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提亲,这四个字的寓意可是格外深。
钱疏本同张乾远二人出了武英殿还没走出多远,闻言回头扫了他们二人一眼。
曲文海余光就见着钱疏本眼中戒备与警告的意味越发明显,可扶他坐上礼部尚书位子的是他,现在戒备又想把他拉下来的人依旧是他。
这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曲文海依旧是那般有些不要脸面的扯着顾恩阳让他帮忙,顾恩阳冷哼一声甩着袖子慢慢往宫门行去,曲文海心领神会的陪着笑跟着一道出了京。
“首辅大人,寿阳县的同福楼被豫王查抄后,直到现在也没办法重新营业,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四周无人,钱疏本将一直让他格外忧心之事提了出来,往日里只要州县里知道那同福楼是他的产业就无人敢动,可这一次不知怎么就直接撞进了豫王的眼里。
朱瑾睿同旁的藩王不同,景帝给他的在西北的权限极大,随机任免一些官员都无需上报。
寿阳县的知县被他差点打死一事,他还是事发半月后才知晓。
一道消息从陕西到京城居然需要半月的时间,这背后的原因不言而喻,这西北怕是真的要彻底失控落入朱瑾睿的掌中。
张乾远冷眼斜着他,“这事自然是当要公事公办,本官倒是不便插手。”
钱疏本心头顿时一紧,这张乾远可是要同他撇清关系?
“首辅大人,那同福楼……”
“那同福楼是钱大人明下的产业,本官不适宜插手。”
张乾远这一次点的更加透彻,原本将同福楼放在钱疏本名下为的就是一旦事发就及时撇清关系,现在朱瑾睿在西北能拦着消息让半月都无法进京,他可是要致仕的年纪,又如何能铤而走险。
张乾远眼中的警告极重,浑浊的老眼中迸射的厉芒让钱疏本心肝一颤,这个老家伙居然想赶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摘出去!
“首辅大人!”
他心头颇有些不甘,可张乾远哪里还会理会他的心情,迈着四方步已是出了宫门。
曲文海厚着脸皮上了顾恩阳的马车一路到了顾府,又蹭过了午膳这才进到顾恩阳的书房。
“顾大人,陛下明日就要老夫票拟个结果,可就这么一个轻飘飘的奏疏,上面的事……芝麻大小,这让老夫如何去写!”
曲文海心下已经是思忖了半晌,只不管怎么想想想不通景帝为何会对着这道奏疏大发雷霆。
这地方上买官卖官都能得见,又何况是这买卖功名,尤其还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功名。
顾恩阳将奏疏接过细细的研读起来,余有台的来信中只说朱瑾睿去信要让他们将此事上报,但后续只字未提,他也只知这其中有朱瑾睿的手笔,但他为何插手就不得而知。
“去年科考舞弊一案,陛下也是雷霆之怒,曲大人这礼部尚书的位子是从何而来想还没有忘记。”
前一年景帝流放何平丘一族时,他们这些知情人都以为是何平丘同太子走的太近,惹来了景帝的忌讳,所以借机发落了何平丘又无声息的给太子敲了警钟。
可现在这样一道平平无奇的奏疏递上来又让景帝借机发作,那这背后的因果他们就需要重新理顺一番才是。
曲文海被顾恩阳这般提醒着,脑中涌起的迷雾终于开始消散。
“顾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没有任何想法。”
顾恩阳截断曲文海的话,不留任何的话柄在外。
曲文海摇头笑了笑,坐到一旁去垂头深思。
“看来咱们之前都猜错了。”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卷着枯枝草屑打在门板窗棂上,发出阵阵呜咽般的风声,曲文海叹息着站起身,“变天了,怕是晚一点就会落雪,老夫还是早点回去吧。”
有些话他们彼此可以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讲出来,曲文海想通了其中关键已是没了继续留在顾府的必要。
顾恩阳也不多加挽留,只说着:“曲大人今日在武英殿的话不要忘记,本官明日会命家人在府中恭候。”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心急!”
曲文海本来还想继续拖一拖,反正这奏疏如何处置他已是有了大致的想法,只他刚涌起的念头就被顾恩阳拆穿,他也没办法再继续去装傻,到了第二人就命柳氏去寻中人去顾府商议亲事。
曲文海又熬了一整晚票拟了结果后,亲自递到了武英殿。
眼下硕大的乌青只差垂到鼻尖一下,景帝看他这幅尊荣就觉格外碍眼。
“曲爱卿是这般想的?”
景帝扫了赵全一眼,赵全忙上前将他递来的奏疏递到张乾远手上,让他们几人都大致看了看。
曲文海嘴里发苦,不知这话该如何接,明明这是景帝心里所想,哪里是他想的。
“国家之道教化为先,用人取士务必要公正不阿,所以臣以为此事当严查,还学子们一片朗朗晴空。”
“嗯,张乾远,你以为如何?”
曲文海这话假大空的厉害,但景帝貌似极为满意,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张乾远身上。
景帝前日里为何会动怒,殿中几人回去后没有不琢磨的,此时看了曲文海所写的应对,再看景帝的神色张乾远哪里还敢去触霉头。
“回陛下,臣以为曲大人所言甚是。”
“嗯,你们几个呢?”
“臣附议。”
“臣附议。”
顾恩阳几人忙一叠声的摆明立场,景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此事就交由内阁去解决,三日后朕要看到可行的办法。”
景帝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当然说的难听一点就是见风就是雨,他们六人入内阁以不是一日两日,对景帝的做派也都有所了解。
行出武英殿至文华阁,张乾远在主座上刚一坐下,视线就已是落在曲文海身上。
“此事曲大人既是已经先我们一步接手,教化一道又属礼部职能之内,不若就由曲大人全权处理,我等几人从旁协助,如何?”
曲文海被被张乾远这般丢来棘手之事已不是一次两次,他格外镇定的起身回着:“下官明白了。”