两名偏将也没有幸免,只不过没有直接扒了那一层皮罢了,而还有着近百名百户则是更加凄惨地直接和那些犯了事的士兵一起直接关起来了,具体是还要做什么,他不知道,别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千户了,就算还是这种机密想必他也不得而知。
关云现在也不怎么关心这个,官职都丢了还管这些干甚,想到前几日还是自己手下的百户已经摇身一变成自己的上司,这感觉...而且重点还是他觉得自己其实挺冤。
天地良心有属下想自己汇报的时候他就请示了方生将军了,然后对方那种含糊不清的态度让他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让他自己将那士兵砍了,动用私刑可也是违反军规的......
不过现在方将军军职也是降了一阶让他好赖有些平衡了些,只是心里多少还是很埋怨,毕竟这无妄之灾可是把自己几年来在皮岛艰苦奋斗的成果给戳没了...哎!那位大人作风还真是他妈的...强硬啊...
此刻他还是陪着笑看着黄元,虽然是一辈子的老实人,但是眼下这风头他还是看得出来的,黄将军是真正的那位大人的嫡系啊,他的罪过说大不大没准黄将军帮自己说上话也就没事了...
当然关云心里现在就是在想想而已,感觉怀中的银两已经快被捂出了汗他都没敢拿出来,否则黄元一较真他这就是罪上加罪,直接跳海喂鱼去吧。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了...”黄元笑了笑,“这次的事情本将军是清楚的,公子也是清楚的,不管怎么说已成定局了...”
“宁大人的强硬你也见识到了,现在好好干,没准...几个月就又官复原职了呢?”黄元又说了一句模模糊糊的话,却是让关云的心又吊了起来,他不是为了做官不择手段的人,这种手段在皮岛似乎也是基本行不通,但是那千户本来就应该是他的,至少关于自己是这么坚定地认为着。
面带期盼地看向黄元,回应他的只是十分和煦的微笑,眼神中似乎有些肯定的意味,虽然那张脸同样的粗糙不堪,但是在关云看来却是比他皮岛府中的夫人还要动人,关云一时之间想了许多,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夫人上不了台面吧,毕竟是一起从苦日子过来的,三两年前还只是个寻常村妇而已。
于是关云脸色变得愈加激动了,从每一个动作都可以看出他对于黄元的感激之情,再次觉得这黄将军确实比自己的夫人要...
黄元自是不知道关云在瞎想些什么了,脸上带着深沉的笑容,心里却是比脸上更加的灿烂,拍了拍关云的肩膀,就这么走出去了,似乎在说,小伙子,好好干!...好好和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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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色更深了一些,黄元终于是长吁了口气,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他也好赖把那些个被撤职的千户将军拜访...不,是慰问了一遍,给他的感觉已经由开始的满足兴奋变成了现在的累。
这确实很累,但他很喜欢,黄元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操蛋的事情,心里不由别有一番滋味,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宁大官人在这些军士受处罚的时候已经差人将一干百户千户之类的军官的责罚定了下来,在这次面见宁致远之前他可是担心宁大官人的板子太重所以有些避重就轻,但是现在看来这已经不能用重来形容了,只是黄元却是愈加的高兴,对于宁致远的敬佩更是上升到了一个层次。
他不是笨人,做起今夜这些事情只是不太成熟,但是这意思黄元怎么会不明白,公子这是举手投足之间便将这五万人训得服服帖帖,而且经此之后,相信这支军队里他的话语权会有一个质的提升,虽然他并不太需要,只是无法否认这手腕的高超。
皮岛安定下来才不过很短的时间,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目不识丁的粗汉,黄元觉得自己似乎学到了许多,在想起今夜的一幕幕,摇了摇头,自己好像和他们说的太过直白了?没办法,太浅显了的话黄元是真怕这群乡巴佬听不懂老是追着自己问,再者说了,做好事不被别人知道那不是傻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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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庆还是很平静,各方势力都在龟缩着等待着什么,对于这些潜在的威胁宁大官人再回过头来看怎么都有些提不上劲头。
五万人确实是一股足以翻江倒海的力量,虽然宁致远至今很好奇为什么五万人能这么厉害,要知道这五万人的初衷只是为了牵制郑芝龙而已啊,甚至他怀疑如果没有郑芝龙的话自己就那一万多的兵力也够把这两广拿下了,这仿佛是事实,但是很难理解。
只是从这些人软弱到底的态度宁致远倒是有些悟了,想起他还未来和初来时候心里的忐忑倒是感觉十分好笑,他也是谨慎,殊不知没有到了生死关头别人凭什么和你拼命,就拿现在来说,宁致远控制了肇庆,顺便还让其周边的府县平静了这一阵,但是没有遇到一点像样的抵抗,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自己还没有触及到他们的根本,仅此而已。
两广的土地,税收,矿物,还有商业等等这些他都没有选择暴力的插手,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蛮族乃至于郑芝龙立足的根本,还没有到他们动肝火的时候,不过也快了吧,看到自己的实力他们也应该不好受了吧?
按照人口来算的话,仅仅是撞人就有着过千万的人口已经不容小觑了,而且似乎最难搞的还是已经处于无朝廷状态的这些汉人,但是被自己这五万人给横行无阻了,怎么都有种过家家的即视感呢?现在想来宁致远觉得五万人登陆竟然在这两广连个大的风声都没有也是实在匪夷所思了...
肇庆几十万人口的城池里,宁大官人觉得是时候开始弄出点事了,只是在这之前,他意识到自己的宁夏好像是要被人搞事了。
宁大官人先是错愕了几息然后就释然了,他已经不想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蒙古人了,因为有太多的原因了,现在的宁夏应该在草原一带已经出了名了,没准哪天就是瓦刺人联合来攻了呢,宁夏太强了,也太富了,而他对于宁夏倒是丝毫不会担心。
如果只是守城的话,毫不夸张的说,再给那些蒙古人二十倍的兵力他们也攻不下宁夏,那就让他们耗在那儿就好了,打完科尔沁再回头收拾他们,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宁致远只是例行公事般的看了看然后准备回话了,然后突然觉得自己想起了什么。
这是一种很久违的感觉,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宁致远已经很少去回忆那些边边角角的什么信息了,因为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是这次来的突兀,让他眉头皱了起来。
察哈尔的残部...林丹汗的儿子?好像和另一个时空后金建国有关,那就...
似乎...似乎是传国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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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